*定慧品第四

（78）定慧一体 内外一如

　　今天是我们《坛经》的第十四讲，我们一起来学习本经的第四品“定慧品”。翻到了吧？这一品的内容也很短，主要解决的是跟“定”和“慧”有关的知见的问题。

　　讲经讲到现在，可能大家已经发现了，六祖大师在这几品里面谈的都是知见、都是法理，都是禅宗最根本、最重大、同时也是最奥妙的很基础的正见。这些都是我们在学佛修行中必然会碰到的问题，这些问题不梳理清楚，知见不搞通透，那么我们的修行、尤其是在禅宗方面的修行就会变成是盲修瞎练，一团迷雾了。如果谁谁再倒霉一些，他自己的内心本身就埋藏有很多的邪见和妄念——也就是有所谓的“心魔”——这个“心魔”一旦在修学的时候被激发出来，然后再碰到一些邪因缘，受到一些邪师的误导，那么此人百分百就会落入“魔掌”，从此自欺被人欺，那往往就很难回头，很难再有清醒的一天，这个因果结局就很可怕了。

　　所以为了避免出现这种情况，六祖大师才会不厌其烦地叮嘱开示，为我们详细剖析法义的本质，直指究竟的道理。这个等于是在黑暗中帮我们点亮了一盏光明之灯，永不熄灭的光明心灯！如果我们懂得善用和依靠这盏心灯，懂得拿它来照亮、行走的话，那么我们就不会错认邪魔，就不会偏离方向，更不会掉到阴沟里摔个半死。所以大家对六祖大师开示的那些原则性、法则性的根本正见，一定要牢牢地记住，要消化掉，要变成你的呼吸、你的血液、你的骨髓，要懂得随时拿来对照自己和他人，这样一切正邪对错就会了然分明，这时候别说是那些邪师魔外骗不了你，就连你自己的“心魔”业障也压根儿忽悠不了你——真做到这样的话，那就说明你的修行已经开始上道，已经比较稳妥、比较保险了，那么历代祖师还有我们法师才没有白辛苦。

　　下面，就让我们一起来看看六祖大师在本品的重要开示。

　　「师示众云：善知识。我此法门，以定慧为本。大众勿迷，言定慧别，定慧一体不是二。定是慧体，慧是定用。即慧之时定在慧，即定之时慧在定。若识此义，即是定慧等学。诸学道人，莫言先定发慧，先慧发定各别。作此见者，法有二相。口说善语，心中不善。空有定慧，定慧不等。若心口俱善，内外一如，定慧即等。」这个应该是六祖大师在某一天对大众弟子们的开示，一个很专门的开示。一般是要到趋入实修的时候，做师父的才会对弟子讲的，告诉你在观心用功的阶段，那个知见和心态应该是怎样的，要注意些什么。

　　通常，在我们刚刚开始接触佛法，刚刚开始修学的时候，一般都会按照一个次第来，那就是“从闻思修，入三摩地”，这个大家都知道吧？像我们这些根器悟性都很普通的人，最好按照这个次第，应该说是必须按照这个次第来修学，这样基础才会比较扎实稳当。那么，这个“闻思修”的“修”，它修的内容是什么呢？那就是“戒定慧”三无漏学！所谓“持戒生定，因定发慧”，这个“戒定慧”之间是有一个很明显的区隔和衔接的，它们三者既相互关联，但同时又都有各自不同的定义和内涵，一般需要循序渐进才能修学圆满。

　　我们佛法号称有“八万四千法门”，经律论三藏浩如烟海，但不管是什么修法，不管是大乘小乘还是密乘，所有修法的总纲就是这“戒定慧”三个字，所有的修法都超不出这三个字。不过各宗各派对这个“戒定慧”的理解，其中既有共通共同的地方，但也都有各自不共的一些发挥和定解。比如在小乘、在原始佛教，这个“戒定慧”就被细分成为了“八正道”，所谓：正见、正思惟、正语、正业、正命、正精进、正念和正定。对一般人而言，这个次第是必须的，这是非常清晰而正确的修行轨则。但是在天台宗那里，这个“戒定慧”就被浓缩了，就被凝炼成了“止观”两个字——“止观双运”，这个止其实就是定，观就是慧，乃至更进一步的“一心三观”，“即空即假即中”，定慧等持，直指究竟，不二圆满。这个境界其实和禅宗的顿悟见性是完全可以相互印证、相互辉映的，只不过禅宗不从这个“定慧”的角度来切入罢了。

　　大家还记得六祖大师在之前说过的那句话吗？他老人家说，我这个法门“唯论见性，不论禅定解脱”，还记得吧？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只要是真实的明心见性了，那么禅定解脱自然就在其中，本来就在其中，所以就没必要把“禅定解脱”再单独提溜出来了。但是现在六祖为了接引众生，为了接引我们这些初机后学，所以他老人家不得已啊，他只能把这个“定慧解脱”拿出来说事儿，免得我们把禅宗不共的宗旨错解成了和其它法门一样的境界，那禅宗的特色就会被湮灭，在实际修持的时候就会“差之毫厘，谬之千里”了。

　　本来按照一般通途的解释——这个“戒定慧”的“戒”我们暂且不说，我们先来说说这个“戒定慧”的“定”——按照我们佛教的定义，我们佛教所说的“定”，严格来讲，并不包含外道的“四禅八定”，这个“四禅八定”虽然号称是“共法”，但是这个共法你修得再好，那也还不是佛法，不得解脱。我们佛教佛法的“定”，在小乘来讲那就是“灭尽定”，在大乘来讲那就是以“菩提心”为基础的各种三昧，比如华严三昧、首楞严三昧、法华三昧、念佛三昧等等，这些都是不共外道的、能够真正导向涅槃的禅定。

　　至于“慧”，那就是在佛教禅定的基础之上，通过如实观照万法实相而生起的所谓“般若智慧”。这个智慧是能够破我执、破法执，是能让我们断除一切无明烦恼，得到究竟解脱的，所以这是非常重要、也非常关键的一个环节，也是我们佛法修行最后、最终极的一个阶段。没有这个般若智慧，那就不要谈什么开悟解脱；没有这个般若智慧，那佛法就不是佛法了！

　　所以这个层次分明的“戒定慧”三无漏学，是我们每一个佛弟子都必须要了解，必须要去修学的。但是在六祖大师这里，在禅宗这里，对这个“定慧”的理解却不太相同。六祖大师说：我们这个禅宗的法门，虽然也是以定慧为本，但是我们所了解的定慧却不是二法，是不二法。很多人都搞错了，以为定和慧是有区别的，是二法，但实际上定慧本来就是一体的，它们是一家人、一回事儿。只不过禅宗讲的定是自性大定，慧是自性般若，这是真实无伪不造作、远离一切戏论的本然境界，不假修证，法尔如是，不是外道和小乘的那种禅定所能比拟的。这个如如不动、动也如如的自性大定就是般若智慧的基础，就是“体”，而能生万法、灵动无方的般若智慧就是从这个自性大定中生起的无边妙用。

　　换句话说，我们一切众生的自性、佛性本来就一直在定中，本来就是“定无不定”的，这是最本质、最根源的无上大定，一切幻生幻灭、一切生老病死根本就干扰不了它，一切幻尘幻垢根本就染污不了它，所以求证到这个自性大定就可以顿悟顿超、就可以涅槃解脱了。从某个角度来讲，我们佛道的修行这个时候就已经到头了，因为已经没有更高深、更微妙的境界可以超越。这个不可超越、但同时又超越一切的自性大定，它本身就是般若智慧，它本身就具足般若智慧的一切妙用。所以当佛菩萨显现、示现般若的时候，不管是行住坐卧，还是举手投足，不管是讲经说法，还是托钵乞食，这个无上的自性大定都隐含其中，这就叫做“即慧之时定在慧”；反过来，当佛菩萨摄用归体，示现各种三昧定境，乃至示现自性涅槃的时候，这个般若智慧的妙用也从来就没有离开过，这就叫做“即定之时慧在定”。这个自性的定慧本来就是不可分割的，是一个整体。那些了解这个奥义的修行者，就叫做“定慧等学”，又叫做“定慧等持”，这两个说法其实都差不多。

　　有很多初学佛的人，他们一看经典上讲“戒定慧”，就以为戒是戒、定是定、慧是慧，各有各的不同，不是以为先有定后有慧，就是以为先有慧后有定，他们不知道这个“戒定慧”的分别只是教下的方便说、不了义说，一旦死执，那就会堕入一种“法有二相”的偏狭见解——这个知见一错，那么修行想要证到不二空性那就很难了。所以我们凡夫是很容易就陷入一种固定模式的，我们头脑的这个模式一旦确立，成见一旦形成，那往往就很难觉察和突破了。有这种二元见地的修行者，六祖说就像是一个喜欢口头说善的人，实际上他的心里充满了不善，所以这个人的内外是不统一、不协调、不一致的，心理学上叫做“人格分裂”。那些错解定慧的修行者也类似于这样，他们的口中虽然也晓得说定说慧，但实际上说的只不过是一个名词概念，他们的内心根本就不了解真正的定慧，所以六祖大师才会批评他们是“空有定慧”，只有空谈，只会用嘴说，却没有什么实在的意义。

　　而那些了解定慧真相的修行者，他们就像是一个“心口俱善”的大好人，其内心和外在是完全统一的，他们的内心已经证悟到定慧不二的实相，那么对外宣讲的也绝对就是这个真理，不会有不一样的地方，这就叫做“心口一致，内外一如”，这才是“定慧等持”的中道实证的境界。








（79）无上修行的模式

　　六祖大师在这里，再次为我们显示了禅宗的特色和风范——直指第一义！一开始就是最究竟的，一开始就谈最究竟的！我们看历史就知道，早期的禅宗其实是没有那些什么慢慢接引的方便和次第的，用禅宗的话来讲，这叫做“没有那些闲家具”、“没有那些葛藤”，这个特色在唐以前的禅师身上特别明显，在六祖大师这里尤其如此。这种直指不二的风格固然很过瘾，很痛快淋漓，但是它的针对性和局限性也是非常明显的，因为这种方法只能接引那些上上根器，我们众生的悟性一旦配合不上，那么禅宗的奥义往往就会被曲解，禅宗的传承也有可能就会出现断层，这在历史上也不是没发生过，其实现在就正在发生！

　　近几年，随着国内几个禅宗老和尚的纷纷离世，目前能让诸方一致认可、公认开悟的禅宗大德似乎暂时还找不出来，这也是没有办法、无可奈何的事。我们净土宗能拿得出手的，至少还有大安法师、净宗法师，台湾有慧净法师、法藏法师，马马虎虎还可以加上一个大虚法师，但是在禅宗方面就明显有点后继乏人了，这种青黄不接的现象正昭示着我们末法时代的众生，不管是根器还是福德都是越来越差劲了。所以我们才要借着讲这个《坛经》的机会，呼吁大家、呼吁尽量多的修行者去追本溯源，回归禅宗的本色，恢复禅宗的道风，重新认识和正确发扬禅宗的心法精髓，这样几代人持续努力下去，或许就还能感召来一两个真正开悟的禅宗祖师，就像虚云老和尚和来果老和尚那样的，那么我们众生和佛教就都有福了！希望师父的这个愿望不是奢望，我们大家要一起发心来祈请。

　　下面，「自悟修行，不在于诤。若诤先后，即同迷人。不断胜负，却增我法，不离四相。善知识。定慧犹如何等？犹如灯光。有灯即光，无灯即暗。灯是光之体，光是灯之用。名虽有二，体本同一。此定慧法，亦复如是。」六祖大师在这里讲的，其实都是很简单的道理，也都是实在话。六祖说：那些已经自觉自悟“定慧不二”的实相，并且按照这个真谛去如实修行的人，不要和自以为是的人去解释争辩。那些执著定慧是有次第、有先后的迷人，你和他们去辩解争执半天，那你也就和迷人一样了。不要有企图说服别人和胜过别人的想法，还有这样的胜负心，还有这样的妄念，那就说明你还有很深的自我的执著，你还在增强坚固你的自我而不自知，你的内心仍然具足“我相、人相、众生相和寿者相”。换句话说，你还没有真正的自觉自悟，你并没有了悟到真正的定慧实相，所以要自己警惕和反省了。六祖大师的这个话就像是一面镜子，我们每个人都可以拿来照照，切不可上了自己的当！

　　那么，这个真正的定慧是怎样的呢？六祖大师在这里说了一个比喻，很形象、很简单的比喻，他说真正的定慧就犹如灯光，这个灯和光本来就是一体的，不二的，不可分割；灯和光的名相虽然听起来有所不同，看起来似乎是两个，但实际上它们的体性本质完全是一回事，互为体用，缺了一个另外一个也就失去意义了。这个定慧的真相，这一法的真相“亦复如是”。所以在禅宗这里，在大乘了义的修行里，不能把定慧分开来谈，大家要注意！真正有大定的人，一定会生起相应的般若妙用，他的智慧一定是可以和经典和祖师相验证的；反之，那些真正有智慧、能够自觉觉他导向解脱的人，他的内心也一定会拥有凡夫外道所不能窥测的深妙禅定，否则他的智慧从哪里来？有洞察真相的智慧，就必须要有洞察真相的定力，这两者是同一不二的。

　　讲到这里，六祖大师就把关于定慧的了义正见介绍完了。这个介绍是完了，但是大家听完之后懂得怎么去修了吗？道理似乎不算太难懂，但是具体该怎么去修啊？呵呵，这就是禅宗最让人心烦、最让人头大的地方，六祖大师说了半天，全是心法，全是法理，具体怎么修一句没讲！我们到底是要打坐呢？还是要打坐呢？对习惯了运用某一个方法、遵照某一种模式来修行的我们而言，禅宗的这种天马行空、没有任何模式的“模式”，没有任何“方便”可以把捉的状态风格，实在是太令人抓狂了。很多人找不着北就觉得禅宗很难，一旦搞明白了，就会觉得禅宗真是很难！呵呵，这是开玩笑的话，但也是大实话！

　　其实很多人是没有深想，禅宗之所以没有一个固定的、具体的模式，那是因为禅宗的心法、六祖大师讲的定慧不二的心法适用于任何的模式！换句话说，任何修行或生活的模式——不管是行住坐卧还是吃喝拉撒，乃至喜怒哀乐、生老病死——任何时刻、任何状态都有可能契入禅宗的心印！只要我们能够把禅宗的心法如实地运用到生活的每一个层面，每一个起心动念处，那么任何时刻、任何状态下，我们就都能与诸佛证悟的诸法实相不相违背。所以这是一个何等自由、何等博大、何等开放、何等奇妙的法门啊！这个没有模式的“模式”，不是东西的“东西”，真的就是古往今来最至圆至顿的，它本身就是解脱，就是涅槃，就是无上道！

　　所以了悟到这个妙理的人，以后你们修持的时候就不用纠结了！你喜欢打坐也可以，跑步散步也可以，躺着睡觉也可以，诵经念佛持咒统统都可以，任何外在的模式、形式其实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你能把六祖大师开示的这个禅宗心法贯穿其中，你能像六祖以及历代祖师大德那样，把这个禅宗的心法给“活”出来，这才是最最微妙、最最难得的！我们这一期的生死大事，到此也就可以休矣！

　　下面六祖大师讲的，其实也还是这个定慧道理的发挥，也还是没有具体的方法，我们一起来看看。








（80）谄曲和直心

　　「师示众云：善知识。一行三昧者，于一切处，行住坐卧，常行一直心是也。如《净名经》云：“直心是道场，直心是净土。”莫心行谄曲，口但说直。口说一行三昧，不行直心。但行直心，于一切法，勿有执著。迷人著法相，执一行三昧。直言坐不动妄不起心，即是一行三昧。作此解者，即同无情，却是障道因缘。」六祖大师在上一节内容讲定慧，这里却讲起了“一行三昧”，这个思维的跨度似乎有点跳跃，其实不是的。修行者如果能把上面讲的“定慧一体”、“内外一如”的这个妙理运用到一切时一切处，行住坐卧都“常行一直心”，念念即定即慧，念念般若解脱，念念真实无伪不造作，念念无住无执、无我无得，始终行于本自涅槃、真空妙有的实相大觉境界，这就叫做“一行三昧”。

　　这个“一行”其实就是“一心”，一心一念，所以才能一行一味；而“三昧”就是六祖讲的“定慧一体”的“等持”、“双运”和“不二”——这个无上又平常的境界，就是祖师自己用功的方法，也是祖师推荐给我们的方法。这个方法本身没有任何模式，但是适用于任何模式。真做到这个“一行三昧”的修行者，他的心里是不会有什么“谄曲”的，“谄曲”是什么意思？这个“谄曲”简单讲，就是一个人他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往往都是谄媚世俗、扭曲真性的东西，其实就是没有真东西，他的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儿，这就叫做“谄曲”。谄曲的人是谈不上“直心”的，他的念头全部都是拐弯的、自我的、媚俗的、虚伪的。

　　比如像现在有某些大师、上师，他们很善于取悦大众、娱乐弟子，他们有时候为了表现自己是慈悲的、和蔼的、可亲的、有修养的，就算明明发现弟子有邪见邪行等等根本错误，他们也不会予以指正，更不会严肃批评乃至严厉呵斥，大师们只会委婉地说那么两句，轻描淡写地、不痛不痒地说些不得罪人的开示，把纵容当成是“恒顺众生”，把人情世故当成是“善巧方便”。却不知古德曾经讲过，“宁可将身下地狱，不拿佛法做人情”，这才是没有丝毫谄曲的直心道场！希望大家牢记并做到这点，拥有一颗无惧的、没有丝毫谄曲的直心非常重要，对我们的生命非常重要！如果我们能够做到无惧地去生活，无惧地去做自己，停止在乎别人的看法，不再害怕别人的眼光，不再害怕自己做得不够好，这样我们的心至少可以先解脱一半了！

　　能这样真正去行持直心的人，才有可能体验到“直心是净土”的不思议境界。这样的修行者，直入定慧不二的本然心性，于一切法，念念觉照，念念无执。由于他本身就是自由的，他有一颗自由的心，他的心法也是自由的，所以他表现出来的状态就具有无限的可能。他可以安住一切模式，也可以弃舍一切模式，他可以是慈悲和蔼的，也可以是严厉无情的，他是春风化雨，也是霹雳雷霆，他是盛夏，同时也是寒冬……这些内心自由的修行者，不会受制于任何规矩、模式，他不会被人情世故、不会被凡俗的眼光所制约。

　　所以我们看禅宗灯录上记载的那些祖师，那些开悟的大德，他们的行化风格没有一个是完全相同的，他们没有一个是按照模子批量生产出来的，他们都有各自应机接众的门庭家风，像什么赵州茶、云门饼、德山棒、临济喝，还有黄檗老婆心切，南泉斩猫济公吃酒……等等等等。祖师大德呈现出来的各种风貌，不管是什么，虽然他们的表象形态不同，但骨子里其实都是慈悲，都是智慧，都是弘法利生的对机方便。所以我们学聪明点，那就要懂得举一反三，就要懂得圆融思考了，不要老拿一个僵化的标尺来衡量大德，来妄测这些“出格”的“丈夫”。

　　像以前我们讲过的那个著名的五台山智通禅师，我们讲《维摩诘经》的时候讲过他的案例，智通禅师在归宗禅师的会下参禅，有一天晚上大半夜的，他突然就跳起来大笑大叫，说什么“我大悟也”、“我大悟也”！吵得大家都睡不着觉，把大家也吓得不轻，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第二天上堂集众的时候，归宗禅师就发难了，祖师就发难了，他说昨夜大喊大叫开悟的那个家伙是谁？快给我出来！智通禅师于是就站出来说，是我。呵呵，是我，不是我！归宗禅师看看他，就说，你见到了什么道理，就敢说自己大悟了？智通禅师就说，我悟到了“师姑原是女人做”——尼姑原来是女人做的！这个不是废话吗？这算是什么大悟？但是归宗禅师一听，却很诧异，知道他真的是开悟了。于是智通禅师就告辞离去，后来他常住于五台山的法华寺，在临圆寂的时候还写了一首很好的偈子，所谓：

　　举手攀南斗，回身倚北辰；
　　出头天外看，谁是我般人。

　　呵呵，很牛气！像这种不是一般人、也不是二般人的“出格丈夫”，敢于“踏破毗卢顶上行”，拥有“不与万法为侣”的绝世气概，凡圣难测——像这种人，我们是不能也不该把他们放进一个框架、一个模式里来定义，来讨论的，这点大家要切记。

　　那么我们在自己的修行上，也要学聪明点，也要向祖师大德学习，要不我们就选定一个模式，一门深入，专精到底，最后一通百通；要不一开始就扬弃所有的模式，让心自由——让你本来就自由的心自由，不住一切法，最终也能得到究竟。只不过这个修法很难很难就是了，难就难在我们是凡夫，我们凡夫的心迷惑颠倒，是很容易就会生起执著的，一旦执著法相，错解了“一行三昧”，以为“一行三昧”是一个固定的境界、僵化的模式，那我们就和自由、解脱，就和六祖大师的开示背道而驰了。

　　六祖大师说，那些错解和执著的“迷人”糊涂蛋，他们以为只要在打坐的时候，心里不起任何妄想分别，乃至不起一个念头，无念无想，这样就能解脱，这就是“一行三昧”了。其实有这种见解见地的人，他达到的境界和木头石头，和这些无情之物有什么区别？修行修了半天，却修成了石头，修成了废物，这个很明显是走错路了！六祖说，有这种见解的人，就是邪见，就是“障道因缘”，会障碍真正的解脱，所以必须要警惕，要注意避免。








（81）六祖的“三无产品”

　　下面，「师示众云：善知识。道须通流，何以却滞。心不住法，道即通流。心若住法，名为自缚。若言坐不动，是只如舍利弗宴坐林中，却被维摩诘诃。善知识。又有人教坐，看心观静，不动不起，从此置功。迷人不会，便执成颠。如此者众，如是相教，故知大错。」这是六祖大师对上面那个错解邪见的继续深入的破斥。六祖说：这个大道是活泼泼灵动流通的，本来如此，必须如此，怎么到了这些人这里却变得有滞碍了呢？只要心不住法，不住著于任何境界和方法，那么大道本性通流的一面就会自然呈现。如果心有所住，一执著境界和方法，那就“名为自缚”，就等于是自己把自己给捆绑起来了。如果以为一直静坐不动就是功夫，就是道，那就像《维摩诘经》里舍利弗尊者宴坐林中，却被维摩居士呵斥一样，那个道理是相同的。呵呵，看来六祖大师又找人诵经给他听了，诵《维摩诘经》给他听，他说的舍利弗宴坐这一段，大家可以自己去翻阅《指月真髓》，我们当初曾经很详细地讲解过，这里就不多说了。

　　下面六祖大师就继续呵斥说：有些人教人打坐修行，让人看着自己的心，通过内观慢慢地趋入一种安静安宁的境界，乃至身心“不动不起”，修行者最终体验到的是一种“风平浪静”的没有一个念头生起的“空、虚、寂”的状态，很难用语言来形容。很多人以为这个就是佛法解脱的修行，因为这样打坐的话可以坐很久，会让人的身心都觉得很舒服、很安乐，于是很多人就会下意识地认为这样的功夫很了不起。

　　这些没有正见的迷人，执著追求这样“不动不起”的境界，以此为道，甚至以为自己已经开悟解脱证果了，于是“未证言证，未得言得”，大妄语成，终落魔道，自误误他，却成颠倒！看来在唐朝的时候，这种稀里糊涂的人就已经有不少了，因为六祖说“如此者众”，这说明他们的人数是很多的，这种人其实到现在也一直没有断过。这些人表面修佛，看上去也很善良，不是坏人，但实际上他们却是魔的眷属，他们生生世世都跟魔外结缘，不喜正法，一些似是而非的邪法一听就喜欢，还喜欢呼朋引伴，辗转相教，却不知早已铸成大错，实在是非常的可怜可叹加可惜。

　　下面，「师示众云：善知识！本来正教，无有顿渐，人性自有利钝。迷人渐契，悟人顿修。自识本心，自见本性，即无差别。所以立顿渐之假名。」这是讲，六祖大师在某一天再次又开示说：本来我们佛教的修行是没有什么顿渐区别的，完全是因为人的根性有利有钝。这个迟钝的人就笨点，迷惑就多，所以他需要按部就班、渐次地逐步修行才能契入实相；但是利根的人就不同了，他可以顿悟顿修，直入如来地。但不管是利根还是钝根，不管是渐修还是顿修，归根结底，他们都是为了能够“自识本心，自见本性”，都是为了了解自己真正的生命，只要能达到这个结果，那“顿”和“渐”就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差别。所以诸佛树立的这个“顿渐”的概念，只是一个假名罢了，“但有言说，都无实义”。大家千万不要把这个“顿渐”的分别当成是实法，以为佛法真有“顿”和“渐”的两种，所以我只想要“顿”的快速，不想要“渐”的缓慢，那就错远了。

　　「善知识。我此法门，从上以来，先立无念为宗，无相为体，无住为本。」六祖大师在这里，把禅宗修行无上定慧的宗旨、体性和根本都总结出来了。他说我这个法门，从来都是以“无念为宗，无相为体，无住为本”的，这就是六祖的“三无产品”，这三者本来就是一回事儿，但是为了方便大家理解，六祖就把它分为了三点来说。这三点，可以说是对禅宗心法的最好总结，是指导我们修行的无上纲要，大家聪明点的话那就死都要把这几句话背下来，要随时拿来对照、检验和调整自己的修行，这样顿悟才会快点到来。如果这几句话死都记不住，那你就还是去死好了，师父免费超度。（众笑）呵呵，开玩笑。

　　下面，「无相者，于相而离相。无念者，于念而无念。无住者，人之本性。于世间善恶好丑，乃至冤之与亲，言语触刺欺争之时，并将为空，不思酬害。念念之中，不思前境。若前念、今念、后念，念念相续不断，名为系缚。于诸法上，念念不住，即无缚也。此是以无住为本。」看得懂吗？这里六祖具体解释了他的“三无”纲要，他说：我讲的无相，是指“于相而离相”，万事万物在色相呈现的当下就是空性的，就是无相，并不是万物消失了、色相没有了才叫做无相——这点大家一定要搞清楚——那是把有相无相打成了二元对立的两截，是很常见的一种凡夫的错解。像《金刚经》上讲，“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这个“虚妄无相”的空之体性，就是一切万法的实相，所以万事万物没有永恒不变的相，明白这个道理的修行者就不会再被外相所迷，也不会再被境界所转，他有相无相统统都不执著，那生命的自在妙相就会洒然呈现了。

　　接下来的无念也是同样的道理，六祖讲的无念，是“于念而无念”，并不是离开念头、或者是念头消失了才叫做无念，这也是一个非二元的概念。所谓无念，就是在我们念头纷涌的每一个当下，看清每一个念头都是缘起的、性空的、无常的、无我的，念念都是“当处出生，随处灭尽”，念念都是幻生幻灭、无生无灭，所以不随念转，即是清净，念念的当下就是无念，念念的当下本来无缚，本来解脱，本来就是寂灭的涅槃。所以无念是内在的本质、是实相，那些能够透彻观察、看清楚这个心念真相的修行者，他们从此就不会再上自我念头的当了，他们也不会再有什么爱憎取舍和善恶对错的二元分别，但是于无分别中，却又能宛然分别，善知法相，不昧因果。所以真达到无念境界的修行者是很圆融的，一定是很圆融的，他们并不会变成一个不辨是非的滥好人，明白吗？他们在了解“满街都是圣人”的同时，并不会把颠倒造业的凡夫楞看成是菩萨，这点大家要留意。

　　突然想起一件小事，以前有一位QQ名叫做“不过是个念头”的居士，QQ名，知道吗？“不过是个念头”，我实际上不认识他，但是看他的网名比较开悟，所以就记住他了。有一天，这位居士突然发信息过来，跟师父倾诉了一箩筐的烦恼，具体说什么我忘了，只是记得他烦恼还不少。等他说完后，他就问师父该怎么办呢？我就回了他一句话：“不过是个念头。”呵呵，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但是这位居士很显然没有醒悟，他还是继续很纠结地说，我的烦恼念头实在是太多太多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师父只好告诉他说：“不过是一堆念头！”呵呵，这下他听明白了，似乎豁然开朗，开悟没开悟不知道，但是至少他歇菜了。

　　所以就算我们明知自己的念头是幻，就算明了无念的奥义，那也不代表我们就能做到了，做不到那就等于不知道，因此大家还是要多多加油、要自己努力了。

　　再来，最后是介绍无住。六祖大师讲“无住者，人之本性”，这个“住”是“住著”的意思。其实无住的，又何止是人的本性啊！我这么多年就没见过有哪一个东西是“有住”的，我们的身心内外一切的境界，外在的山河虚空大地，内在的情绪感受念头思想，还有这个身体本身，一切法都是无常的，刹那生灭，变化不停。既然是无常的，那就绝对是无住的，因为无常的东西你再怎么想执著那都是不可能停住、留住、保住的，对不对？所以无住不仅仅是人的本性，它还是万事万物、是一切法的本性！

　　我们看青山不老，但问题是现在的青山还是唐朝的青山吗？清朝的时候能有现在的飞机手机还有地沟油吗？深圳二十年前哪有什么万象城、京基一百啊？而且谁知道它们五十年后还在不在？此外还有我们，我们就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样努力活到了现在——幸好我们没有坐上马航的飞机——（众笑）但是我们毕竟已经不再是二十年前的帅哥和美女了，我们都已经开始步入中年或者老年，好惨！像现在我不自称“老衲”那都不好意思出去见人……就在我们说话的这一会儿功夫，我们的地球就已经不晓得公转和自转到哪儿去了，这个太阳系、银河系也早就离开了原来的方位。无数的星球出生又毁灭，无数的众生诞生又死亡，所以佛经上才会讲一切有情都免不了“生老病死”，一切无情都有“生住异灭”，这个无常和无住的现象实在是最普通、最平凡的，一点都不稀奇。

　　那些深刻了解了这个真谛的修行者，他们就会随顺这个无住的法性，不管碰到什么境界，不管是善恶美丑，还是冤亲债主，不管是赞叹赞美，还是讽刺诽谤，他都会念念观空，念念无住，不当真、不停留，不受任何影响，心里不留任何痕迹，这就是本来无缚、本来解脱的境界。反之，如果是像我们凡夫一样，我们碰到境界，不管好坏，那都会往心里去，都会把那个早已过去的境界记得牢牢的，对吧？两口子吵架，隔了三天了，我们会反复地在心里面琢磨它、强化它，恨不得把自己那口子掐死，就像六祖大师讲的，“前念、今念、后念，念念相续不断”，那这个就不是无住了，这就是一种执著、一种系缚，一种自我捆绑。我们的烦恼痛苦往往就是这样来的，大家可以观察一下是不是这样？你不遵循无住的本性，你不是“应无所住而生其心”，而是“念念住著生其心”，那些早已经过去的、根本就是“梦幻泡影”的人事物，你却偏偏要去贪著、留恋、惦记着不放，那你不烦恼痛苦才怪了，那纯粹就是自找的！

　　所以当我们用佛法的智慧来观察这个世间、来观察众生的时候，你会发现所有众生的“苦”其实都是自己挖坑自己跳，都是自己选择、自己造成的，没有一个例外，没有一个值得同情，因为没有人是无辜的！但同时没有人是不值得拯救的，我们佛教的慈悲是基于对生命最彻底的了解，对人性最随顺的洞达，所以我们才会看到或顿或渐、或顺或逆的各种教法，才会看到佛陀和历代祖师这么多既圆满又究竟的开示，因此大家要自己珍重了，全新的选择就从现在开始！你是要选择“无念、无相、无住”的解脱风流，从那个轮回的坑里跳出来呢？还是要选择继续挖坑，继续活埋自己，继续过那种吃憋受累的苦逼的日子？这个“高大上”的决定权完全在你，大家可以好好想想！








（82）无念善分别 第一义不动

　　下面，「善知识。外离一切相，名为无相。能离于相，即法体清净。此是以无相为体。善知识。于诸境上心不染，曰无念。于自念上常离诸境，不于境上生心。若只百物不思，念尽除却，一念绝即死，别处受生，是为大错。学道者思之。若不识法意，自错犹可，更劝他人。自迷不见，又谤佛经。所以立无念为宗。善知识。云何立无念为宗？只缘口说见性，迷人于境上有念，念上便起邪见，一切尘劳妄想从此而生。自性本无一法可得，若有所得，妄说祸福，即是尘劳邪见。故此法门，立无念为宗。」这里六祖大师再次解释了无相和无念的境界，尤其是对无念的深义，六祖大师更是煞费唇舌，生怕有人起了误解。六祖说：能远离外在的一切诸相，这就叫做无相。《金刚经》里也讲，“离一切诸相，即名诸佛”，那么这个“相”要怎样才算是“离”了呢？这个“离”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把自己关在一个黑屋子里，或者闭上眼睛，什么都看不到，这就叫做“离相”了吗？很显然不是！六祖大师和佛陀讲的离相，是“即相而离相”，是在接触一切相的当下，不被相所迷，不被相所转，了知“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这样的“能离于相”，才是真正了悟了“清净”的“法体”，并不是要我们真的远离和舍弃什么，这点大家要牢记。

　　像在唐代，有一个秀才叫张拙的，他在禅法上的证悟、修行很高，是被祖师印可的。有一次这位张拙张秀才他从寺院里参禅回到城市，回到热闹的城市，有朋友就问他，你现在又再次看到了这万丈红尘、灯红酒绿的，你是什么感觉啊？张拙就说了一首偈子——这个古人啊真是“油菜花”，什么诗偈都是张口就来——所谓：

　　即此见闻非见闻，无余声色可呈君；
　　个中若了全无事，体用何妨分不分。

　　这首偈子实际上说的就是“即相而离相”的境界，一切声色犬马都见闻到了，但和没见闻到一样，所谓“色不迷人人自迷”，人若不迷，那么一切声色犬马又有什么妨碍呢？本来就没有事，是人自己执相著相而已。

　　那么，能做到这样“即相而离相”的修行者，自然就能“于诸境上心不染”，外相若不迷，内心即不染，这个无相的境界其实也就是无念的境界，无念的境界其实也就是无住，这三者是“一以贯之”的定慧一如的境界，其实都是同一个三昧，很难区分彼此。能做到一个无念，那么其它两个也就都做到了，有一个做不到，那么其它两个也就都没有做到。所以六祖大师把无相和无住的境界全都收摄到了无念的修行里，我们只要做到“于自念上常离诸境”，念念不迷不染，不当真、不认同、不停留，而且“不于境上生心”，在面对内外一切境界的时候，不起妄想分别，不“于念而起念”，那么无相和无住的境界自然也就包含在其中了。

　　但是这里千万不要产生一个错解，六祖大师说：如果把无念当成了“百物不思”，当成了什么都不想，以为去掉、除尽所有的念头就是无念，那么这样去修的人就算他念头断绝的那一瞬间他马上就死了，那他也只会转生六道轮回，还是要到“别处受生”，并不能得到真正的解脱，所以有这种知见的人实在是大错特错，错得离谱！六祖提醒我们，真正学佛求道的人一定要注意慎思明辨，如果不了解佛法的真意，没有正知正见，那么仅仅是你自己错还不要紧，你还自以为是地去误导他人，你以为自己是在弘法利生，但实际上你就是一个糊涂蛋！你自己迷了错了都不晓得，还兴高采烈地到处去传播邪知邪见，那实际上就是在谤佛谤法，这里面的因果有多严重、多可怕？！所以六祖大师才会特别强调说：我必须要“立无念为宗”，我要把这个无念的真义、无念的宗旨确立起来，只有这样，众生才不会迷失，才不会被邪师邪见给带拐了。这是六祖的大慈悲！

　　此外六祖还有另一个用意，他说：因为有很多人都喜欢在嘴巴上空谈见性，这种狂禅、邪禅的野狐自古就有，但实际上他们都还只是一个“七窍通了六窍”的迷人，这些迷人一碰到境界就会动念头了，碰到好的、舒服的、殊胜的境界就会起贪著，碰到坏的、难受的、恐怖的境界就会起排斥，然后他就会在这些爱憎取舍的念头上分别善恶，并把所有的念头都当成是“我的”、“真实”的，那这个就是一种我执、法执的邪见了，“一切尘劳妄想从此而生”，一切身口意的颠倒造作、一切轮回的业力因缘也就从此开始了。这些迷人不了解万法的自性是本来无生、本来无我的，“本无一法可得”，但他们却偏偏把幻法当成是实法，以为真有一个“无我的自性”可得，真有什么“法”是可以修来的，在这种迷执的状态下，他们喜欢说什么染净、好坏、善恶、祸福，那其实都是虚妄分别的尘劳邪见，不过是自我的把戏，是自欺欺人罢了。

　　像有很多居士，他们都很喜欢计算说，我已经放生放了多少万，念经念了多少部，有多少多少功德，特殊的日子做善事功德要翻多少多少亿倍……等等。还有的人喜欢妄语，说自己已经开悟了，说自己已经证到了几地几地，甚至干脆说自己是古佛再来的也有……像这些，其实统统都是邪见！这些邪见充斥世间，把我们的佛法搞得是乌烟瘴气！而这些邪见的制造者，这些迷人，他们还以为自己是在学佛，是在度人，不知道执念执相，有见有得，其实早就已经背离佛法，早就已经是佛法的大罪人了！所以六祖大师才会这样不辞劳苦地高树正法幢，“立无念为宗”，为的就是要尽量挽救这些迷人，不让他们堕落，这个实在是慈悲心使然，是六祖的用心，这点大家要了解。

　　呵呵，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六祖这么去说别人的过错，说别人不对，不知道算不算是“见世间过”啊？那六祖还算是“真修道人”不？那些喜欢曲解六祖大师的这句话来为邪师邪见辩护的笨蛋，不知道他们这个时候会怎么说？呵呵，这些人其实不值一哂。

　　下面，「善知识。无者无何事？念者念何物？无者无二相，无诸尘劳之心。念者念真如本性。真如即是念之体，念即是真如之用。真如自性起念，非眼耳鼻舌能念。真如有性，所以起念。真如若无，眼耳色声，当时即坏。善知识。真如自性起念，六根虽有见闻觉知，不染万境，而真性常自在。故经云：“能善分别诸法相，于第一义而不动。”」六祖大师的这段开示意味很深长，他老人家既然确立了要“立无念为宗”，那么“无者无何事？念者念何物”呢？这个无念的具体内容是什么？六祖大师就说了：这个“无”是指没有任何二元对立之相，没有任何烦恼尘劳的染污。而“念”是指念念即真如，念念本来空。这个真如就是我们一切众生、一切有情无情的本性，换个词就叫做自性、佛性、法性、神性，或者叫法身、实相、本来面目等等，随便你怎么叫。这个真如既然是万法的本性，那么当然也就是我们起心动念的“念之体”，念头并非是在真如之外，真如也并非就是念头，念头只不过是真如的一个表现、一个功用而已。就像六祖在前面讲的那个灯光的比喻，定慧如是，真如和念头亦如是。

　　我们之所以活得好好的，能跑能跳，能够起心动念，那完全是因为有真如在我们后边撑腰的缘故，是真如自性在生起无尽的活力和念头，而不是我们的六根、不是我们的眼耳鼻舌在产生念头。因为真如的本性是真空妙有的不二之性，所以它能生万法，能够依缘起而产生各种各样的生命现象，各种生理和心理的生命现象，因此有念头那是一点也不奇怪的。没有真如那才奇怪，假设没有真如的话，那我们的身体、我们的眼耳鼻舌立刻就会垮了，“当时即坏”，马上就会毁坏！其实就算毁坏的当下，这个真如也还是在的，因为毁坏也是真如的功用，也是真如的一部分显现，所以六祖大师的话只是个比喻，是为了说明真如的重要性。

　　我们众生的这个真如本性、真如自性，它最最重要的一个特点，就是它虽然能够生起各种念头，能够显化六根，能够见闻觉知，能够分别一切法，但是它的本体却始终是“不染万境”、没有任何烦恼无明的。听得清楚吗？我们的真如自性始终保持着一种不可思议的绝对无染的清净、自在，圆满无碍，它始终是“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的。所以十方法界的诸佛菩萨，那些证到这个终极境界的大成就者，他们才会在经典里留言描述说：“能善分别诸法相，于第一义而不动。”我们的真如自性不管再怎么生起如幻的境界、如幻的生死、如幻的染污、如幻的轮回，它的本性始终都是清清楚楚、了了分明的，一切善恶因果它从来就没有错乱过，因为一切从来就没有真实的存在过。在它本自涅槃的无限怀抱里，一切显现就像是大海上的浪花，浪花来自大海，所以不可避免地就会带上大海的真性，所以一切显现本自涅槃，一切终将回归性海。在这无尽生命轮回里的无量悸动，原来不过是如如不动，这就叫做“能善分别诸法相，于第一义而不动”！大家听明白了吗？不明白我就放心了。

　　呵呵，没听明白的话那我们就再讲一个公案，还是那个唐朝秀才张拙的故事。话说张秀才他去参学拜访石霜禅师的时候，石霜就问他：秀才何姓啊？你叫什么名字啊？张拙就回答说：我姓张名拙。于是石霜禅师就说了：觅巧尚不可得，拙自何来？连巧都没有，又哪里来的拙呢？张秀才一听，立刻就恍然有悟，就这样开悟了！这个古人真是气死人！然后张拙就写了一首偈子，来表达自己的悟境。偈曰：

　　光明寂照遍河沙，凡圣含灵共我家。
　　一念不生全体现，六根才动被云遮。
　　断除烦恼重增病，趣向真如亦是邪。
　　随顺世缘无挂碍，涅槃生死等空花。

　　这首偈子，里面的内容就包含了我们今天讲的“定慧一体、内外一如”，还有“一行三昧”，“无念、无相、无住”，以及“能善分别诸法相，于第一义而不动”等等，这些无上的奥义都统统包含在了这首偈子里，大家感兴趣的不妨抽时间好好参一参，能参透者，自得其益。

　　那么，今天的讲经就到此结束，第四品我们就算是讲完了，下一品“妙行品”我们再见。还是那句老话，“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南无阿弥陀佛！








　　*妙行品第五

（83）与众不同话坐禅

　　今天是我们《坛经》的第十五讲，我们要一起来学习本经的第五品“妙行品”，这个应该算是本经最短的一品，但是内容很丰富、很难讲，因为涉及到很多必须要实证才能明白的问题、才能明白的境界。在有的《坛经》版本里，这一品的名字又叫做“坐禅品”，这个题目比较直白，但是我个人觉得，还是“妙行品”这个名字更有意思，更意味深长、更有趣一些。因为我们禅宗的坐禅、具体的实修和一般大小乘的禅修法门，在知见上有很大的区别，在行持上也有自己独具的不共的特色，其中参究和顿悟的难思难测之处，实在是只能用“妙”来形容，是故本品名为“妙行”，这个其实也是一种理所当然。

　　在上一品“定慧品”里，我们讲过禅宗的修行是没有任何模式的，对吧？既然没有任何模式，那么当然也就可以随意地选择模式，我们可以专门选择一个最适合自己的、最利于开悟的模式来趋入禅宗，那么毫无疑问，祖师们都已经不约而同地替我们选中了一个最普及、同时也是最通用的修行模式，那就是“坐禅”。这个“坐禅”的“坐”，一般是指“打坐”的意思，也就是把两条腿交叉盘坐着，单盘或者双盘都行。这个姿势是我们佛教乃至其它宗教都共同使用的一个方法，比如印度的婆罗门教，我们中国本土的道教，大家都很喜欢采用这个打坐的方式来探索身心，来研究生命的奥秘。

　　记得很早以前，在师父还少年的时候，我看那个金庸的《射雕英雄传》，看小说，里面讲梅超风第一次抓住郭靖，就逼问他《九阴真经》里面的一些修行窍决，这部书看过吗？梅超风就问什么是“五心向天”啊？呵呵，“五心向天”，很专业的名词。于是郭靖就告诉她说，五心就是两脚心、两手心和头顶心都朝上、都朝向天空的方向，这就叫做“五心向天”……其实这不过是道家修行者双盘打坐的一个标准的、最基本的姿势方法，一个很简单的姿势，但是对当时的少年大虚来说，看到这些词语，心里只觉得非常的神秘、非常的神奇，有一种玄妙的气息在萦绕，但实际上那只是因为自己孤陋寡闻，是个外行，什么都不懂罢了。

　　所以仅仅从一种外在的模式、形态来观察的话，我们这个世界上的很多宗教，其实都有类似的、甚至是完全一样的打坐方法，但不管是印度教、道教还是伊斯兰教，乃至我们佛教内部的很多宗派，它们打坐修行的法门都不能称之为“禅”，它们可以叫做修止、修观、修定、修静，或者修别的什么，但都不能叫做是“修禅”。所以同样是打坐，虽然同样是打坐，但是有资格能被称之为“坐禅”的，那也就只有禅宗了，没有别的！因为发心和知见不同，用功的心法也就不同，由此而导致的境界果报也就完全不同——所以“坐禅”这个概念是禅宗独有的，大家明白吗？并不是什么样的“打坐”都能叫“坐禅”的，不是你打坐几百年或者入定几百年就可以叫“坐禅”了，这个道理要搞清楚。并不是所有的牛奶都能叫做特仑苏，（众笑）这个道理是一样的，这样讲是不是好理解一些？

　　那么，这个与众不同的“坐禅”之法，它不共的特色、它别具一格的心法，就体现在六祖大师的精妙开示里，下面我们一起来学习。大家可以先把自己的腿盘好，“五心向天”，不要坐歪了。

　　「师示众云：此门坐禅，元不著心，亦不著净，亦不是不动。若言著心，心元是妄，知心如幻，故无所著也。若言著净，人性本净。由妄念故，盖覆真如。但无妄想，性自清净。起心著净，却生净妄。妄无处所，著者是妄。净无形相，却立净相，言是工夫。作此见者，障自本性，却被净缚。」这个应该是六祖大师在某一天的专门开示，他说：我这个法门里讲的坐禅，和其它法门讲的不太一样，既不执著观心，也不执著清净，更不是让念头不动不生。如果禅宗的修行者在那儿坐着，如果他坐禅的内容是在那儿看着自己的心，或者是想要把自己的心修整清净，那么他就不是在坐禅，他实际上是在修持神秀大师的“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这个知见和心法一错，那就和禅宗完全偏离了，似是而非。

　　因为六祖说了，“若言著心，心元是妄”，我们常人的这个心，每分每秒都是被妄想占据的，念念皆妄，如果要说不妄，那你们谁找得出来？我们如果起心动念想要去观心，那这个念头本身就是一个妄念，而且还是更大的妄念。很多人在观心的时候，那个念头之澎湃汹涌啊，完全收拾不住，越观就越觉得自己是神经病，越是想要平复，心里就越闹得厉害，所以很多人观到最后就丧失信心了。这其实是自己颠倒，自己愚痴，是自己的知见出了问题，还没有搞清楚基本的正见就急不可耐地进入实修，很多人都是这样的，这其实是一种很不负责任的盲修瞎练，是很业余的做法。所以师父在这里提醒大家，千万不要犯这样的低级错误。初学者不晓得“知心如幻”的道理，妄想以妄治妄，消灭妄心，那怎么可能呢？

　　以前在南宋的时候，有个修行人问破庵禅师，他说：“猢狲子捉不住，该怎么办呢？”言下之意，是说我的这个念头妄想老是消除不了，不得清净，就像猴子猢狲一样的，您老人家有什么办法帮助我呢？破庵禅师就回答说：“你用捉的干什么？那可是如风吹水，自然成纹啊！”我们心里的那个猢狲猴子、心猿意马，其实是不用管它、不用捉的，知道不？那些妄想念头的来去生灭，就像是轻风吹拂水面，自然就会产生波纹，如果你不去理它，那么久而久之波纹就会自己消失，水面就会恢复平静，我们根本就用不着再多余去做什么。你一旦想要去做什么那就糟了，你越是想要刻意地去控制念头，去消除波纹，那往往就会适得其反，就会越忙越乱，这是一定的！

　　因为我们那个心本来就是如幻的，本来就是假的，是无我、无常、缘起的，你把它当真，把它当成真实的来处理，这个知见首先就错了，你还把它当成是“我的”，当成是“我的”一部分，这个知见错得更厉害！所以我们心里的猢狲为什么捉不住？它当然捉不住，你一想要抓住或消除这个“猢狲”，那就代表你内心对它产生了一种错误的认同，认同它是真实的、是我的，这种认同就会在无形中强化和坚固一切，然后就会制造出源源不断的“猢狲”，所以这是一场永远也打不赢的战争，我们一直在自己玩自己，自己折腾自己，那怎么会有了期呢？！

　　因此六祖大师才会开示说，必须要“知心如幻，故无所著也”才行，这个“无所著”的具体内容，就是我们上一节课讲的“无念”、“无相”和“无住”，大家可以自己去反刍一下，再好好地多看几遍，不把相关的知见搞清楚就不要进入实修，听得清楚吗？不把这个相关的知见搞清楚就不要急匆匆地进入实修，这样才不会在一开始就错了。至于那些已经搞错的人，建议你们最好赶紧调整过来，否则明知而不改，那越往后就越没救了！

　　这个“心如幻，无所著”的道理，和六祖讲的这个“人性本净”的道理是相通的，因为心念如幻，染污如幻，所以“心性本净”才有可能成立，这个内在的逻辑思维要清晰。佛陀在很多了义经典里也是这样描述的，也同样的描述说，我们的心之体性本来就是清净的，本来就用不着我们去消灭、去扫除什么。但是问题来了，这个心既然是本来清净的，那么这么多的妄念妄想又是从哪儿来的呢？六祖说就是因为这些妄念太多，所以才“盖覆真如”，我们心性的真相才会被掩盖了。如果没有这些妄想，不再被这些妄想所迷所转，那么我们自然就会看到“性自清净”的本来面目，用不着刻意去求净。这里大家要注意，六祖大师说的这个“但无妄想”，并不是要我们刻意去消除妄想，不是这个意思，而是“于念无念”、“于妄离妄”，大家可以结合我们之前讲的“无念、无相、无住、无著”的修法窍决，自己去参、去悟。真悟了，那么这个妄想烦恼的颠倒妄心，当下就是清净本然的真如妙心。正颠倒时，此心是妄、是烦恼；但是一朝彻悟，那么一翻一转，即是菩提。所以经典上才会讲，“烦恼即菩提”、“染污即清净”、“生死即涅槃”，这些“非二元”的境界，都是来自于修行者最透彻、最究竟的实证体验，不是来自于哲学家的想象和空谈，这点大家要牢记。

　　此外，六祖大师还说了，那些执著清净、刻意想要追求清净的人，他们这种执著的心念本身就是妄念，本身就是多事！因为自性本来清净，你自己信不过，还要净上加净，那当然就是多事啊！净上加净，实际上就是妄上加妄。因为真正的清净是没有一个“清净相”的，六祖说“净无形相，却立净相”，如果修行者的内心还能感受到一个具体的境界，还有一种清净舒服的感觉，你认为那个应该就是清净之相，但实际上你早就错远了！你所以为的“清净”，其实恰恰是不净，那不过是你内在的妄念投射出来的一个幻境界，是虚妄的。你的心念可以制造出你所欲求的一切，你想要欲求的一切，了解这个心灵法则吗？所以要仔细甄别，不要上了自我的当！如果有人把这种“清净”的体验当成是一种修行，以为自己很有功夫、已经很不错了，那么恭喜你，你正堕入妄念妄见的陷阱而不自知，你正在自己障碍自己活泼灵动的本性，你正在把自己真正清净自在的自性给捆绑、束缚住了。

　　这个应该算是一种另类的“自己挖坑自己跳”了，本欲求净，却成染污！本求解脱，却成自缚！这点微细的歧路，我们大家一定要引以为戒，千万不要重蹈覆辙。








（84）自性不动 动也如如

　　下面，「善知识，若修不动者，但见一切人时，不见人之是非善恶过患，即是自性不动。善知识，迷人身虽不动，开口便说他人是非长短好恶，与道违背。若著心著净，即障道也。」六祖大师的这段开示，很容易引人错解，他自己在前面讲，“此门坐禅，元不著心，亦不著净，亦不是不动”，但他在这里却大讲什么才是“自性不动”，六祖大师难道是老了吗？所以才会说出这样自相矛盾的话，其实不是的。

　　对禅宗、对坐禅有正见的修行者都知道，如果有人以为打坐的时候不思不想、不动念头就是得定，就是坐禅，以为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就是有修行了，那么这个人的知见不是外道就是外行。但是如果有人乱动念头那也不对，那很明显就是凡夫嘛，所以到底要怎样才是真正的“坐禅”呢？

　　六祖大师就开示了，必须要在“但见一切人时，不见人之是非善恶过患 ”，六祖大师在这里讲的这个“不动”的坐禅境界，已经超越“坐相”，已经不仅仅局限于打坐的那片刻时间了，他把禅修拓展到了日常生活中的“见一切人时”，换句话说，也就是我们行住坐卧、待人接物、语默动静的任何时刻。修行者在面对一切人事物的时候，他都要“不见”一切人的是非善恶对错，能做到这样，那才叫做自性不动，那才是真正的坐禅。这里大家要注意，六祖大师在这句开示里说的是“不见”——这个用词很关键、很微妙，和“不见世间过”一样的有很特别的意趣。

　　那些已经明心见性、已经证悟生命实相的大成就者，他们个个心如明镜，不昧因果，所以他们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不懂得去分辨基本的是非善恶对错呢？我们看记载，历代祖师的行持事迹历历在目，很显然，他们并不是那种纵容邪恶的帮凶，也不是黑白不分的滥好人，更不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那种明哲保身的懦夫！他们在面对一切境界的时候其实心里都是门儿清的，但是他们又的确“不见”一切的是非善恶——这里面的关键，就在“不见”这两个字上！

　　不见并不等于不知道、不了解，不见是指透视一切是非善恶的分别幻象，不受迷惑，只见本来！听得清楚吗？修行者在接触一切人事物的时候，他看见一切众生的善恶因果，历历分明，但同时更看见一切众生自性清净、不生不灭、不来不去、不动不摇的真实状态，所以修行者虽然明见一切的是非善恶，但是见如不见，念念之中，不受一切无常幻法的迷惑，唯见自性，彻见本来。这也就是六祖大师在上一品最后讲的，“能善分别诸法相，于第一义而不动”，这个不动，是如如不动、动也如如，这就是我们一切众生的自性本尊、本来面目，也就是佛陀在《楞严经》里面讲的“妙湛总持不动尊”。

　　六祖大师自己开悟的时候，不是也说了吗？“何期自性，本无动摇”，能实证到这个境界的修行者，那当然就能“见一切人时，不见人之是非善恶过患”，唯见自性，真实不动！到此“行亦禅，坐亦禅，语默动静体安然”，这种大自在的解脱境界的确是很令人心向往之，但是我们这些业障凡夫要做到那就真的是很难很难了！禅宗的宗风，一竿子直捅到底，中间没有丝毫的打折，直取第一义，你能做到那就是做到了，做不到那就是做不到，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差之毫厘，谬之千里”，所以真要达到、做到六祖大师讲的这个境界，难中之难，无过此难！

　　我们每个人可以仔细地思量一下，我们平常是怎样的？你们怎样我不晓得，反正师父是怎样的自己很清楚。师父有点像六祖大师讲的那个迷人，我打坐的时候貌似也可以做到不动，但是一开口、一见到人就坏了，我满眼看见的都是人的是非长短好恶，除了在座的你们之外基本上就没见过几只好鸟，那个分别心可以说是杠杠的，所以我经常很自觉地承认说自己没有修行就是这样。像六祖大师讲的那都是真功夫，但是老衲是真没有，所以我一点都不敢妄语忽悠大家。像你们中间比较有修行的人就知道啦，那个真功夫是要经得起考验的，谁能在日常的生活和工作中，在是非得失之间，在种种的烦恼痛苦袭来之时，你不但要能够把握得住自己，应对自如，而且念念之中，还要无迷无乱，自性不动，那才是真正的大修行！

　　能达到这种境界的人，严格来讲，那已经不能算是人了——那已经是圣人一流，绝对不是普通人！所以禅宗的这个坐禅不动的圣人境界，我们这些业障虽然都很想做到，但是真做不到，那怎么办？除了凉拌之外，我们还有什么好办法？其实还真有办法，看在大家这么熟的份上，这个办法就免费提供，就不收银子了，但是你们至少要懂得鼓掌吧？（众鼓掌）呵呵，再不晓得配合，下回就要收费了！

　　这个办法其实很简单，我们做不到禅宗的不动，但是我们至少可以做到净土宗的不动，那就是一句老老实实、信心专一的“南无阿弥陀佛”！这句无量光寿的神圣佛号，本身就是来自于不生不灭、自性不动的如来果地的境界，具有不可思议的加持力，远离一切颠倒戏论！我们在之前的“决疑品”里，讲过六祖大师对这句佛号的一段重要开示，大家还记得吗？不记得的就再去把那段开示找来看看，要多看几遍，这样你们就不会对这句佛号再产生什么不该有的怀疑了。

　　请大家牢记，如果有人在面对一切人事物，在面对一切是非善恶境界的时候，他心里能够常常记得念诵这句“南无阿弥陀佛”，至心信乐，坚定不退，那么我说此人，念念之中，同于涅槃，同于解脱，同于自性不动！就像六祖大师曾经开示过的，“但要记得这一句阿弥陀佛在怀，莫教失落，念念常现前，时时不离心，无事也如是，有事也如是，安乐也如是，病苦也如是，生也如是，死也如是”，不管是什么境界现前，修行者只要念念之中抱死这句佛号，“任尔千般伎俩，我有一法不理”——除了佛号之外，其它统统不理！如果有人真做到这样，那么此人的境界，不是自性不动，那是什么？如果这都不是自性不动，那么什么才是啊？

　　所以禅净殊途同归，本来不二，诸位善知识千万不要错解，更不要错过了！








（85）坐禅和成佛

　　下面，「师示众云：善知识。何名坐禅？此法门中，无障无碍，外于一切善恶境界，心念不起，名为坐。内见自性不动，名为禅。」前面介绍了禅宗坐禅的三个心法要点，不著心、不著净、不著不动，那么到底什么是坐禅呢？六祖大师就继续开示说：修行这个伟大的坐禅法门，其实没有任何的障碍，一切时、一切处、一切人事物、一切五蕴六尘统统都不是障碍，只要修行者在面对外在的一切善恶境界的时候，心心念念，不起无明颠倒，那么就可以名之为“坐”；同时内心洞察实相，彻见自性不动，那么就可以名之为“禅”。这样内外不迷，行于自在，海阔天空，无缚无脱——这才是真正的无上的“坐禅”！

　　这里大家要注意，六祖大师在这段开示里讲的“心念不起”，并不是凡夫外道的那种刻意压抑、无思无想的死水一潭的境界，而是因为洞察一切善恶境界的实相，回归本来，彻见自性不动，所以自然不起妄想分别、分别亦无碍的真空境界。因为真空，所以含藏无量的妙有、妙相、妙行、妙用，所谓“能善分别诸法相，于第一义而不动”，达到这种境界的修行者，念念归元，起同不起，他们这种“不二”的定慧境界，是根本没有任何教条，没有任何拘束的。

　　跟这种境界有关的公案，在禅宗历史上、在禅宗的灯录上有很多，个个都很好玩，所以师父随便就找了几个来给大家参一参，、玩一玩。呵呵，不鼓掌不讲！（众鼓掌）唉，不要等到师父发话了你们才鼓掌！知道吗？这个根器悟性真的是很重要，那些懂得给师父加油的才是真正的上根利器！（众笑）

　　话说唐朝的时候，当然是在六祖之后了，我们禅宗出了很多位了不起的大祖师，其中有一位叫做药山禅师。药山禅师悟道之后，有一天他正在山里的石头上打坐，突然这个时候就来了另外一位大祖师：石头希迁禅师。石头希迁禅师看到他后就问他：你坐在这儿干什么呢？药山禅师就回答说：没干嘛，我什么都没做！石头希迁禅师呵呵一笑，就说：那你就是在闲坐了？这个话里隐藏有一个很深的陷阱，很“阴险”，禅宗祖师讲话经常都是这么“阴险”的，一不留神就会掉坑里。但是药山禅师没上当，他马上就回答说：如果是闲坐，那就是有所作为，那就不是什么都不做了。大家要注意这里面隐含的禅宗心法。

　　于是石头希迁禅师就点点头说：嗯，禅法是说不得，做不得的，一说一做便是错！药山禅师就回答说：不说不做也是错！石头希迁禅师立刻就说：我这里是针扎不入。药山禅师也立刻就回答：我这里是石上栽花。啥意思啊？石头希迁禅师一听这才罢了，最终认可了药山禅师。

　　再来，还有一位著名的临济义玄禅师，大家都听说过他吗？他是我们禅宗临济宗的创派祖师。临济禅师是在黄檗禅师的座下开悟见性的，他有一次正在僧房里睡懒觉，开悟之后可以睡懒觉了，那么黄檗禅师突然就来查房，看到他睡得正香呢，睡得呼呼地，可能还在打鼾，于是黄檗禅师就拿拐杖敲了他一下。临济禅师睁眼一看，见是师父，换了一般人那可能立刻就吓醒了，但是临济禅师只是一转身，连招呼都要不打一个，继续睡！

　　黄檗禅师一言不发地就出去了，然后他来到上房，看见首座和尚正在很精进地用功，那个双跏趺盘得好好的，非常的有大修行的模样，但是黄檗禅师一看就发火了，老人家就呵斥说：那边那个小和尚正在坐禅，你却在这里打什么妄想呢？！呵呵，祖师颠倒黑白。首座和尚一听也毫不客气地就骂了回去：你这个老家伙，发什么疯呢？黄檗禅师闻言哈哈一笑，也拿拐杖敲了首座的禅床一下，然后就出去了。

　　这里面，这个公案里面，隐藏的是什么信息？这几位祖师大德的言行示现都非常好玩，非常有意思，但是这里面最好玩、最有意思的，却是禅宗坐禅的奥义。像临济睡大觉，打都打不醒，黄檗禅师却说他是在坐禅；而首座和尚明明是在精进修行，黄檗禅师却说他是在打妄想，这里面的道理何在啊？大家平常没事，得空的时候，念佛累了，那么可以试着小参一下，这里面的奥义很值得探索，很值得深思。

　　此外，像马祖道一禅师的公案也是很值得借鉴的。马祖和六祖大师一样，他也是一位划时代的大祖师，而且他还是全民偶像，他老人家开创了我们禅宗丛林道场的模式，影响了我们中国佛教的发展逾千年。他当年还没有开悟的时候，其实也和傻乎乎的我们差不多，所以才留下了一个“磨砖作镜”的著名案例。马祖当年也是找不到禅宗修行的路头，找不着北，但是他很用功、很精进，气魄很大，他骨子里可能还有一些骄慢的心理，所以他不喜合群。在南岳衡山怀让大师那里挂单的时候，马祖就经常一个跑到寺庙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一天到晚就在那里打坐，谁都不理。但他不知道，怀让大师早就已经盯上他了。

　　南岳的怀让大师是曾经得到六祖大师亲口印证的五大弟子之一，六祖曾预言说在他门下会出一匹马驹，踏杀天下人！大师就观察马祖，知道他就是预言中的未来的法门龙象，所以他有一天就故意去找马祖的茬，祖师找你茬的时候，你应该觉得很幸福才对。祖师来找茬，就问马祖：大德你在这里坐禅，图的是什么啊？马祖就回答说：我图的是作佛！这个口气很不小，于是怀让大师就找了一块砖头，开始在马祖旁边的石头上磨啊磨，磨啊磨，磨了很久。马祖本来不想搭理他的，但是看看这个老和尚举动实在很奇怪，所以马祖就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在这里磨砖干什么？怀让大师就说：我要把这块砖头磨成镜子。

　　马祖一听，以为自己碰到了传说中的青山医院的病人，所以他很不以为然地就说了一句：磨砖岂能成镜？怀让大师立刻就抓住时机，马上就点了他一句：既然磨砖不能成镜，那么坐禅又岂能成佛？马祖闻言大惊，立刻就有所省悟，毕竟马祖的根器和你们一样，都很不凡，对吧？所以他立马转变态度，很恭敬地就向大师请教说：那我应该怎样做才对呢？

　　怀让大师就告诉他说：比如牛拉车，车子不动了，你是打车，还是打牛啊？紧接着又说：“你到底是想学坐禅，还是想学坐佛？如果说想学坐禅，禅非坐卧；如果说想学坐佛，佛非定相。于无住无为之法，不应该有取舍分别之心。你如果执著坐佛，那么即是杀佛，你如果执著坐相，那么你就错远了，非达其理。”马祖一听，就像是三伏天喝了一大碗扶阳茶，如饮甘露，他这时才心悦诚服地向怀让大师顶礼三拜，才算是找了禅宗入道的真正的门钥。

　　不知道诸位大德是不是也找到了同样的钥匙？下面我们回到《坛经》的本身，回到六祖大师的开示。

　　「善知识。何名禅定？外离相为禅，内不乱为定。外若著相，内心即乱。外若离相，心即不乱。本性自净自定，只为见境思境即乱。若见诸境心不乱者，是真定也。善知识。外离相即禅，内不乱即定。外禅内定，是为禅定。《菩萨戒经》云：“我本性元自清净。”善知识。于念念中，自见本性清净，自修自行，自成佛道。」这段开示，建议大家结合“定慧品”的“无念、无相、无住”三大纲要来看，这样就比较容易明白了，这些禅宗的心法窍决都是相通的。

　　六祖大师在这段开示里的核心要点，是“本性自净自定”，也就是《菩萨戒经》里讲的“我本性元自清净”，换句话说，我们一切众生的本性、自性本来就是无染的，本来就一直在定中，我们本来就是“外禅内定”，本来就是解脱的！所以把握住这个核心的修行者，在面对一切境界的时候，就可以“即相而离相”了，内心不被外相、幻垢所迷，那么念念之中自然就不会有颠倒错乱，念念之中自然就是本性的流露、真心的妙用，这个才是真正的究竟的禅定，“是真定也”！这个真定，也就是能引导诸佛“自修自行，自成佛道”的无上大般若智慧，它们是一体的。

　　那么，这个一体不二的坐禅妙法，讲到这里就算告一段落了，希望大家通过师父的讲解，都能对禅宗的修行有真正的了解，并且能在自己的日常生活中举一反三，运用自如。本来我还想是不是要把具体的打坐双盘的一些姿势、要点跟大家介绍一下，但是后来想想，这个坐禅的道和理，最关键、最重要的道和理都已经全盘托出告诉大家了，那些旁枝末节的东西大家自己去百度就好，能自学的就尽量自学，能不依赖就尽量不依赖，这种自我学习的心态和方法也很重要。六祖大师在本品其实也没讲什么具体的修法，所以我们也有样学样，把握心法心要就对了。倒是可以给有志于禅修的、有兴趣坐禅的同志们推荐一本书，天台祖师智者大师著的《释禅波罗蜜次第法门》，这本书也可以百度搜索。里面关于坐禅、禅修的所有问题基本都讲到了，由浅入深、从渐至顿，乃至一路上有可能碰到的陷阱、魔障，对治突破的方法，祖师统统都讲到了。所以在这里特别郑重地推荐给大家，大家可以结合禅宗祖师的开示，自己去参照整合，自己去圆融和借鉴。想来会对你们的修行有大利益，想来会让大家开悟得更快一些，至少像祖师们讲的、像祖师们所期许的那种正知正见、不受人惑的境界，大家是可以得到的。

　　不过师父也知道，讲到这个理想从来都很丰满，但是现实却很骨感，像我们这些业障深重的凡夫，想要达到祖师描述的境界，想要“道眼分明”、“不受惑乱”，那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不过也没有谁是娘生下来就会的，祖师也一样，他们也得经过无数的体究打磨，才有可能一朝自省，震动十方，所以我们实在是没有必要丧气。这里借用临济禅师的一段开示，来和大家共勉、共修、共参、共悟。

　　祖师曰：那些想要得到如法见解的修行者，但莫受人惑，向里向外，逢着便杀，逢佛杀佛，逢祖杀祖，逢罗汉杀罗汉，逢父母杀父母，逢亲眷杀亲眷，始得解脱，不与物拘，透脱自在！这就是禅宗的气魄和格局，大家能听得明白吗？有这么狠的杀气吗？（众鼓掌）诶？开悟了是吧？（众笑）

　　如果我们没有这样决绝无畏的求道之心，那么我们想要轻轻松松地随便打几坐就能得到真定，散散漫漫地随便诵几部《坛经》就能开悟解脱了？呵呵，那不过是痴人的一种奢望，不过是一种颠倒妄想罢了。所以，希望大家坚定！出离！猛醒！

　　那么，今天的讲经到此圆满，第五品很短，所以讲的时间也比较短。下节课我们将要进入本经的第六品“忏悔品”，这一品的内容就很长很复杂了，大家最好能先预习一下，下节课来听才会比较相应。那么我们下节课再见，大家南无阿弥陀佛！








　　*忏悔品第六

（86）修行靠自己

　　 今天是我们《坛经》的第十六讲，我们要一起来学习本经的第六品“忏悔品”，这一品有很多很根本、很有意思的内容要和大家一起来分享。师父个人觉得，这个第六品放在这里，放在“定慧品”和“妙行品”的后面，编辑这部《坛经》的法师很明显是有其用意，是用了心的。大家可以设想一下，假如没有前面几品的铺垫，没有树立正见的基础，那么当我们看到这一品的时候会怎样？我们很可能会完全看不懂，而最大的可能是自以为看懂了！呵呵，那搞不好就活埋祖师，“一误”就“千误”了，这个是错误的“误”！所以这一品我们要很仔细小心地来学习，这样才能真正得利，才能真正的受益。

　　所谓忏悔，简单通俗地讲，就是我们坦白承认自己犯错了、后悔了，并且承诺以后再也不干那种伤害自他的坏事，再也不继续犯傻犯错了，了解这意思吧？这就叫做忏悔。实际上这是一个帮助我们清理“身心灵垃圾”的非常有效、非常实用的法门，同时也是我们佛教大小乘所有修法都共通共同的基本内容。它是所有修行者都必须要修持的，没有人不需要忏悔，因为没有人不需要消除业障，我们想要开智慧、培福报、得解脱、度众生、成佛道，那就必须要消除业障，而忏悔就是消除业障最好最快速的法门之一。所以忏悔这一法包含在了大小乘乃至密乘的所有次第里面，贯穿了我们从初发心到究竟成佛的整个过程，贯穿了我们从凡夫位到佛位的永恒的历程。所以普贤菩萨才会在十大愿王里发愿说，“我此忏悔无有穷尽，念念相续，无有间断，身语意业，无有疲厌”，这才是忏悔的真正精神，念念之中，为自己、也为一切众生修习忏法而永不停歇！

　　这种心行是基于菩萨道对生命实相最洞达的智慧、最了解的慈悲、最平等的救度，其中没有任何负面消极的情绪，也没有任何灰黑阴暗的色彩，它拥有的只是超越，它导向的是超越光明和黑暗的清净本然——这点请大家一定要牢记！禅宗的修法始终不离“这个”，始终不离自性，所以六祖大师他不管讲什么、怎么讲，他老人家都是在发挥这一宗旨。我们把握住这个根本见地，再来看六祖大师的开示，那可能、应该就会比较清晰，就会比较相应了。

　　下面我们一起来看经文。

　　「时，大师见广韶洎四方士庶，骈集山中听法，于是升座告众曰：来。诸善知识。此事须从自性中起。于一切时，念念自净其心，自修自行，见自己法身，见自心佛，自度自戒，始得不假到此。既从远来，一会于此，皆共有缘，今可各各胡跪，先为传自性五分法身香，次授无相忏悔。」这是讲，在某年的某一天，某个时候，六祖大师因为看见山里来了很多四面八方的人，这些人都是听闻了六祖大师的盛名，所以专程前来求法听法的，因此六祖大师就觉得因缘成熟了，他就在这一天升座讲法，告诉大家说：过来，诸位善知识！你们想要求得的无上妙法，“此事须从自性中起”，你们所求的其实就在你们每一个人的自性当中，你们应该回归自己的本性，不必向外去寻求，那是多此一举。如果你们能够在一切时、一切处，念念之中，“众善奉行，诸恶莫作，自净其心”，念念回归清净的本心，念念“自修自行”，就这么很自在地去修行，去做一切该做的事，那么念念之中就能很自然地见到你们自己空性无染的法身，见到自己内心真正的佛，同时“自度自戒”，自得解脱，“从心所欲而不逾矩”，活得非常的自如而真实。六祖大师说，能明白这个道理的人，这一趟才没有白来！

　　紧接着六祖大师就要大家“各各胡跪”，先恭恭敬敬地跪下，这种礼仪姿势现在我们在日本韩国还看得到，但是中国早没有了。这个“胡跪”不是胡乱跪下的意思，而是指从胡人那里传来的一种跪姿坐法，是古人为了适应胡人的“胡床”而慢慢普及开来的一种姿势。那么当大家都胡跪好后，六祖大师就要开始传法了。六祖说：我会先给你们传一个叫做“自性五分法身香”的修法，然后再给你们传一个叫做“无相忏悔”的修法，你们要注意听了。

　　 这就是六祖大师在本品的第一段开示。在这段开示里，六祖大师开门见山，高屋建瓴，他再一次非常郑重地强调了“一切法皆从自性出”——这个很根本的知见。所谓此心此念、此时此刻，我们的自性才是一切的开端，也是一切的终结。我们不管做什么、说什么，都不可能撇开这个神妙的自性，更不可能离开自性的范畴，所谓“一切无不从此法界流，一切无不还归此法界”，这个法界和自性其实是一回事儿，因为它们指向的都是同一个境界。六祖大师之所以在一开始，就要高举这面“自性”的“第一义”大旗，就是为了要先把这个出发点、把这个根本基调给确定了，然后后面的修法才可以依法如法地展开。

　　按照六祖大师的开示，我们众生念念都必须要做到“自净其心”，或者说，念念都要悟到“其心本净”才行，这个工作只能自己做，没外人什么事儿，当然就更没有佛菩萨的事儿。其实说到底、说白了，六祖大师的意思，就是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什么救世主，革命再难也得自己干，吃喝拉撒再简单也得自己来。就像赵州禅师当年说过的，他老人家曾经说过一段很生动的比喻，所谓：金佛不度炉，木佛不度火，泥佛不度水，真佛内里坐……什么意思？那些外在的什么金佛、木佛、泥佛，不管是什么材质的，这些外在的偶像和权威统统都是梦幻空华，徒劳把捉，只要一碰到水火无常、因缘一散就完了，统统都不可靠，只有我们自己内心无形无相的那个真佛才最可靠，换言之，只有自性自度才最可靠！

　　六祖大师在这里说的，是我们佛教佛法最根本、最究竟的修法原则，最高的修法原则，一切修法皆如是！包括我们所谓的净土念佛的他力法门，没有哪个修法会违背这个法则，既然是法则，就不可违背，违背的那就一定不是佛法！在自性真如这个层面，其实是没有什么自力和他力的区别的，那不过是祖师的一个方便说，不是真实说。真实说是“全他即自”、“全自即他”、“自他不二”——以前我们在讲《观经》的时候，就谈到过这个问题，大家还记得不？

　　师父曾经讲得很清楚，那个所谓的佛力并不是自我小我的力量，更不是什么他力，因为佛陀从来就没有这样定义过。佛力并不是外在于我们的一股其它的力量，这点千万不要搞错了！佛力是来自于真实而觉醒的妙明真心，它是彻底的、觉悟的“道”的力量，圆满广大，含摄一切，同时又超越一切！这个力量是“遍入一切众生心想中”的，所以它怎么可能会是“他力”呢？当我们发起信愿、念佛求生净土的时候，当我们念念之中无我无得的时候，那个当下的空性本寂、无形无相的力量，其实就是无量光寿、自性弥陀的佛力的呈现，听得清楚吗？只不过我们众生迷梦颠倒，还没有觉察到罢了。所以净土的念佛法门究其实也是自性自度的，没有违背那个法则，毕竟我们要回归的净土，不是异国，而是家乡！我们之所以错把家乡当异乡，那完全是因为我们在轮回里流浪得太久了，我们都已经老糊涂了！这点希望大家一定要有一个清醒的认识，以后不要再起什么无谓的争执了。








（87）自性的“高香”

　　那么，六祖大师在这里给大家推荐的，第一个自性自度的修法，就叫做“自性五分法身香”。一般在教下，只有“五分法身”这个说法，是指五种能够成就圆满佛果、成就如来三身的功德之法，简单讲就是“戒、定、慧、解脱、解脱知见”。这是只有佛陀才能圆满具足的五种功德成就，现在六祖大师把这个“五分法身”的概念往自性上一带，无形中就把它的含义更加明确、更加深化了；他再加上一个“香”字，意味着从自性中去起修这五种功德之法，就像是以智慧火来点燃觉悟的真香，这才是真正的庄严净土，这才是真正的“一瓣心香”——“以此心香薰法界，普利十方诸含识”，这个才是无上的最真实的供养，能令一切诸佛生大欢喜。

　　所以六祖大师的智慧，像这种已经彻悟的大成就者，那个智慧还真不是盖的，非常的圆满无碍。他随手拈起，就能法法皆通，暗合道妙；随口而说，就能言出法随，无法不圆。能碰到这样的大成就者，现在我们还能看到他留下的书，那真的是何其有幸，幸运之极！对这种人开示的法义，我们绝对可以视之如佛，绝对可以不用怀疑，他的东西值得我们花时间来用心学习，值得我们每一个人都加倍珍惜。

　　下面，「众胡跪。师曰：一、戒香。即自心中无非、无恶、无嫉妒、无贪嗔、无劫害，名戒香。二、定香。即见诸善恶境相，自心不乱，名定香。三、慧香。自心无碍，常以智慧，观照自性，不造诸恶。虽修众善，心不执著。敬上念下，矜恤孤贫，名慧香。四、解脱香。即自心无所攀缘，不思善不思恶，自在无碍，名解脱香。五、解脱知见香。自心既无所攀缘善恶，不可沉空守寂，即须广学多闻，识自本心，达诸佛理，和光接物，无我无人，直至菩提，真性不易，名解脱知见香。善知识。此香各自内薰，莫向外觅。」我们这一品叫做“忏悔品”，但是六祖大师为什么不直接传授忏悔法门，而是要先传授这个什么“自性五分法身香”呢？在传授忏悔法门之前，还要搞这么多花样，这难道不是一种啰嗦吗？其实不是的，这么去想的人在教育教学上肯定是个外行，不懂得对机说法的道理。因为六祖大师当年，他面对的人群，什么阶层的都有，虽然法缘殊胜，但是每个人的悟性根机都参差不齐，而且六祖大师将要传授的忏悔法门是最高深、最难懂的“无相忏悔”，也就是“实相忏悔”，如果没有这个“自性五分法身香”、没有这个戒、定、慧、解脱和解脱知见的事先铺垫，那估计能听懂“无相忏悔”的人不会有几个，那么这场传法活动就失去意义了。换了是你们，虽然你们的根器悟性都比较好，有些人甚至比祖师还好，但是如果师父一上来就直接告诉你们最究竟、最了义的实相，那么你们可能也接受不了、也相信不及，你们信不信？

　　比如很简单的，师父说“你就是佛”——诸位就是佛！你就是佛！你信不信？你如果不信，那就说明你没听懂，那师父就是“媚眼抛给瞎子看”，白说了！如果你信，你就疯了，你就是神经病！（众笑）你凭什么信啊？对不对？你现在满身都是业障，满脸都是烦恼，一看就是我执深重，法执深刻，既没有什么大福德吧，也没有什么大智慧，三十二相你一相都没有，八十随形好搞不好你是整容整来的，好不容易娶个媳妇嫁个老公吧，还不好好过日子，生活中最常碰到的就是不顺心，看谁都不给力……是不是？所以你说你是佛？你敢说你是佛？我信了你都不会信！对不对？

　　但是师父说的真是真话，真是真理！就在你业障缠身的每个当下，就在你糊涂颠倒的每个瞬间，就在你深表怀疑的每一弹指，你的自性真如大光明藏从来就没有不是“佛”过！你本来就是佛，你的本质就是佛，所以你怎么可能会成为“佛”以外的其他存在？但是现在幻化成众生、很明显不是佛的你，要深信并证悟这个“你本来就是佛”的真相，那可能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我们都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我们必须要先好好地求忏悔，忏悔我们把自己这尊“自性天真佛”搞成了这个鬼样子！而在正式忏悔之前，我们最好还是要先来学习一下六祖大师开示的“自性五分法身香”，我们要先好好地烧烧这个自性的“高香”，十方法界再没有比这个更高的“香”了！这个“香”烧好了，我们才能顺利地进入“无相忏悔”的实相灭罪领域，那么我们的本来面目才有可能得到彻底的恢复。

　　其实，六祖大师的这个“自性五分法身香”要理解并不难，难的是做到，但最不难的也是做到！因为这个戒、定、慧、解脱和解脱知见，按照六祖大师的开示，其实也就是自性戒、自性定、自性慧、自性解脱和自性解脱知见。既然是自性的，那就是本具的，You understand？换句话说本来就是这样的，本来就是好好的，用不着我们再去刻意地造作。

　　我们的自性本来就是“无非、无恶、无嫉妒、无贪嗔、无劫害”的，不染一切幻垢，是名自性戒香；我们的自性本来就是“见诸善恶境相，自心不乱”的，不迷一切幻法，是名自性定香；我们的自性本来就是“心无挂碍，常以智慧，观照自性，不造诸恶，虽修众善，心不执著，敬上念下，矜恤孤贫”的，具足一切智慧和慈悲，是名自性慧香；我们的自性本来就是“无所攀缘，不思善不思恶，自在无碍”的，本来无缚亦无脱，是名自性解脱香；我们的自性本来就是“广学多闻，识自本心，达诸佛理，和光接物，无我无人，直至菩提，真性不易”的，既活泼灵动，又如如不动，世出世间打成一片，本来如是，是名自性解脱知见香。

　　所以这五柱自性的法身“高香”，要说难嘛，的确很难，因为那是佛菩萨的境界；要说不难嘛，也的确不难，因为那是我们本来就有的。我们本来就有的东西，要拿出来有多难？我们本来就具足的光明、智慧和慈悲，要呈现出来有多难？这个难和不难之间，首先就在于一个“悟”字，真悟了这个自性的道理，那具体修持就不会有想象中那么难了。其次还在于一个“薰”字，既然是自性的“高香”，那么我们理所当然地就应该时不时地往自己身上多薰一下，六祖讲要“各自内薰”，要坚持薰、经常薰，这样熏着熏着，熏习久了，我们自己的“五分法身”就会越薰越香，我们甚至可以把自己的本来面目给“薰”出来，把自己给“薰习”成佛——那真的就是“何乐而不薰”，不薰白不薰！

　　如果有人对这个“熏香”大法一时半会儿还理解不到位，还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那么师父推荐你们可以去参一参天皇道悟禅师的一句话，所谓“任性逍遥，随缘放旷，但尽凡心，别无圣解”，你们可以结合六祖大师的开示一起来参！如果有人觉得还是把握不到方向，那么师父劝你啊，干脆就别玩禅宗了，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去念佛，扎扎实实地去求生净土为最好，听得清楚吗？这是最靠谱、最易行的修法，同时也是净土宗最直捷了当的“自性五分法身香”，一样的哦！师父这句话不是在开玩笑，须知“一句佛号，囊括三乘”，如果有人真能一门深入、老实念佛，那么念念之中，自然就会具足如来果地的“戒、定、慧、解脱、解脱知见”，自性弥陀，真实无欺，这是绝对不用怀疑的！所以该怎么修，随你们自己选择，无论怎样都好，只要能够保证今生的解脱就行。








（88）生生世世大忏悔

　　下面，「今与汝等授无相忏悔，灭三世罪，令得三业清净。善知识，各随我语，一时道：弟子等从前念、今念及后念，念念不被愚迷染。从前所有恶业愚迷等罪，悉皆忏悔，愿一时消灭，永不复起。弟子等从前念、今念及后念，念念不被骄诳染。从前所有恶业骄诳等罪，悉皆忏悔，愿一时消灭，永不复起。弟子等从前念、今念及后念，念念不被嫉妒染。从前所有恶业嫉妒等罪，悉皆忏悔，愿一时消灭，永不复起。善知识。已上是为无相忏悔。云何名忏？云何名悔？忏者忏其前衍。从前所有恶业：愚迷、骄诳、嫉妒等罪，悉皆尽忏，永不复起，是名为忏。悔者悔其后过。从今已后，所有恶业：愚迷、骄诳、嫉妒等罪，今已觉悟，悉皆永断，更不复作，是名为悔。故称忏悔。凡夫愚迷，只知忏其前衍，不知悔其后过。以不悔故，前衍不灭，后过又生。前衍既不灭，后过复又生，何名忏悔？」这一大段就是六祖大师正式传授的无相忏悔法门，六祖大师的语言风格一如既往的简洁明快、通俗易懂，我们几乎不用怎么翻译，相信大家都能很轻易地看懂这么直白的文言文。六祖大师的这个语言表达，我估计在唐朝的时候也就是类似于我们现在的普通话、大白话，不是那种文人雅士之间的对话，毕竟我们的六祖大师只是一个出身于无产阶级的老百姓，所以没有那么多费劲难懂的扯谈。

　　那么，我们看六祖大师开示的这段无相忏悔，他具体的忏罪内容实际上只讲了三个：愚迷、骄诳和嫉妒。六祖大师是以这三大恶业为代表，来告诉我们无相忏悔该怎么修，该怎么发愿，该秉持什么样的心念……等等。至于其它恶业的忏悔，以此类推就可以了。像我们凡夫众生，我们之所以会造作十不善业乃至五无间罪、五逆重罪，其心理上的根源往往就是这三大恶业，“愚迷、骄诳、嫉妒”，这是源自于小我幻执的三大无明的心理。像凡夫的杀盗淫妄酒，那归根结底都是因为愚迷；像有些人自以为是、诽谤三宝，那就是因为骄诳；而很多人看见别人的名气、地位、相貌、财富比他好，他就不平衡，心里就开始阴暗了，他没有看到、或者故意忽视了人家的善良和付出、智慧和辛劳，这个他不去比、不去学习，那么这种心理就是嫉妒。这是我们一般人普遍都有的一种颠倒执著，有意无意之间，我们因此而累积的恶业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所以六祖大师特意把这三大恶业挑选出来，我们只要按照他老人家说的去做，去依法忏悔清净就没事了。

　　那么，有人可能会问，有的人可能会有疑问，这个忏悔法门既然叫做“无相”，那么它无相在哪里啊？我们似乎从文字上看不出什么“无相”的痕迹。其实六祖大师把这个忏悔法门定义为“无相”，是很有深意的，他老人家大概有那么三层意思：第一，我们应该把这个忏悔法门结合前面的“自性五分法身香”，乃至结合“妙行品”、“定慧品”和“般若品”来一起研究，那么我们就会明白“一切法本来无相”的道理，这就是“理即无相”；第二，如果我们真做到了六祖大师讲的，念念之中不被“愚迷、骄诳、嫉妒等罪”所染，一切恶业“悉皆尽忏，永不复起”，乃至“悉皆永断，更不复作”，那么我们念念之中自然就能体证到“诸法无相”的真谛，得大解脱，这就是“事修无相”；第三，最重要的，是六祖大师想要告诉我们，不管是那个忏悔的人也好，还是那个要忏悔的罪也好，乃至整个忏悔法门本身，都是空寂无相、本来如幻的，本来就没有什么东西叫烦恼，也没有什么东西叫罪恶，但我们还是要老老实实地求忏悔，要起如幻的心行，不昧因果，在认真忏悔的每个当下，念念本空，念念归空，这就叫做“本来无相”。所以六祖大师的忏悔法门有这三层意思在，它怎么不能叫做“无相”呢？它当然只能叫做“无相”。

　　像我们在修行这个忏悔法门的时候，建议大家最好对着佛菩萨的圣像来修。因为根据经典的记载，最有效、最深刻的忏悔，必须要以“佛法僧”三宝为对境，你不能对着空气忏悔，或者对着瞎子聋子忏悔，那么我们对着父母师长这些长辈亲人忏悔可不可以？可以，但是这种“世间凡夫”的对境，说实话它真的远远不如“出世间三宝”的对境更加有力，更能趣向解脱。所以大家如果有罪过要忏悔的话，那么师父建议还是要在佛菩萨的圣像面前，或者在出家师父面前，这样去礼忏会比较理想。我们可以用谦卑恳切的心来顶礼三宝，身体一边礼拜，嘴巴一边述说，同时还要意念思维，这样身语意都至诚袒露在三宝前，求哀忏悔，这就叫做“作法忏”。

　　在僧团里，这样的忏悔修法可以说是最多最常用的，这个忏悔可以说已经成为了戒律里最重要的一部分，无论是受戒前还是受戒后都要修忏悔。僧团每半月就举行一次的布萨诵戒，里面很重要的一个内容就是发露忏悔；还有每年结夏安居的最后一天，七月十五，僧团在这一天解夏，同时开展自恣和忏悔的活动，有点类似于批评和自我批评。每个出家人这辈子基本上都要忏悔个七回八回的，甚至还不止，因为“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们娑婆世界的业障凡夫，起心动念，“无不是罪，无不是业”，所以忏悔是必需的。大家看电影电视，里面的出家人经常说的，“罪过罪过”，这句话其实也可以算是一个最简短的自我反省和忏悔。

　　记得2000年在章华禅寺受戒的时候，我们的戒和尚给我们讲开示，他说他当年受戒的经验，当时他们传戒的师父就问大家：你们有谁曾经犯过杀父、杀母、杀阿罗汉、出佛身血、破和合僧的五逆重罪？那一般人肯定说没有啦，谁会坏到杀父、杀母、杀阿罗汉、出佛身血啊？但是我们的戒和尚当时就大声说：我有！那大伙儿一听，都吓坏了，这个人怎么还杀过父母、杀过阿罗汉啊？传戒的师父就赶紧问他：你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这么说啊？因为犯了这个五逆重罪的人是不得出家受戒的。我们的戒和尚就回答说：我这辈子虽然并没有犯这个五逆重罪，但是我想我无始以来在无数次轮回里，我一定犯过这个五逆重罪，所以我说有！我要趁着这个机会向大众求忏悔，向十方三宝求忏悔！恳请师父慈悲！传戒师父一听，才点点头，这才罢了。

　　所以我后来就向我们的戒和尚学习，不管三七二十一，我很干脆地就承认自己是个地狱恶鬼就对了，是个业障凡夫就对了！什么杀盗淫妄、五逆十恶我统统都有，我统统都要忏悔！而且这个忏悔和普贤菩萨一样，是生生世世“无有穷尽，无有间断，无有疲厌”的！所以师父才会这么多年来一直保持着一份基本的清醒，保持平常心，保持一种理智的自知之明，就是得益于这个心态，建议大家可以参考借鉴。








（89）见瑞相 得清净

　　那么，我们修习如上的忏悔法门，要修习到什么程度，我们才算是忏悔清净，才算是罪障消除了呢？如果我们曾经犯下的罪过是很严重的大恶业，比如说杀生、堕胎、抢劫、贪污、邪淫、强暴、坑蒙拐骗、大妄语等等，那么这些罪过肯定不是简简单单地到寺院里拜一拜，磕个头，说一声“我忏悔”就完了的，没那么容易！

　　像最近这几年特别流行的一个法事 ——“婴灵超度”，所谓的“婴灵超度”，很多因为各种原因曾经堕胎的父母，因为心怀愧疚，觉得很对不起自己的孩子，所以就想要超度他（她），也顺便想要自己求忏悔，于是就被很多乘虚而入的歪理邪说给忽悠得去大做经忏佛事，大搞火供法会，但是结果到底最后怎样？孩子到底得到超度了没有？父母的忏悔是否已经起到了作用？他们是否已经得到原谅，罪过已经消除了吗？谁都不知道！因为谁都不晓得这里面的判断标准是什么？所以外行很好骗就是这样。

　　其实在我们佛教里，并不是说你经忏做得多，出钱出得多，然后你的罪障就可以轻易忏除的，那不过是外行的想当然耳。在很多经典里，尤其是在菩萨戒里，都明确说明了忏悔必须要修到感应道交，必须要很明显地见到瑞相才行，“若无好相，虽忏无益”，这就叫做“取相忏”。你要不在定中，要不在梦中，只要见到和佛菩萨有关的瑞相，比如说见到佛来摩顶、见到大光明、见到莲华，或者梦见自己吐黑色的东西、白色的东西，或者是师长用手摩你的头，还有见到清凉风、微妙香、五色光、宝楼阁、闻空中声、身心喜乐等等……只要见到这些瑞相，那就说明你的忏悔很有效，你的罪障基本就算是消灭了。

　　像这种，以见到好相、瑞相为灭罪根据的取相忏，在我们大乘佛教的历史上，曾经被很多人广泛的运用，尤其是那些犯了重戒、造了大恶的人。比如在唐朝的时候，贞观年间，有一位叫做僧定的出家人，他所在的寺院有一次开大法会，集合大众修习大乘的一个忏悔法门。那么僧定修着修着，有一天他突然就看见道场内起大光明，光呈五色，缤纷如雨，然后在光明中就出现了七位佛陀，个个相貌都庄严无比，清净非常。其中有一位佛陀就对他说：我是毗婆尸如来、无所著、至真等正觉，因为你罪业消灭的缘故，特来为你证明，但我不是你的本师，所以不能与你授记。然后后面有五位佛陀也都是类似的说法，等到最后一位、也就是第七位佛陀开口的时候，内容才不同了。那位佛陀说：我就是你的本师释迦牟尼佛，因为你罪业消灭的缘故，特来为你授记……你现在身心清净，于贤劫中，后当作佛，名字叫做普明佛。

　　哇，真的太感动、太羡慕了！能够在忏悔中见到贤劫七佛亲自现身，和自己说话，还为自己加持证明授记，这是何等殊胜的因缘，何等令人晕厥的幸福啊！能见到这种瑞相的人，对自己的忏悔效果，那当然就可以深信不疑，绝对不用再有担心。

　　再来，据《宋高僧传》记载，在唐朝的时候，百济的金山寺有一位真表法师，这位法师的祖上世代都是以打猎为生的，法师在出家前，也是一个动物的克星、打猎的高手，杀生很多。后来因为某个因缘，他就省悟到我们人不应该把自己的口腹之欲建立在众生的苦难之上。于是他就发心要出家，但是他心里很清楚，自己的家人是根本就不会理解他，也不会同意他的，所以他不得已就只好一个人偷偷地离开了。

　　他就进入到很深的大山里，“以刀截发”，自己把自己的头发给截断、给剃度了，然后就开始非常精进地苦行修忏悔。他经常举身扑地，顶礼三宝，以非常至诚的心来求取菩萨的加持，希望能够得到出家的戒体，他还发大愿说一定要亲见弥勒菩萨来给他传授戒法，否则就永远忏悔不停。就这样，真表日夜用功，绕旋叩礼，心心无间，念念精勤，无比的虔诚。这样到了第七天的时候，真表就看见了第一个瑞相，他看见地藏菩萨突然现身，菩萨手执一根金色的锡杖，为他做了一番加持和鼓励。那真表看到这个境界后，当然是信心大增，欢喜无比，全身的疲累好像都消失了，于是他就更加勇猛精进的继续修持。但是没曾想，等他修行到第二个七的时候，有一只大鬼突然出现，以一种很恐怖的恶相来吓唬他，还把他给推落到很高的山岩下，想把他摔死。幸好老天保佑，他莫名其妙的一点事儿没有。真表就想，我至心求道忏悔，如果这是我的恶业成熟，那么我就还债好了！所以他不为所动，还是继续地用心忏悔，一直用功不停，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各种各样的恐怖扰乱的魔境界也是一直不停，而且花样百出，无法形容，实在是令人防不胜防。我们可以想象他的难过，这个修行者很不容易！

　　那么等真表坚持到第三个七的最后一天，早上天亮的时候，突然就有一只很漂亮的吉祥鸟飞过来，对他鸣叫着说（会说人话），就说：菩萨来了！菩萨来了！这时就看见满天的白云像流水一样的铺天盖地而下，把整个山川河谷都给填满了，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片奇妙的银白，所见香风华雨，似乎已经不再是凡间的景象。而兜率天主弥勒菩萨，我们的未来佛，就在无数仪仗和护卫的庄严环绕下，出现在了真表的面前。呵呵，这个镜头好像很神话，很科幻，很阿凡达。（众笑）

　　尔时，弥勒菩萨就徐步向前，来到了跪拜顶礼的真表面前，他老人家垂手抚摩真表的头顶，就赞叹说：善哉大丈夫！求戒如是！至于再、至于三，须弥山可以改变，但你的发心却始终坚定，不可改变！于是弥勒菩萨就为真表传授了出家戒法。这时的真表，只觉得身心和悦，安乐清净，就像是进入了三禅的极乐定境，紧接着他就开启了传说中的天眼通，可以洞察三界六道，无有障碍。这时弥勒菩萨就拿出了一套法衣和瓦钵——弥勒菩萨可谓是好人做到底，他不但赠送了一套出家人的衣钵给真表，还赐了他一个法名。唉，真是令人嫉妒羡慕恨啊，要忏悔！（众笑）阿拉要忏悔！那么从此以后，真表法师就身穿天衣，手执天钵，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出家比丘。

　　从这个非同凡响的感应事迹中，我们至少可以看出几个问题：第一，当真表法师忏悔到弥勒菩萨亲临为他授戒的时候，他身心的喜悦，犹如三禅，这表示他过去造作的杀业，已经完全消除了。所以他在受戒之后，就发起了天眼神通。一般情况下，神通都是随禅定而来的，由此可见，这个“取相忏”不但能够消除罪障，而且它同时还是通于禅定的一种方便修行。

　　第二，从这个案例中，我们可以看到忏悔有时也是会有魔障的。但是大家不要害怕，修行者只要真心忏悔，信心坚定，继续用功，那就一定会得到佛菩萨的慈悲加持，最终一定会突破魔障，化蛹成蝶。

　　第三，这里要特别提醒大家一点，我们在修行忏法的时候，最需要注意的就是瑞相的真假和邪正，我们必须要有分辨的智慧和不动的定力。因为那些什么天魔外道、妖魔鬼怪也都有神通，它们也能变化出佛菩萨的相似的样子来忽悠修行者，虽然没有真正的佛菩萨那么光明庄严，但是一般凡夫、我们哪里分辨得出来啊？所以我们在修行忏法的时候，绝对不能存有一丝想要见到瑞相的欲求之心！听清楚了吗？真正的瑞相，都是在功夫圆熟、罪灭心净以后才自然显现的，不是刻意强求得来的。如果执著于见相，那就很可能会引发心魔，心魔就很可能会引来外魔，所以修行者必须要非常注意，要有基本的正见和正思维，不能你随心所欲地想怎样就怎样，否则你又何必来学佛？对不对？

　　假如——仅仅是假如——假如我们真的碰到一些难以分辨的奇异境界，那么这时你们就要记得六祖和师父说过的话了，你们要不就参照六祖大师开示的“无相忏悔”，一念心空，无所执著，那什么魔也骚扰不了你；要不你们就按照大虚法师说的，大声念佛，只管念佛，一心念佛，在声声念念的“南无阿弥陀佛”里，自然就有佛光普照，可令群邪退散！如果是魔境界那就会很快消失，如果是佛境界那就会越来越清晰，这就是最简单的破魔法要，大家一定要牢记！

　　那么，上来介绍的这两个忏法，作法忏和取相忏，按照比较枯燥、比较专业的说法，它们都是属于“事忏”。此外还有一种“理忏”，也就是观察实相无相的妙理，体证万法无生的本来，从而销亡罪性的忏法。像经典里就曾经开示过：

　　一切业障海，皆由妄想生，
　　若欲忏悔者，端坐念实相。
　　众罪如霜露，慧日能消除，
　　是故应至心，忏悔六情根。

　　这个“端坐念实相”的忏法就是“理忏”，也叫做“无生忏”，诸法无生的“无生”。那么六祖大师开示的这个“无相忏悔”是属于什么呢？它实际上是结合了“事忏”和“理忏”的一个综合性的修法，六祖大师的设计可以说是非常周到、非常合理的，理事圆融，直指究竟，完全符合我们佛教的法理，所以大家可以放心修学，不会有任何问题。

　　那么，今天的讲课就到此为止，暂告一段落，因为时间差不多了。大家想要知道后事如何的，还是那句话，“且听下回分解”，我们下节课再见。南无阿弥陀佛！








（90）自心自性 菩提誓愿

　　 今天是我们《坛经》的第十七讲，上节课我们讲到了第六品“忏悔品”的第二小节，也就是六祖大师开示的“无相忏悔”，我们还讲了几个跟忏悔有关的，忏悔得清净、见瑞相的故事。接下来我们要进入本品的第三小节，大家一起来看经文。

　　「善知识，既忏悔已，与善知识发四弘誓愿，各须用心正听：

　　自心众生无边誓愿度。
　　自心烦恼无边誓愿断。
　　自性法门无尽誓愿学。
　　自性无上佛道誓愿成。」

　　我们这一品叫做“忏悔品”，但是纵观全品，真正提到“忏悔”这两个字的，也就是我们上节课讲的那个“无相忏悔”，其它小节的内容咋一看好像跟“忏悔”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没有什么太直接的联系。但实际上这些小节环环相扣，它们共同形成了一个非常完整的、“实相无相，直指人心”的、充满禅宗特色的礼忏体系。六祖大师给我们开示的实际上是一个很庞大的修行体系，并不是什么简单随意的、一个随便的方法。所以我们在学习这一品的时候，既要注意每一个小节的特色，也要注意把它们整合起来，对它们内在的那种逻辑联系大家要非常清晰才行。

　　我们可以先来分析一下这几个小节的构成，一开始，六祖大师就给大家介绍了“自性五分法身香”，然后是“无相忏悔”，这些我们都讲过了，再然后就是“发四弘誓愿”，接着就是“无相三皈依戒”，最后则是“一体三身自性佛”，到终了六祖大师又再次说了一首“无相偈”，总结了他老人家的“忏悔大法”、“灭罪大法”——这里面每个小节中隐含的那种知见上的相通之处，大家要懂得仔细参究，要小心去甄别，最好自己去圆融思维搞清楚。师父只负责提示提醒，不负责帮你们吃喝拉撒，这点希望大家了解。

　　那么，这一节讲到了“发四弘誓愿”，其实也就是“发菩提心”。我们丛林的早晚课里每天都要念到这四句话，刚才我们授八关戒斋的时候也念到，对吧？所谓“众生无边誓愿度，烦恼无尽誓愿断，法门无量誓愿学，佛道无上誓愿成”，这四句很押韵的话里内容很丰富、很完整，包含了我们菩萨道“上求下化”、“自觉、觉他、觉行圆满”的无上愿力和无尽追求。这个修忏悔为什么要讲到“发菩提心”、“发四弘誓愿”呢？好像有点不搭界。因为像我们这样业障深重的众生要发起一念善心那往往都是很难的，我们的“贪嗔痴”倒是经常发，很容易就发，但是真正利他的善心却很难得，更不要说真诚地发起一念菩提心了！能至诚恳切地发起菩提心，即使只有一念，那也会具足无量无边的功德，弹指之间就能灭除我们无始以来的所有罪障，就像是在刹那之间突然点亮了一个火种，那么万古长夜累积的无明黑暗就会顿然消失。所以修行者如果能够念念发心，那就更不得了啦，那就像是心灯长明，再无黑暗，这样就算是千生万劫、直至菩提，那中间也不会再有任何迷失了！

　　因此“发菩提心”非常重要，这在我们大乘佛法里面是不可或缺的一环，像这种积极救护众生、努力圆成佛道的伟大精神，就是大乘之所以成为大乘的标准底线，不共小乘，非“自了汉”所能及。那么禅宗作为大乘佛法里面最圆顿、最了义的修法，它当然也就不可避免或缺失这个环节，否则禅宗就不是禅宗，大乘也就不是大乘了，而是像人家原始佛教讽刺的“名为大乘，实为小乘”。呵呵，我们汉传的大乘佛教，最近几十年来被人家南传那边的师父讽刺、贬低，人家的所作所为有时候比我们大乘还更像大乘，这个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去了！但是，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

　　其实我们都有体会的，究实而言，我们学佛的人要发什么“出离心”，或者发什么“逃避的心”，“偷闲躲懒的心”，“享受清净的心”——这个相对要简单容易得多，毕竟有谁不想轻松自在些？对不对？所以真实无伪的菩提心实在是太难发了！大家不要以为每天照本宣科，每天把这个“四弘誓愿”读上几遍，那就是在“发菩提心”了。那个只是“复印机”的功能，并不是我们心里真实的状态。大家反省一下是不是这样？只要我们心里还有源自于小我、自我的“贪嗔痴”，那么我们就不可能拥有真正的菩提心！只要我们还有伤害众生的心，只要我们还在对着自己的老公老婆或者儿女朋友、乃至对着陌生人咆哮发怒，那就说明我不过是一个凡夫，我并不具备真实广大的菩提心！看清楚这点非常重要，拥有自知之明非常重要！

　　其实说白了，就算我们拥有菩提心，那也不代表我们立刻就会变聪明了，我们也不会立刻就变得慈悲，变得富有，变得一帆风顺。像菩提心里面包含的无我、觉悟、不二、圆满、无碍等等，这些福德智慧的内容，虽然我们发愿要拥有它，但这并不代表我们现在立刻就能做它的主人。比如有很多居士最喜欢问的，他们最喜欢问师父，为什么我学佛念佛这么久了，福报还这么差？工作还这么不顺心？五百万的彩票为什么还没有中啊？而有的人是一听说发菩提心有很大功德，有很大利益，所以他就愿意发了，甚至抢着发，这是因为贪著功德而发心，但是菩提心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他并不晓得，也不在乎！类似这样的“居士”——打双引号的——这样的“居士”应该有不少，与其说他们是佛弟子，倒不如说他们是“投机分子”，以这种“贪嗔痴”的状态来发菩提心，这个“因”都错了，那么“果”还想得到好的，这可能吗？大家觉得这可能吗？所以痴心妄想真的是很颠倒，这个“错发心”有时候要比“不发心”还麻烦！

　　而且按照六祖大师的开示，这个“菩提心”，这个“四弘誓愿”，它是我们每个人自心、自性本来就有的！它不是本来没有，然后你我刻意地起心动念之后才产生的——真正的、真实的“菩提心”，绝非后天的产物，对这一点的知见和了解非常关键，非常重要！“不知道菩提心是自心自性本有的，从而发起四弘誓愿”，和“知道菩提心是自心自性本具的，从而开启四弘誓愿”——这两者之间的差别显而易见，这个在因地上、在知见上和发心上的巨大差别，将导致我们行持、果位、以及顿渐成就的截然不同！

　　所以六祖大师很了不起就在这里，他老人家通达法性，任运无碍，他把原来有点隐晦、需要我们努力修学很久才有可能了悟的真谛，就这么很直白地给我们“点”了出来，省了我们后人很多摸索的功夫。我们可以“不移一步”，就这样很直接地踏入自心自性的领域，直面假我，回归真如！你们很多人可能还意识不到，六祖大师这样说这样做的慈悲，他对我们的恩德到底有多大？！像我们这样的业障鬼子，按照我们修学的程度，按照我们的福德因缘，我们很可能要多生多世以后才有可能、才有资格接触并了解这方面的讯息，但是现在托六祖大师的福，我们每个人现在都已经领略、闻思到了，种下了一颗圆顿立超的金刚菩提种子，所以真是幸何如之，真懂得的人就会加倍地感恩和珍惜！了解师父的意思吗？

　　其实我们很多人多生多世以来，也都听闻过类似的甚深法要，但是每次可能都没当回事儿，每次都错过了，要不就是“听到做不到，等于没听到”，这个福德智慧的因缘说深不深，说浅不浅。那么今生又再次遇到，大家就要聪明点了，你是会一如既往地蜻蜓点水、轻忽对待，还是会特别地珍重珍惜，甚至刻骨铭心呢？这个选择的自由，决定权在你们！








（91）梦里众生唯心造

　　那么下面，我们一起来看看六祖大师对这个修法的具体开示。

　　「善知识！大家岂不道众生无边誓愿度？恁么道，且不是惠能度。善知识，心中众生，所谓邪迷心、诳妄心、不善心、嫉妒心、恶毒心，如是等心，尽是众生。各须自性自度，是名真度。何名自性自度？即自心中邪见、烦恼、愚痴众生，将正见度。既有正见，使般若智打破愚痴迷妄众生，各各自度。邪来正度，迷来悟度，愚来智度，恶来善度。如是度者，名为真度。」六祖大师的这段开示可以说是真知灼见，经验之谈！他老人家绝对是自己走过同样的心路，绝对是真正的过来人。

　　像我们平常讲“众生无边誓愿度”，我们所理解的众生，一般是指这个“自我”之外的其他人、其它生命，当然自我也是众生之一，我们既要度自己，也要度众生。但是我们自己有多难度自己才知道，众生有多难度我们往往却不了解，我们更不了解这些所谓的“外在的”众生，其实恰恰是我们“内在众生”的一个投影，一个投射。

　　这是很复杂、很难理解的一个心灵法则，这是绝大多数芸芸众生都还没有资格去触及到的生命的奥秘，因为绝大多数人的觉醒程度，还远远不足以让他们去接受这个层面的、这种高度和深度的智慧。所以众生虽然天天有，但是法不对机，“机法不相应”，那再好的法也不管用。大家看看我们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有几十亿人，对吧？几十亿啊？七十多亿。那些迷信的不算，其中真正信佛的人有没有一亿？这一亿人里面，有基本正见的又有多少？几百万还是几十万？而这些有正见的人里面——我们先不要谈什么修行——这些人里面，能够拥有圆通无碍的大乘了义中道正见的人，又有多少个？你们在座的诸位是吗？这样一算下来，我们就知道，真正有资格、有福德、有因缘，能够正确信解无上佛法的人其实是很少很少的！如果我们拿世界上无量亿的动物、昆虫、微生物来作为基数、来比较的话，那么这个正见佛弟子的比例就更是少得可怜！微不足道！

　　所以像这种稀有难得之极的佛弟子一旦出现，不管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僧是俗，不管他是做什么职业的，他就算是扫大街的、收破烂的，他就算一贫如洗，那也都可以称之为“人天的福田”，“稀世的珍宝”！当然，达到这种智慧程度的人，除非是特殊的示现，那么一般他们的福德显现也不会太差，像禅净律密的历代祖师，像《往生传》、《居士传》里记载的那些在家成就者，他们基本上都是属于这一类人。这些人可以说是佛法在我们人世间的传承者和守护者，是众生的大导师，是苦海的夜明灯，是佛性真如的具体化现，只不过这些人的数量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像我们这辈子，我们现在能够坐在这里，能够有幸听闻这么深广圆妙的佛法，貌似我们的福德因缘好像也挺不错的，对吧？师父其实很希望自己、也很希望你们就是那种难得之极的菩萨珍宝，但是很悲催的一点是，我午夜反观，扪心自问，阿拉实在是既不像珍宝，也不像菩萨，我想装都装不出来！至于你们是不是我不敢确定，但你们“是”的可能性估计也不会太高，否则师父心里怎么会平衡呢？（众笑）所以某些人千万不要以为师父刚才赞叹的是你，不要沾沾自喜会错意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我们每个人的心里，或多或少，都有六祖大师说的那种“邪迷心、诳妄心、不善心、嫉妒心、恶毒心，如是等心”，当我们的心里还有这么多“众缘所生”的妄念，还有这么多“众生”的时候，我们怎么可能会是珍宝一样的菩萨？我们是地狱恶鬼还差不多，在这种事情上千万不要自欺欺人！

　　像最近苹果6刚刚上市，就有一些很可爱的居士很“无齿”地说了，“iPhone6是黑是白是金，是4.7还是5.5都不重要，只要有人送，那么颜色大小真的无所谓”——其实我也觉得无所谓！（众笑）像这种话，像这种“没有牙齿”的境界真的就是天赋来的，这些很可爱的居士应该不是受到老衲的影响，那是他们天生的境界。能说出这种话的人，不知道他的那颗心是什么心？现在我们都知道这句话是在开玩笑，这个玩笑里面除了隐含有幽默，其实也还隐含有别的，它就像是一面镜子，你怎么看它，你看到的是什么，其实恰恰反映了你心灵的某个面向。比如老衲看了就觉得很幽默、很好玩，也没当真，更没当回事儿，这说明我是一个很没心没肺的人；但有的居士就很较真、很无趣了，居然有人看不出这是在开玩笑，居然还发信息来质问师父，说你们这样对iPhone6是不是很执著啊？你们是不是很我执啊？唉，碰到这种没有幽默感的人真是很无语！你说你怎么就看穿了我对iPhone6很执著呢？要不你真送我一台iPhone6试试？给你们一个机会证明师父很执著，如何？！（众笑）

　　呵呵，相信你们已经看出来了，那些幽默又“无齿”的居士其实还是有师承的……算了，不开玩笑了，免得又被那些“卫道士”口诛笔伐，我们还是说回正经的话题，还是关于苹果。这一回的iPhone6，它的天价刚刚曝光，网上就出现了一片“卖肾”的悲呼，iPhone6于是就被改名改成了“肾6”，这个又爱又恨的名字代表了很多人的心理状态。大家不要以为这仅仅是另外一种幽默，另外一种玩笑，某些执著邪迷的心灵，还真的就有可能为了得到一台手机而不择手段。记得几年前我看到过一个新闻，说是哪里的一个年轻人为了得到苹果4还是苹果3，而抢劫杀人,；还有一个中学生因为父母不给钱买“爱疯”，结果就跳楼了！所谓一念之差，还真就有发疯的，那是真的“爱疯”了！这种事情在一个理智的成年人看来，或者在我们知足常乐的佛弟子看来，那是很不可思议的，但它就是发生了！这说明现代社会的价值观和生命观已经被扭曲、误导到了何等可怕的程度，很多人还没发疯，不代表他不想、不能发疯，不代表他内心没有类似的种子，只不过时节因缘还不到而已！

　　所以面对这些邪迷、诳妄、不善、恶毒的心灵，面对我们每个人内心都有的这些众生，我们该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度？难道必须要用一个执著来取代另一个执著吗？比如说用三星来取代苹果？或者用iPhone7来取代iPhone6？这很明显是扯谈，不是好办法！而且大家也千万不要以为，别人的那些什么“邪迷心、诳妄心、不善心、嫉妒心、恶毒心”跟我们都没啥关系，别人跳楼抢银行也跟我们都没啥关系，这个其实是不了解真相的一种邪见，一种错解。

　　因为一切众生、乃至这个世界，在本质上，统统都是“不二”的！听得清楚吗？大家还记得师父在以前跟你们反复讲解过的“梦”的境界吗？现在请大家静下心来，闭上眼睛，调慢呼吸，请大家保持一种很放松、很专注地状态，来聆听师父的唠叨；请大家再次进入自己的内心世界，保持觉察，我们一起来仔细地回想、分析一下自己曾经做过的梦。

　　首先要确定一点，我们梦里的一切，不管是世界时空，还是人物、动物，乃至鬼怪菩萨，那都是我们自己一心一念所创造的，不离我们自己的一心一念，不是“外来”的——这个道理不难理解吧？因此，我们梦里那些性格各异、样貌各异的众生，实际上并不是完全和我们没有丝毫关系的“其他人”，他们和我们在梦里的那个“自我”、“小我”，既不是同一个，也不是有两个，不一也不异，非我也非他，说到底还是“不二”的、“一体”的；而我们梦里的那个“自我”、“小我”，究其实也并不是真正的“我”，梦醒之后的我们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这点，所以说自我“非我”，那种自我的所谓“真实感受”其实都是很虚假的。我们一旦梦醒，就会发现那个梦里的“小我”只是一种“虚妄的存在”，很容易就会发现，不是真的，因此佛陀才会提出“无我”和“空”的种种概念，为我们指明了内在生命的真相。

　　如果大家继续深入、继续冷静地去观察，就会发现梦里的所有境界、所有众生，包括那个“自我”、“小我”，这一切的本质其实就是念头！一个个的念头，刹那生灭，相续不断，于是就形成了我们感觉上“真实无比”的梦中世界，梦里众生，让我们从此不辨真假东西，“从此不知身是客，错把梦乡当故乡”。本来自由的心，就这样被局限在了自己造作出来的幻象世界里，难得觉醒，难得解脱！

　　我们再继续观察，继续分析，这一个个的念头，这一个个具有如此创造力的念头，它们的本质是什么？它们是怎么产生的、怎么来的呢？当然，一般到此地步，那通常就不是我们凡夫的定慧能够看清楚、能够搞明白的了，不过幸好还有佛菩萨和祖师大德留下的经论，根据他们的开示，我们可以大概地了解到生命更深层次的一些奥秘。这里师父要引用到唯识的某些概念，因为只有唯识谈这方面的问题谈得是最详细、最透彻、最清晰的。在唯识宗里有非常言简意赅的一句话，所谓“三界唯心，万法唯识”，这句话八个字，基本上就把世出世间所有的问题都讲完了！这句话告诉我们，在这个三界轮回里的一切，万事万物、万有万法，一切统统都是“心意识”的产物，换言之，宇宙和生命都是“心意识”想象、投射出来的！

　　这个“其大无外，其小无内”的不可思议的“心意识”，在唯识学里的名称叫做“阿赖耶识”，又叫做“如来藏识”，它是我们不可测度的一种本然的生命状态，无实无虚，无我无得，根本没有办法用语言来形容它、定义它，所以大家先听听就算，也别浪费精神去想了，一想就是错！那么，在这个不可思议的阿赖耶识里，含藏有无始以来无量众生留下的所有“痕迹”，所有“种子”——这无边无尽的“业习种子”并不是静止的、僵化的，它们有点像一颗一颗紧密结合在一起的小水滴，相互作用，相互影响，彼此含摄，彼此改变，然后共同形成了奔腾汹涌的生命的瀑流，生命的江河，生命的大海，乃至生命的宇宙！我们所知道和不知道的无限的时空层次、生命层次，就是由这些精神性的、空性的“种子”，在因缘和合之下，幻化显现出来的。大家听得明白吗？

　　不管是梦里还是梦外，不管是所谓的现实世界还是精神世界，一切无常生灭的境界，一切轮回流转的众生，它们都普遍遵循着一个很根本的“心灵法则”，那就是佛陀在唯识学里讲的，“种子起现行，现行薰种子”，听得懂吗？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这个意思，是说阿赖耶识里埋藏有无量业力和习气造就的生命的种子，这些种子一旦因缘条件成熟，就会显现出很具体的时空环境，显现出各种各样的众生，最重要的，是显现出让我们执著得不得了、当真得不得了的这个身心小我——一颗种子里含藏有什么样的业力、习气和因果，那么它就会显现出什么样的世界和众生，显现出相应的依报和正报。这是完全符合因果法则的，一切都是自作自受。从这个角度来看的话，六道轮回里的所有众生，不管它们承受的是什么，那其实都是很公平的。所谓：

　　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
　　欲知来世果，今生作者是。

　　这首佛偈，前面两句讲的，其实就是“种子起现行”的道理，我们前辈子造的种子、埋下的因，这辈子我们就会感受到相应的果报，善因就会有善果，恶因就会有恶果，这个道理其实很简单。

　　那么后面两句讲的，就是“现行薰种子”，我们这辈子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我们身口意造作的一切，又会反过来熏染、加固旧有的种子，乃至熏染形成新的种子，影响我们来世的果报。比如有某些人多生多世都很喜欢“杀盗淫妄”，那么他今生如果继续遵循自己的习气毛病，继续杀盗淫妄的话，那这个人百分百就会熏染、种下三恶道的种子，那么他下辈子往往就会感召来三恶道的苦果，自作自受，这是很典型的“不作死就不会死”！但是，如果有人在阿赖耶识里虽然也含藏有很多“贪嗔痴”的种子，但是他今生觉悟修行了，开始信佛念佛，开始修福修慧，开始努力转“贪嗔痴”为“戒定慧”，那么他自然就会种下很多善的好的、乃至导向解脱的种子，他今生的命运就会改变，他来生感召的就只会是人天善道，不会是恶道；甚至他一旦往生净土，那他的来生就没有了，他颠倒痛苦、不由自主的轮回就会从此结束——或者我们换个说法——他颠倒痛苦、不由自主的“生死大梦”、“无明之梦”就会从此消失，这位修行者就会从所有的梦境里彻底醒来！

　　所以为什么我们这些师父会不厌其烦地劝导大家，要按照佛陀和祖师开示的正修行路，去好好念佛、多多念佛、老实念佛？道理就在这里。请问大家，还有什么“种子”，是比阿弥陀佛的光明圣号、是比这个神圣词汇、是比这个超越善恶的无上净念还要更好更殊胜的？所有明白“种子起现行，现行薰种子”这个“心灵法则”的人，只要聪明点的，都应该懂得怎么去选择，怎么去做，实在是笨得不愿相信的人，那我们师父也没办法，也只好随他，就让他自己继续做梦，继续颠倒轮回好了。








（92）自己度自己　　

　　那么，当我们真正明白这个“种子起现行”的道理之后，我们就可以回过头来观察、思维我们的梦境，乃至进一步观察和思维我们的“现实世界”了。请大家再回忆一下自己曾经做过的林林总总、千奇百怪的梦，既然梦里的一切都是由我们的内心，都是由阿赖耶识的种子投射、显现出来的，那么很显然，我们可以据此反推，我们有什么样的梦，那就说明我们内心埋藏有什么样的种子。

　　如果我们做的是“贪嗔痴慢疑”、“杀盗淫妄酒”的梦，梦里有很多“贪嗔痴慢疑”、“杀盗淫妄酒”的众生，那就说明在我们的内心深处，在我们还没有觉察到的潜意识或者无意识层面里，我们还埋藏有很多“贪嗔痴慢疑”和“杀盗淫妄酒”的种子；这些种子在梦境里就会显现为一个个具体的众生，显现为各种境界，那么作为修行人我们就要警惕了，就要想办法按照佛说的去消除和超越这些负面的、恶的种子，否则某一天我们很可能就会因为这些种子而轮堕恶道，自己制造出自己的地狱噩梦，那种无法分辨真假的痛苦和恐惧就很可怕、就很划不来了。

　　这里可能需要再次强调一下，我们梦里的世界、梦里的众生，其实和我们梦醒之后的这个现实世界、这个世界的众生，它们两者在本质上并无不同，它们遵循的都是同一个心灵法则。只不过我们在梦醒之后的现实世界，知道那个梦里的世界、梦里的众生都是一心一念所造，都是阿赖耶识种子的投射，而且一切众生都是一体不二的，但是当我们还在做梦的时候一般是不知道这点的，我们把梦里的一切感觉和分别都太当真了——这点倒是和梦醒之后的现实世界很相像，我们所谓的梦醒，有时候似乎更像是进入了一个更大更真实的梦，我们现在其实是一个更大更真实的梦。在这个更大更真实的现实世界、现实之梦里，我们同样迷失得很厉害，我们就像执著梦境一样的，执著这个现实世界里无常变化的一切，我们把一切感觉和分别也都很当真，但是佛陀告诉我们，这个世界就如梦幻泡影一样，也是无我的、空性的，它在本质上也还是一个梦！能接受这点的有多少个？

　　如果佛陀说的是真的，那就意味着，佛陀说的阿赖耶识里“种子起现行，现行薰种子”这个心灵法则也同样适用于现实的世界。我们这个现实世界的所有众生，所有看上去千差万别的众生实际上也和梦境里的众生一样，都是一体不二的，只不过现在我们还没有觉醒，所以暂时体证不到罢了。那么，根据这个阿赖耶识的心灵法则，我们这个世界的每个众生，其实就代表了阿赖耶识里一颗生命的种子，换句话说，我们都是不同种子的不同显现，拥有不同的业力习气，所以才会表现出截然不同的性格样貌和命运轨迹。但是在这个不同之中，在“别业”之中又有“共业”，所有我们才会投生在大致差不多的时空范围之内，才会同样都在地球，都在中国，都是人类，才会有缘相遇，然后组成各种各样的家庭关系、朋友关系、同事关系、师徒关系、利益关系……等等。

　　就目前的观察来看，我们这个世界应该说是美好和丑陋并存的，众生也是善良和邪恶都有，这说明形成我们这个现实世界和芸芸众生的阿赖耶识种子是非常复杂的。每个众生，基本上都是既有善性的一面，也有恶性的一面，更有超越善恶的佛性的一面。有时候是善性的一面显现，恶性的一面隐伏；有时候又是恶性的一面显现，善性的一面隐伏；至于我们的佛性，那经常都是处于一种被善恶遮掩的状态，这个真正的“老大”反而没有几个人认识它、了解它。

　　每当我们众生的善性彰显，这个世界上就会到处鸟语花香，一片和平安乐；但是如果我们众生彰显的是恶性，那么这个世界上就会开始天灾人祸层出不穷，苦难就会越来越多；而如果有人能够彰显的是自己的佛性，就像佛菩萨和历代祖师那样的，那么他的“心识”立刻就会超越世界的束缚，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善恶境界就会对他再无影响，听得清楚吗？这时修行者所体验到的，那种“唯心净土”，微妙解脱，那个证悟的、超越的境界就不是我们这些凡夫能妄测的了。

　　其实，不管是善性还是恶性的显现，我们现在都已经知道这个不过是业力习气的种子的一种投射，而种子本身都是无我性空的，所以种子投射出来的众生，不管善恶，其本质也都是无我性空的；而且一切众生在阿赖耶识这个层面都是一体不二、无法分割的，就像大海里的水性无法分割一样。那么，当我们简单了解这个种子和心识的道理之后，我们再来看看梦里梦外的世界和众生，再来看看我们曾经发过的“四弘誓愿”，那想必大家就会有更深一层的体悟。原来我们发愿要度的众生，并非外人，梦里的众生如此，梦外的众生也如此，说到底都是“自性自度”，度众生其实就是度自己，帮助众生其实就是帮助自己！反之，伤害众生那就是在伤害自己，当我们互相伤害、互相抱怨、互相排斥的时候，那其实是很笨的，这种无明的言行只会让我们在这个轮回的大梦里滞留更久，受苦更久。所以，我们要忏悔，要发愿，要“度尽一切苦众生”，要帮助自他从这个大梦里超越出来，而想要做到这点，那就必须要先从度自己开始。

　　所谓“自未得度，能度他者，无有是处”，这是佛陀说的。所以我们真正能度的其实也不过是自己，每个众生能度的也只有自己！当我们的内心还充满各种“贪嗔痴慢疑”，当我们还有各种“邪迷心、诳妄心、不善心、嫉妒心、恶毒心”的时候，我们说要度众生，呵呵，那个不过是一句空话罢了，那其实是在自欺欺人！所以六祖大师很实在的，他直接就把我们给拉了回来，把我们拉回了自己的内心，他要我们先把自己内心的众生、先把自己内心的这些阿赖耶识种子给度了再说。那么具体该怎么度？六祖大师说，首先要有正见，要有性空无我的般若智慧，这样我们内心的种种邪见、烦恼、愚痴，所有迷妄的众生，就会焕然冰释，得到解脱了。

　　这里大家要注意，六祖大师在这里说的，并不是什么理论，而是实打实的很具体的功夫。所谓“邪来正度，迷来悟度，愚来智度，恶来善度”，这个已经是很细致的对治的方法，但是说来容易做来难。有过实修经验的人都知道，当我们内心的那些邪见、烦恼、愚痴、嗔恶等等业习种子浮现出来，开始发挥力量的时候，我们想要一下子就把它们给灭除、打消掉，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就算是学佛多年的老修行，就算是祖师，那也往往需要一个相当长的很痛苦的过程，需要反反复复地自我打磨、自我修理，不是一蹴[cù]而就的。所以大家在修行自度这件事情上要有长远心，既要有六祖大师那样圆顿透彻的知见，也要有神秀大师那样“时时勤拂拭”的水磨工夫，这样才能最终降服我们根深蒂固的习气毛病，超度自我。六祖大师说，“如是度者，名为真度”，能这样去自性自度的人，才是真正的在度众生。

　　这里我们可能要稍微补充一下，补充一个内容，就是前面我们讲的“种子起现行，现行薰种子”——众生都是阿赖耶识的种子投射出来的，然后众生的身口意造作又会反过来熏染新的种子。那么有的居士可能就会产生一个疑问了，那就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到底是先有众生，才有种子？还是先有种子，才有众生？这是一个让很多人纠结郁闷，搞不拎清的问题。这里面其实涉及到了一个很深邃的时空的真相、生命的奥秘，一般人师父压根儿就不想告诉他，至于你们，你们都是二般人，所以可以稍微透露一点消息给你们，但是在此之前，师父建议你们可以自己先参一参，思考一下，想想看到底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啊？想清楚了，我们下节课再来详聊，现在师父先卖个关子。

　　那么，我们今天的《坛经》就讲到这里，大家要回去各自准备一下了，我们即将开始我们每年一度的朝圣之旅，还有很多琐碎的事情需要处理。《坛经》的讲解我们只能等到回来之后再安排了。还是那句老话，“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我们大家下节课再见。阿弥陀佛！








（93）谁先谁后入轮回

　　今天是我们《坛经》的第十八讲，上节课我们讲到了第六品的第三小节“发四弘誓愿”。这个“四弘誓愿”的第一句，“自心众生无边誓愿度”，我们已经简单讲完了，但是师父最后还留下了一个小问题给大家“参”，不知道你们有谁认真参究或者说思考过了吗？诸位大德，有木有？

　　如果参不明白、想不明白，那么有谁在这两个星期、在这么长的时间内，是一直对这个问题念兹在兹，一直坚持思索不放弃的？有吗？有的请举手。有谁去佛经上或者师父的讲记里搜寻过答案啊？如果没有，那说明了什么？那说明大家其实都没有把“闻思修”当回事儿，归根结底，是没有把自己的“生死解脱”当回事儿！其实我们在上节课留下的问题，本身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因为与之相关联的答案早就存在了，佛陀在很多了义经典里都有过提示，师父在讲《维摩诘经》和《观经》的时候也都谈到过相关的问题。所以问题本身不是问题，有问题的是大家对待“问题”的态度。

　　我们平常讲起历代祖师，讲起高僧大德，大家往往都会非常地赞叹羡慕、顶礼膜拜，恨不得自己也成为那样的偶像，但是真正到“做”的时候，真要我们像祖师大德那样去精进、去闻思、去持戒、去磨砺自己，那我们立马就不行了，那个好吃懒做的真面目，那个下下根器的真面目立马就会暴露无遗！是不是这样？说实话，我们啊还真的就是下下根器，大家彼此彼此，老大不说老二，我们为什么相互之间感觉那么亲啊？师父看见你们就觉得很欢喜，你们看见师父也觉得很亲切，为什么？因为懒人看懒人，笨蛋看笨蛋，那当然就觉得亲啦！对不对？所以你们不用心去“闻思”，师父也懒得怪你们，但是需要提醒的是，“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我们想要拥有和祖师大德一样的成就，那就必须要付出和祖师大德一样的辛劳。所谓“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这个世界上既没有免费的午餐，也没有随随便便的成功，这点大家心里面清楚就行了。

　　那么回过头来，我们回到上节课留下的问题，这个问题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所谓“种子起现行，现行薰种子”——我们一切众生都是由阿赖耶识的业力种子化现出来的，然后一切众生当下的身口意的造作又会反过来熏染形成新的业习种子。那么这里面到底是先有众生，后有种子？还是先有种子，才有众生呢？这个其实就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这是一个古老的、困扰了无数人的因果循环的怪圈，或者说是思维困境，这个困境常常能激发古代的哲学家们去探索和思考生命以及宇宙的起源问题，可以算是一个最简单、同时也是最深奥的问题。但是对活在时空架构、活在时空幻象里的众生来说，深陷于无明中的它们是不太可能找到正确答案的。在那种线性的时间和自我的思维模式里，这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基本是无解的，因为你无论怎么说那都是错的！所以只有突破这个虚妄的时空架构，超越所有自我的模式——只有这样的人，才可以非常真切地体验到时空、宇宙和生命的真相，或者叫做“实相”。

　　那些能够突破和超越假象、证到这个实相的人，就叫做阿罗汉、菩萨、或者佛陀——这里面，阿罗汉看到的还只是部分的实相，而菩萨看到的是无限广大的接近圆满的实相，这里面只有佛陀，只有他老人家看到的才是最究竟、最圆满、最彻底的全部的实相！那么，这个实相是什么？佛陀当年曾经开示过无数的经典，他在大乘了义经典里，比如在《华严经》、《楞严经》、《法华经》、《维摩诘经》、《圆觉经》、《涅槃经》等等了义经典里，佛陀都曾经非常详细地开显过法界和生命的实相，只不过我们很多人都没有看过，或者是没有看懂罢了。甚至在所谓的“小乘”的每部经典里，佛陀也都留下过暗示、线索，比如在每部经典的一开始，就是“如是我闻，一时”，然后才是“佛在哪里哪里……”——这个“如是”和“一时”，就是佛陀当年特意叮嘱阿难尊者留下的佛经的格式，但实际上这里面隐含了佛陀的一个很深的用意，也隐含了佛法很深的一个奥秘！

　　师父在几年前给大家开讲《维摩诘经》的时候，就谈到过这个“一时”的问题，讲《观经》的时候也谈到过“无量光寿”的“一时”的奥义，有谁还记得吗？师父在《指月真髓》里还讲过这么一个故事，不记得是从哪里看来的了，好像是在南老的某本书里，也是禅宗的一个公案。话说从前有这么一位出家人，他好像是住茅蓬还是住精舍的，没有住在寺院里，这个出家人随缘安住，居无定所，哪里能够安心办道、弘法利生，哪里就是我们出家人的道场，所以住哪里没有定法，不绝对。那么这位师父几十年来，都是他的一个居士朋友在护持供养他，一家人供养一个师父。这位师父平常也没有什么特别、神奇的表现，也就是普普通通、老老实实的一个出家人，他一天到晚最爱读的就是《法华经》，几十年来持诵不断。那么有一天，这位师父突然就对他的这个护法居士说，过几天我就要走了，要往生了，临走前我想给你们全家讲一次《法华经》，以报答你们阖家上下多年护持、从不退转的恩德，你安排一下吧。师父就这么讲，这个居士一听，哇，自己供养的这位师父居然有了这样的大成就，能够预知时至，生死自在，那当然就很高兴啦，觉得真是无比的殊胜，实在是没有想到！于是他就又悲又喜的，怀着很复杂的心情，这个居士就按照师父的吩咐准备好了一切。

　　那么，等到了约定的那一天，这位出家师父就搭衣持具，恭敬礼佛，然后就上座了。下面一排几排的，就站着居士家族的一家老小，还有很多闻讯赶来的佛弟子，大家全都毕恭毕敬地在那儿合掌等着，希望能够听到从来没有听闻过的妙法。这时那位师父就开示了，他说注意！现在贫僧就要把《法华经》最大的秘密告诉你们，大家注意听了，“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说完“啪”地拍了一下桌子，这位师父就坐着往生了！

　　呵呵，老衲还没有坐着往生，不用这样盯着我！（众笑）这真是最震撼的一次示现，也是最令人信服的一场开示，还有什么是比这个更有说服力的？对不对？如果大乘佛法是假的，如果大乘的经典是伪造的，那么这位师父、还有历史上那么多的祖师大德，他们又怎么可能会有那样伟大的成就？这是很简单的道理。所以那些轻率诽谤、否定大乘佛法的人，他们真的就是脑子进水，愚痴到家了，非常可怜，也非常可惜！像这位师父开示的，《法华经》里最大的秘密——“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这么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大家平常看佛经往往都会自动忽略、自动过滤掉的一句话，居然就是厚厚的一部《法华经》里最大的秘密，这是神马道理？其实这八个字，的的确确，真的就是所有佛经里面共同埋藏的大秘密！原来老佛爷早就把这个宇宙时空、把生死涅槃的真相隐含在每部佛经的开头，开宗明义，他老人家早就把实相、把大秘密告诉我们了，只不过因为我们笨，从来没有领悟到而已。

　　所谓“一时佛在”，时空的奥秘，生死的奥秘，尽在其中！那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先有众生还是先有种子”的秘密，也尽在其中！当时听到那位师父开示的一家人，那些佛弟子，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听明白师父的话，反之俺是听明白了，所以此心纵横，自在无方。那么，你们听明白了吗？诸位菩萨，你们听明白了吗？听明白的，就不会再纠结于众生和种子“谁先谁后”的问题；听不明白的，之前师父已经讲得那么清晰了，你们自己可以再去翻翻经文、翻翻书，自己补补课就好。如果实在是搞不明白的，那建议就不要再浪费时间、消耗脑力了，自己多多念佛，祈求加持，坚定信愿，求生净土，到时大梦初醒，重返“一时”，一切自然就会明了。了解这个意思吗？

　　我们现在还是回到《坛经》，大家继续看经文，翻开第六品。








（94）离迷离觉 除真除妄

　　「又烦恼无边誓愿断，将自性般若智，除却虚妄思想心是也。又法门无尽誓愿学，须自见性，常行正法，是名真学。又无上佛道誓愿成，既常能下心行于真正。离迷离觉，常生般若；除真除妄，即见佛性，即言下佛道成。常念修行，是愿力法。」我们可能还是要稍微回顾一下，前面六祖大师给我们开示了什么叫做“自心众生”，什么叫做“自性自度”？他说：“即自心中邪见、烦恼、愚痴众生，将正见度。既有正见，使般若智打破愚痴迷妄众生，各各自度。邪来正度，迷来悟度，愚来智度，恶来善度。如是度者，名为真度。”这是上一节课的内容，仅仅从这段话来看的话，六祖大师似乎还是有二元分别的，所谓“正邪、迷悟、智愚、善恶”，这些统统都是二元对立的概念，并不是我们禅宗直指不二的“弹指顿超”的境界。

　　这个反倒有点像是神秀大师的“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在文字表面上咋一看，似乎很明显就不是禅宗的特色。但实际上，这只是六祖大师的一个方便表达，他真实的用意、真实的见地，其关键字眼是在“自性般若智”这五个字上。六祖大师给我们开示的这一系列回归“自心自性”的“四弘誓愿”的修法，其中每一条都是建立在“自性般若智”这个基础之上的，大家要清楚。如果没有“自性般若智”，那么我们修的就不见得是禅宗的心法，很可能会是其它通途的修法，“失之毫厘，谬之千里”。这个“自性般若智”，六祖大师自己在本段经文里面讲了，它是“离迷离觉”、“除真除妄”的，这是中道圆满的一种智慧，只有这样超越二元的对立，才能“常生般若”、“即见佛性”，否则那是不可能的。

　　以这样的见地和智慧去度“自心众生”，去断“自心烦恼”，去学“自性法门”，去成“自性佛道”，超越圣凡两边的“正邪、迷悟、智愚、善恶”，除却一切虚妄的思想分别之心，这个才是六祖大师真正想要告诉我们的“自性正”、“自性悟”、“自性智”、“自性善”——以此自性般若功德，广度一切众生，顿断一切烦恼，念念之中如是修行，如是圆成，长远坚持，这就是禅宗真正的“愿力法”，这才是禅宗特色的菩提大愿的正确修法。

　　从前面的“自性五分法身香”开始，然后是“无相忏悔”，再然后就是我们现在讲的“发四弘誓愿”——相信某些居士、某些有心人已经看出来了，六祖大师实际上是在用禅宗的圆顿心法和究竟智慧，把大小乘通途的修行法门给重新包装、整合、梳理、升华了一遍，他把渐修渐悟的次第法门提升成了从任何一点切入都可以“顿悟顿超”的“不落阶级”的圆顿法门。简要言之，就是用禅宗心法贯穿一切法，“圆人修法，无法不圆”，用禅宗心法来统摄一切，那么自然法法皆是禅宗！了解这个意思吗？所谓“狮子窟中无异兽，象王行处绝狐踪”，禅宗的圆顿妙法就像是万兽之王，此心法所在所行之处，直指拈花，钳锤棒喝，在大机大用的不共宗旨下，是没有其它法门什么事的，听清楚！也没有渐修的任何立足之地。

　　所以从古到今，顿渐两门，分野显然。但是直到现在，都还有人认为禅宗的顿悟其实是不存在的，因为按照他们的理解或者说是测度，这个顿悟必须要经过渐修，没有渐修就没有顿悟，顿悟只是渐修的最后结果，是水到渠成罢了，所以实际上并没有什么顿渐的差别。这个说法在现在的某些禅宗道场，在某些禅宗师父那里，似乎流传甚广，咋一听好像很有道理，是吧？你们听了觉得有没有道理？但实际上这只不过是外行的一种想当然而已！这种想当然完全扭曲了禅宗，掩盖了禅宗不共的宗旨，既活埋了祖师，又误导了信众，现代禅宗之无人由此可见一斑，实在是令人扼腕、令人叹息。

　　其实佛陀开示的那些渐修法门本身并没有什么错，但是禅宗走的很明显不是渐修的路子。虽然在表面看来，似乎必须要经过渐修，才有可能产生最终的顿悟，但实际上，根据祖师的开示，也只有那些真正顿悟过的人、也只有那些过来人才会发现，他们所悟的“本来”其实跟渐修一毛钱关系都没有！所谓“一击忘所知，更不假修持”——这就是很多还没有开悟但又自以为开悟的人最想不通、最透不过的地方，所以他们半桶水的知见一出口，往往就会被明眼人所笑，一听就知道他们还没有真正搞明白什么叫做“何期自性”，还没有真正搞明白这个道理。

　　希望大家牢记一点，我们禅宗直指的“那个”并不是修来的，不是有为造作修来的，但也不是“不修”！所以如果有人说顿悟是修来的，那绝对有问题！如果说不是修来的，那也绝对有病！一落两边，既非禅宗，心自圆明，不居惑地——对那些真正开悟的人来说，修与不修，其实都是戏论。那么到底什么才是对的？祖师说了：“实际理地不受一尘，万行门中不舍一法。若也单刀直入，则凡圣情尽，体露真常，理事不二，即如如佛。”祖师的这几句上堂的法语，大家可以好好参一参，得空可以好好参一参，不要来问师父，师父也不懂。如果不想参或者参不明白，那就说明你们压根儿不是禅宗的根器，那诸位大德最好就不要再玩了，再玩就把自己玩死了知道吗？真不如另辟蹊径，选择一条适合自己的路，比如牢牢抱住阿弥陀佛的大腿，老实念佛，求生净土，真死心塌地者，反易得活！听得清楚吗？那个念佛往生的最后结果，和禅宗彻悟证到自性弥陀的结果，其实并无二致，没有什么高下之分。

　　呵呵，突然想起一个笑话，以前有个人在看了六祖大师讲的“邪来正度，迷来悟度”之后，他就“开悟”了，他也“开悟”了，当然这个“开悟”是打双引号的。有人问他悟到什么啦？他就回答说：我悟到了“饿来饭度”、“寒来衣度”，肚子饿了就要吃饭，身体冷了就要加衣！嗯？听起来这个人好像还真开悟了！这样的开悟人人都有，个个天生，但为什么我们就是没有开悟呢？这点大家也不妨再多参一参。








（95）最基础和最究竟

　　下面，「善知识。今发四弘愿了，更与善知识授无相三皈依戒。善知识！皈依觉，两足尊。皈依正，离欲尊。皈依净，众中尊。从今日起，称觉为师，更不皈依邪魔外道。以自性三宝，常自证明。劝善知识，皈依自性三宝。佛者觉也，法者正也，僧者净也。自心皈依觉，邪迷不生，少欲知足，能离财色，名两足尊。自心皈依正，念念无邪见，以无邪见故，即无人我贡高、贪爱执著，名离欲尊。自心皈依净，一切尘劳爱欲境界，自性皆不染著，名众中尊。若修此行，是自皈依。凡夫不会，从日至夜，受三皈戒。若言皈依佛，佛在何处？若不见佛，凭何所皈？言却成妄。善知识！各自观察，莫错用心。经文分明言，自皈依佛，不言皈依他佛。自佛不皈，无所依处。今既自悟，各须皈依自心三宝。内调心性，外敬他人，是自皈依也。」这一大段，讲的都是皈依自性三宝的道理。六祖大师讲的这个“无相三皈依戒”，和我们平常讲的“三皈依”有什么不同呢？其实还真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我们平常受持的三皈依是按照最基础的表达来说的，而六祖大师传授给我们的无相三皈依是按照最究竟的表达来说的，两者不一不异，在本质上都是一回事儿。

　　我们说三皈依是基础，是因为三皈依是我们佛教佛法的最根本戒，没有三皈依，没有关于三皈依的正见和正思维，那就一切免谈！修行谈都不要谈！三皈依是我们佛教和外教的一道分界线，是正法与非法的分水岭，是佛弟子依法修持的最根本，是出世间解脱的最大保障。禅、净、律、密皆以此为根，三藏十二部皆以此为源。没有三皈依戒体的人，千佛难度！为什么？因为非佛种性故。所以说三皈依是我们佛教的最根本大法，是一条最根本的戒，每一个佛弟子都应该认真修学，都必须要了解。

　　不了解而又自以为是的话，那就麻大烦了，很多邪见、破见、乃至毁谤佛法的谬论就会出现，如果仅仅是把自己害死那还罢了，如果还害了很多人，误导了很多众生，那就万死莫赎了！比如这些年师父时不时就会听到这样的话，有人很“聪明”地说：我认为信佛学佛只要在心里有就行了，我觉得皈依只是一个形式，并不重要，所以我不想皈依……这种话你们也听到过吧？类似的？这种话听着潇洒，好像境界很高，但实际上那只是外行初学者的一种自以为是，是一种隐藏着大我慢的邪见，根本经不起任何的推敲！

　　道理很简单，佛陀和历代祖师的境界应该比我们高妙多了吧，这个不容置疑，不用怀疑，但他们也都赞叹和重视三皈依，你却说“皈依只是一个形式，并不重要，所以不想皈依”，难道佛陀和历代祖师的境界都不如你？这可能吗？所以一定是说这个话的人错了！你说你信佛学佛，却不按照佛说的去做，反而一天到晚“我认为”、“我觉得”——你“觉得”个屁啊！说得难听点，你一个业障鬼子，狗屁不懂，你有什么资格来“认为”和“觉得”佛法应该是啥样的？佛法难道真就是你“认为”和“觉得”的那个样子吗？你到底是来学佛，还是想让佛来学你啊？这些最基本的问题都搞不明白、想不清楚，“开口便乱道”，这是很多外行初学者经常犯的大毛病之一。

　　那些喜欢说“我认为”和“我觉得”的人，有时候明明知道佛说的和自己说的不一样，但他就是执迷不悟，固执己见，死不悔改，还是一天到晚的“我认为”、“我觉得”，都快成口头禅了。这个在佛法里面恰恰是“我执”和“法执”的一种表现，恰恰是问题所在，所以这是病，得治！知道吗？

　　此外还有另一个错误，一个很严重的错误。现在有很多佛弟子都是某某老和尚的粉丝，简称“净粉”，据不完全统计，全世界大概有“净粉”超过几百万人，甚至有说超过千万、上亿人，其中绝大多数人对老和尚是崇拜得五体投地，已经远远超过了对佛陀的崇拜，这其实是很奇怪的一件事。佛陀曾经在《楞严经》里说过不能预言妄言世界末日，那是魔说；但是老和尚却在1999和2012前大肆忽悠，搞得很多笨蛋人心惶惶，什么辞职的、卖房子的、挖地窖的、买救生艇的……什么傻人都有！很多人在预言破灭后还死撑着，不敢面对，也不愿醒悟，仍然只是迷信老和尚，不对照佛说，不愿信佛的！近几年这位老和尚一直在热炒《弟子规》，借着弘扬传统文化的“国学热”的大潮，这位老和尚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了一部名不见经传的《弟子规》，然后就当成儒家宝典给推销出去了。

　　本来一个佛教的出家人不讲佛经，却喜欢讲儒道的东西，那已经很不对了，这个老和尚还胡说八道，说什么学佛的基础就是《弟子规》，必须要先学好《弟子规》才能学佛，甚至说什么《弟子规》是佛法的根本戒，不学好《弟子规》就不能往生等等，这已经是在赤裸裸地扭曲佛法，破见谤法，这已经是很严重的大邪见了！但是妙就妙在老和尚讲法的时候，并不全然都是邪见和妄语，他的这些邪见的内容东一下、西一下的，夹杂在很多真正的佛法和善法里面，那就很具有隐蔽性和欺骗性了。就像三鹿奶粉本来是很有营养的，但是它一旦夹杂了三聚氰胺，那醍醐就翻成毒药了。很多初学者就像孩子一样，傻乎乎的，没有什么分辨能力，他们一股脑地把这个杂毒的奶粉全喝下去，把老和尚的杂毒说教全盘接受，那当然就会中毒啦！然后他们还一根筋地、自以为好心地去劝别人也喝杂毒的奶粉，也接受杂毒的说教，到处照搬老和尚的话，大肆宣扬什么《弟子规》是学佛的基础、是根本戒，不学好不能往生、要先把人做好了才能学佛等等。

　　这些盲目的粉丝似乎从来就没有思考过、问过自己：佛陀和历代祖师是这样说的吗？之前我们已经讲过，学佛的真正基础是三皈依，佛法的最根本戒是三皈依，不可能是别的！当我们在三宝前宣誓皈依，尽形寿以“佛法僧”三宝作为究竟的皈依处——当我们做出这个承诺的时候，我们自然就获得了几千年来一脉相承的，由佛陀和历代祖师代代传递的皈依戒体，同时我们还会得到十方三宝在冥冥中无形的加持和守护，所以这是何等珍稀宝贵的因缘啊！

　　对三宝的皈依，是我们在生死轮回的这个漫漫长夜里，可以保证我们永不堕落恶道的最强大的后盾。了解这个意思吗？所以守护皈依体，也就是守护了我们作为佛弟子的基本资格，也就是守护了我们最根本的法身慧命。但是三皈依的戒体其实是很容易破掉的，一旦有谁妄语邪见、破见谤法，就像老和尚和很多“净粉”那样的，当他们宣说“《弟子规》是学佛的基础、是根本戒，不学好《弟子规》就不能往生”——当他们这样信受的时候，他们实际上就已经退失了皈依，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自己就破了自己的根本戒体。他们有点像那种因为严重犯规而被判出局的运动员，如果不深刻忏悔的话，那么他们以后再怎么努力也不管用了。甚至，如果他们因为这个破见谤法和误导众生的因果而堕落恶道，那么他们以后再想解脱那就很难很难，难于上青天了！所以可不慎乎？！可不惧乎？！

　　我有时候忍不住会想，那位某某老和尚应该就是魔王化现、乘愿再来做灭法工作的，否则无法解释！他几十年来一直在很巧妙地宣传杂毒的邪见，于不动声色间就破了无数佛弟子的三皈戒体，断了无数人的善根慧命，这是何等歹毒的用心，何等阴险的手段啊！希望广大佛弟子赶紧猛醒，赶紧奋起护法，不能再装聋作哑，不能再视而不见了；也希望那些曾经犯过类似错误的人，你们要痛彻忏悔，要在三宝前重新求授皈依，要重新回到佛陀给我们铺设好的正确轨道上来，否则腊月三十一旦到来，阎王爷来敲门的时候，恶业现前，如果没有三宝的加护，到时就悔之晚矣！

　　所以三皈依的基础非常重要，它是不可或缺，不能破坏的，那么为什么我们又说三皈依是最究竟的呢？因为佛法是无上大圆满的境界，最初的其实就是最后的！这句话你们很多居士应该都听师父讲过，我在给大家传授皈依的时候，每次都会说类似的话，你们还记得不？师父每次都暗示你们，这个对“外在”三宝的皈依，其最终目的，是引导大家回归自性三宝，是为了开启你们自家内在的宝藏，是为了找到你们本来就有的智慧、慈悲和光明，所以皈依并不是心外求法，更不是什么偶像崇拜，这点大家要了解，不要理解浅薄了。师父是不是每次都这么说？

　　在我们汉地的丛林寺院，每次早晚课的时候，我们最后都会唱诵三皈依，那个内容大家还记得吗？所谓“自皈依佛，当愿众生，体解大道，发无上心”，这个里面是不是包含了实践体证、发菩提心的内容？这个内容究不究竟？接下来是“自皈依法，当愿众生，深入经藏，智慧如海”，这个里面是不是包含了倡导闻思、得般若智的内容？这个内容究不究竟？还有啊，最后的“自皈依僧，当愿众生，统理大众，一切无碍，和南圣众”，这个里面是不是包含了世出世间的不二圆融、理事无碍、事事无碍？这个内容究不究竟？这个三皈依的内容统统都能做到的人，这个人是不是就成佛了？你们说他究不究竟？

　　所以最初的就是最后的，这个奥义在六祖大师这里发挥得更是淋漓尽致。六祖大师直接拨开外在的“佛法僧”的法相，直指我们每个人内心都本自具足的“觉正净”三宝，皈依佛就是皈依“自性觉”，归依法就是皈依“自性正”，皈依僧就是皈依“自性净”，这个外在的三宝和内在的三宝是一体不二的，大家不要把它们打成了两截，那么这就是最究竟的三皈依。除此之外的三皈依，很难讲到底还是不是真正的三皈依，因为我们凡夫很有可能会“错用其心”，“言却成妄”。如果弟子是糊涂的，师父也是糊涂的，那就糊涂引糊涂，互相糟蹋，一塌糊涂，那搞不好正常的三皈依就会变成像六祖说的，“无所依处”，甚至皈依了“邪魔外道”而不自知，那人生就很杯具了！

　　按照六祖大师的开示，这个自性三皈依的具体内容，是“邪迷不生，少欲知足，能离财色，名两足尊”，然后是“念念无邪见，以无邪见故，即无人我贡高、贪爱执著，名离欲尊”，最后是“一切尘劳爱欲境界，自性皆不染著，名众中尊”，能够好好依此修行，说到做到的人，才是真正的“自皈依”。但是扪心自问，我们能做到的有几个？要说我们皈依的是“觉正净”啊，倒不如说我们皈依的是“贪嗔痴”，是不是这样？我们自己心里应该最清楚。虽然我们不能像祖师那样的，“香象过河，截断众流”，一下子就把所有的烦恼顿悟顿超，但是我们至少可以先拥有这样的知见，然后再不断地向内去熏习，否则这么好的修法对我们来说却变成空话，那就很可惜了。

　　最后，六祖大师还说了一句很有意思的话，他说“内调心性，外敬他人，是自皈依也”，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按照我个人的理解，这句话其实是有潜台词的，六祖大师似乎是怕有人错解了他讲的“自性三皈”——有很多人的理解能力和思维能力的确是很有问题的，有人一听说“自性三皈”才是最好最究竟的，所以他就认为可以不用去找出家人打皈依，或者从此以后见到佛像也不拜了，对出家人也可以不用恭敬了——又要骂人了，这种脑残的逻辑推理能力真是令人头疼！所以六祖大师为了防止这种情况的出现，才特意叮嘱了那么一句，我们既要向内调伏自己的心性，找到真正的自性三皈，同时我们也要尊敬外在的事相三宝，乃至尊敬他人，礼敬一切众生，这才是内外一体、圆融不二的“自皈依也”。这个道理，希望大家能牢记。

　　那么，我们今天的时间就差不多了，第十八讲到此圆满。所有关于三皈依的未尽之意，我们在这一节课的时间里是讲不完的，因此推荐大家去百度搜索一本书，就是“五台山果戒比丘”讲解的《三皈仪规显密双解》，这里面有很多值得了解和借鉴的重要内容，他讲得比较详细，大家可以去找来看看，应该会对你们树立基本的正见有很大帮助。那么，还是那句老话，“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我们下节课再见。阿弥陀佛！








（96）导归自性真忏悔

　　 今天是我们《坛经》的第十九讲，上节课我们比较扼要地给大家介绍了第六品的“无相三皈”和“自性三宝”。这里可能还是要再次提醒大家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们这一品明明叫做“忏悔品”，但是六祖大师却没有提太多跟“忏悔”直接相关联的事儿，为什么？他老人家说的那些什么“发四弘誓愿”和“无相三皈”，以及后面的“一体三身自性佛”，这些统统都是导归自性的修法，和忏悔有神马关系？

　　这个问题有必要详细地分析一下，我们说到忏悔，为什么要忏悔啊？大家想过这个问题吗？是因为要消业障，为什么要消业障啊？是因为不消业障不得解脱。这个所谓的“业障”，既是指埋藏在我们内心深处八识海洋中的那些恶业因果的种子，也是指可以使我们不由自主地去生起恶念、去造作恶业、以及去不断强化自我幻觉的一种惯性的习气力量——这就是业障！这些“力量”和“种子”的业障不消除，我们的身心健康、工作生活往往就会一团糟，我们很可能会碰上各种各样的困难和障碍，各种不顺心的人和事，各种大大小的疾病和痛苦，严重点的，甚至还会碰到各种天灾人祸的绝境以及绝症，那往往就会死得很难看了。但最可怕的其实还不是这些，不是疾病和死亡，而是在死亡之后，因为我们造作的种种恶业而堕落三恶道——地狱、饿鬼和畜生——那个痛苦而恐怖的巨大的幻境界就几乎没有了期了，一旦堕落，那还能觉醒过来的人几乎没有！

　　不过可悲可叹的是，我们这个世界上相信因果、相信轮回、相信有恶道的人很少很少，死得稀里糊涂的人很多很多，这也是一种业障！无明无知，可以说是最大最根本的业障，它障碍我们看到生命循业流转、自作自受的真相，障碍我们得到究竟的觉悟和解脱。所以，忏悔的关键是要消除这些业障。那么，相信每个人肯定都会问，我们的这个业障到底有多少呢？还有我们的业障到底什么时候会突然发作啊？我们有什么办法可以消除或者避免、甚至彻底超越所有的业障？

　　这些问题很重要，这些问题搞清楚了，大家才会对佛法的修行生起决定的信心。首先，我们众生每一个都已经流浪生死、已经轮回六道不知道多少大劫了，每一次从生到死，我们凡夫的身口意都会造作无量无边的贪嗔痴恶业。大家可以仔细想想看，别的不说，我们这一辈子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在有意无意之间造作了多少恶业？强化了多少执著？如果我们千生万劫以来都是这样，那么我们到底制造了多少自己都不记得、早已忘怀的业障？想过吗？根据佛经的开示，在《普贤行愿品》里有讲，如果我们的这些业障有实体、有体积的话，那么尽虚空也容纳不了，宇宙再大也装不下！居然有这么多！我们曾经有这么坏吗？看来，我们曾经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坏，还要坏得多！所以，这是一个很令人绝望的答案。

　　那么，这些埋藏在我们每个人内心深处的“杀手”，这些业障种子，它们什么时候会爆发呢？谁也不晓得，就连佛菩萨也不能够绝对的确定，因为各种可能性、各种变数都是存在的，我们只能确定一点，有因就有果，有果就有因——这是一定的！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喜怒哀乐、生老病死，一切人事物的顺逆好坏、成败得失，所有的境界统统都是因缘果报的呈现，毫无例外！这是非常非常复杂而严密的一张因果法则的大网，其微妙、精确和深邃之处，就连我们全世界所有最高明的计算机加在一起也难以望其项背，你越了解就会越觉得“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实非人力所能测度。所以从我们凡夫众生的角度来讲，面对业障，我们似乎只能被动的等待，等待因果的成熟，等待痛苦的降临，好像没有丝毫办法。而这些业报一旦显现到来，那么我们就要有心理准备了，你要不就接受、认命，这样也许还好些；要不就排斥、抗拒，怨天尤人，这样肉体上和精神上的痛苦往往就会进一步加剧了。

　　如果没有佛法、没有修行的话，那这种痛苦几乎就是我们业障凡夫的必然结局。所以为什么说“人生是苦”，“在生死之间有大怖畏”啊？道理就在这里。但是幸好，我们现在有佛法，我们现在有大福报、有大幸运——我们学佛了，还碰到了无上不可思议的净土法门，所以我们现在懂得念佛求生、懂得修福修慧，那这个业障消除起来可就厉害了！根据《无量寿经》上佛陀的开示，我们凡夫众生，不管是什么人，只要至心信愿、恭敬念佛，那么“念念之中”，就能“灭除八十亿劫生死重罪”。念念之中哦，为什么会这样？不晓得！这个道理不是我们凡夫能妄测的，其中奥义“唯佛与佛，乃能究竟”，但这个话是佛陀说的，而佛陀是如语者、实语者、真语者、不妄语者、不诳语者，所以他老人家说的话我们只管相信就对了，不必怀疑！记得祖师好像也说过，说这句佛号具有不可思议的伟大力量，即使是散乱心念佛，那么这个人的身上也会放射出四十里的光明，至少四十里的光明，可令群邪退避，但是他本人却不知道！

　　这个话听起来好像就有点玄了，我们一般人哪里可能感受到这句佛号有什么特别啊？对不对？但是我们的祖师，只要是真正的大祖师，他们在法上那也绝对不会妄语，是绝对可以相信的！所以念佛有光明、能消业，这肯定不是什么忽悠，而是事实，修行到一定境界的人，那些所谓开了“第三只眼”的人往往就会“看到”这个事实。这几年师父不是一直在推荐大家去看一个视频吗？叫做什么“人体身心灵科学实验”，不知道有谁认真看过吗？

　　那是台湾大学的校长、物理学家李嗣涔教授做的科学报告，他运用现代的高科技仪器和科学的实验实证的方法，联合诸多的单位和学者，经过千百次严谨、慎密的反复试验，终于证实了所谓的“神通”、也就是特异功能的确是存在的；他同时还在无意之中发现了灵性世界的存在，证实了佛菩萨的名号是神圣词汇，是具有伟大神奇力量的，完全不同于我们凡夫的普通名号。这个视频建议大家都去找来看看，李教授的报告非常精彩，也非常有趣，我们佛法佛号的神奇，居然是被科学家在无意之中发现的，这个就很有说服力了，因为现在迷信科学、迷信科学家的人很多。它证明了佛陀和历代祖师的话是真实不虚的，所谓“佛号是看不见的光明，光明是听不见的佛号”，经典上也讲佛号是“光明圣号”，这个绝对不是宗教的忽悠和夸张，而是隐含了一个我们人类到现在都还不了解的心灵和生命的奥秘！此外视频里还有很多由此而展开的很好玩的发现，李教授讲解得非常朴实而生动，看着很过瘾，所以提醒大家一定要看，千万不要错过了！

　　我们佛弟子，尤其是修学净土念佛的佛弟子，看了这个视频一定会觉得格外的兴奋和增上信心，因为它证明我们念佛念对了，没有白念！往后你们再提起这句六字佛号，相信就不会觉得枯燥和普通了，而是会觉得很有味道、很有力量。唉，突然想到那些诽谤净土经典，诽谤阿弥陀佛的人，不晓得他们如果看过这个视频后，会不会意识到他们的错误而后悔莫及啊？真心希望所有诽谤正法的愚人，都能深刻忏悔，念佛改过，这样他们或许就还有救，不至于直堕无间！

　　这里顺便还要再说一句，李教授本人在做实验之前据说一直没有任何的信仰，他是科学家嘛，必须要尽量保持一种客观独立的思维，他本来是为了要证明特异功能是假的，才做的这个实验，但是没曾想……呵呵，李教授现在据说对我们佛教非常尊敬，他的实验从科学的角度证明了佛法不可思议、佛菩萨真实不虚，足以改变无数人对我们佛教错误的看法，这实在是非常功德无量的一件事，值得随喜和赞叹。

　　那么，我们现在还是要回归正题，前面讲了半天，都是为了证明佛法很管用，既然我们佛法的力量是真实的，佛号是神圣词汇，那么念佛能消业肯定假不了，这样如果我们多多念佛的话，那这一辈子我们能不能把所有的业障都消完呢？这个说实话也不见得很乐观。我们净土宗的祖师蕅益大师曾经对这个问题有过一个非常透彻的论述，他老人家说每一声佛号都能灭八十亿劫生死重罪，功德的确很大，假如我们一天念十万声佛号的话，那一天就可以消除很多很多业障了，可以消除无数的业障。如果一天念十万，这样尽形寿念一百年——这个基本上已经是我们凡夫修行的极致了——这样去念的话能够消除多少业障呢？蕅益大师说，能够消除的业障也不及我们无量劫来所造恶业的百千万亿份之一！差距就是这么大，可见我们有多坏！

　　所以，如果不是仰靠佛力的加持、摄受和接引的话，我们末法时代的这些凡夫想要在短短一生的时间里，就能超越生死、解脱轮回，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可能性极小！更不要说还可以去往佛菩萨才有资格去往的极密核心的净土世界了。除非凡夫能够通过念佛法门当生证入净土，当下就趋入“无量光寿”的自性弥陀的境界，或者临命终的时候蒙佛接引、回归净土，彻底从无量劫的生死幻梦里清醒过来，那么这时业障什么的才会不消而消，再多再大的业障这时也不会再起作用了。因为业障毕竟是空性的，如梦幻泡影，而净土是真实的、觉醒的世界，这里没有任何虚妄和颠倒残留的余地，这点希望大家要了解。

　　因此消业和解脱的关键，就在于能否证入自性，我们的念佛法门就是证入“自性本来”的最好的方法之一，只不过它换了一个词，叫做“求生净土”。而六祖大师选择的就不是这个方法了，不是这条路，他老人家选择的是单刀直入，当下了断，任何一法都不离“顿悟自性”这个宗旨。应该说禅宗是要比我们净土法门更干脆、更直接一些的，但是它只能接引那种根器很利的上上根机的人，不像净土可以“三根普被，利钝全收”，在这一点上禅宗就不如净土具有优势了。

　　那么讲到这里，综上所述，相信大家已经明白，不管我们修什么法门都好，只要是佛说的正法，那就都能或多或少的消除业障，但是如果我们不能通过某一法门证入自性解脱的话，那么我们无始劫以来造作的所有恶业是不太可能彻底消除或者彻底超越的。所以一切法回归自性，这才是最好最究竟的“忏悔得清净”的根本妙法。我们凡夫有了自性和空性的智慧，才可以洞察实相，了知“众罪如霜露”，一切幻垢弹指顿消。否则像很多居士那样的，你再怎么精进，再怎么去东林寺闭关念百万佛号，如果不能了悟这个自性和空性的道理，那么你内心的业障烦恼也不见得就会消除多少了，你这边才消除一点，那个八识田里就会给你再翻上来一点，无休无止，永无了期。只有等到临命终的时候，如果能够信愿不退，坚守念佛，那么往生以后才可以体验到真正的解脱的滋味。而在此之前，还是会“佛号与杂念齐飞，烦恼共菩提一色”，这就是我们业障众生修行的常态。

　　所以我们凡夫啊，建议大家根器好的可以去学学禅宗，根器一般的我们最好就要多多念佛了，这两者的最终目的都是一样的，殊途而同归。那些暂时还不能了悟自性的，我们必须要学会一边念佛，一边和自己无穷无尽的业障烦恼安然相处，这个佛号就是保障，坚持就是胜利！至于那些能够了悟自性和空性的，那些根器比较好的，我们大家随喜赞叹就好，不要攀比，不要动摇，这点大家一定要切记！

　　那么，现在我们回到第六品的经文，大家一起来看“自性三皈”的下一节。








（97）三身的真实义

　　「善知识。既皈依自三宝竟，各各至心，吾与说一体三身自性佛。令汝等见三身了然，自悟自性。总随我道：于自色身，皈依清净法身佛。于自色身，皈依千百亿化身佛。于自色身，皈依圆满报身佛。」这一段的文字很直白，六祖大师在介绍完“最初就是最后”的自性三皈依后，他直接就跳到了“最后就是最初”的“法报化”三身佛的境界，这个圆就这样画成了。本来在一般教下的通途修法里，这个“法报化”三身佛是要到最后才会涉及到的最终极的境界，那是圆成佛道的最后一步，但是在禅宗这里，“法报化”三身佛却是本初的，是自性本具的，一开始就不妨直指，没有必要去绕那么些弯弯道道。

　　所以后来的很多禅宗修行者、禅和子，他们去参访祖师的时候，往往一上来就直接问：“什么是佛？”“如何是佛？”而祖师的回答往往就带有很强烈的针对性和个人风格了，有的祖师会一下子就封住你的口，有的祖师会大叫一声你的名字，有的祖师会一棒子敲下，有的祖师会大喝一声，而有的祖师则直接说“你就是佛”，还有的祖师会告诉你“从来就不认识他”……不管这些祖师怎么说怎么做，他们的目的都是为了让你狂心顿歇，顿断妄想，回归自性本来，这个用心是良苦而慈悲的。

　　那么在六祖大师这里，他的风格也是毫不打折，不带拐弯的。他说“于自色身，皈依清净法身佛。于自色身，皈依千百亿化身佛。于自色身，皈依圆满报身佛”，这一下子就把我们情不自禁“向外驰求”、“向外求佛”的心，给拉回到了自身。我们会开始很仔细地去观察和思考，我们这个卑微渺小、无常不净的身体内，真的就同时具有“清净法身佛”、“圆满报身佛”和“千百亿化身佛”吗？

　　本来按照教下的解释，只有圆满成佛以后，才能究竟证得“清净法身”、“圆满报身”和“千百亿化身”，这三身随便哪一个都跟我们凡夫没啥关系，不是我们目前能明白的境界。我们只能从概念上大致简单的稍微理解一下，要实证到那还差得太远了。比如就拿我们的本师释迦牟尼佛来说，他证得的那个清净法身，据他老人家自己介绍，就叫做“毗卢遮那如来”，翻译成汉语就叫“大日如来”，意思是“智慧圆满，光明遍照”。这个法身也叫做“自性身”，它是十方三世一切诸佛如来都共同的，乃至一切众生也都是同一个法身，换言之，诸佛和我们众生都是同一个法身佛的显现，我们每个众生都是法身佛的一部分，就像每滴水都是大海的一部分。了解这个意思吗？但这个法身佛是不生不灭，超越时间，清净光明，超越空间的，完全无法用任何的语言文字来形容和界定，“离一切相，绝诸戏论”，完全就是不可思议！我们生命的本质居然会是这样一个比所有伟大还要伟大得多的超级存在，那简直就是奇迹，简直就是太棒了！对不对？所以生命很有奔头，学佛修行很有奔头就是这样。

　　不过从理论上来讲，我们凡夫是不可能见到这个法身的，就像蚂蚁爬在我们人身上，它也不知道有人类的存在一样，所以我们只能通过观察法身的显现来认识它。那么，什么是法身的显现呢？古德讲，“黄花翠竹西来意，青山绿水古佛心”；又讲，“青青翠竹皆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被视为阿弥陀佛化身的永明延寿大师，他开悟的时候也说了一句话，“山河并大地，全露法王身”；而六祖大师亲自印证的永嘉玄觉大师，他在自己的《证道歌》里也说，“无明实性即佛性，幻化空身即法身”……这些古德祖师的开示，他们的微言大义，都是要我们去仔细地观察和体悟现象界的一切，包括我们自己的五蕴色身，如果我们能透过这森罗万象的一切表象，真切了悟到万法的本质和实相，那么我们自然就会见到法身了。

　　所以从现象界的任何一点、任何一个显现上，我们都有可能悟入法身。而法身在三界的所有显现，其实也都可以视之为它的不同化身。像我们现在就是化身，我们的本师释迦牟尼佛也是化身，只不过我们是无明颠倒的化身，而佛陀是清净解脱的化身。像我们这样的化身有千百亿乃至无量个，而像佛陀那样的化身也有千百亿乃至无量个。佛陀在我们这个世界的化身寿命还不到一百年，但是他在别的世界的化身寿命那就要长多了，几劫几百大劫的都有，那是随我们众生的福德因缘而相互感应的。所有的化身，不管是佛的化身，还是我们众生的化身，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幻生幻灭”、“虚妄无常”，在显现上始终都是生灭无常的，不可能有“永生不死”这回事儿。尤其是在我们娑婆世界的人道，就连“长生不老”都是奢望，更不要说什么“万寿无疆”了。

　　但是一旦修成报身那就不同了，像我们的本师释迦牟尼佛，他老人家因为无量劫来利益安乐无量的众生，从而圆满成就的庄严报身，就叫做“卢舍那佛”，这个报身佛据经典介绍，就是“有始无终”的，其“寿命劫数，无有限量”，而且“诸根相好，遍周法界，四智圆满”。佛陀的这个报身还可以分为两个层次，一个是在我们三界的色究竟天显现的、同时又“出过三界”的“自受用报身”（这个听着很矛盾呵），一个是在“实报庄严”的真实净土显现的“他受用报身”，像阿弥陀佛和药师佛示现的就是“他受用报身”，经典上说这个报身“具足八万四千相好，居真净土，说一乘法”，只有初地以上的大菩萨才能得闻得见，阿罗汉都见不到。所以经典上才会赞叹说：“佛法于五不可思议中，是第一不可思议！”此言真实不虚！

　　佛陀的这个三身的境界，这个“法报化”三身的境界远远超越了我们三界众生所能了知的范畴。像蚂蚁和我们人类之间的差距够大了吧，我们人类和佛陀的差距比这个还要大无数倍，不可以道里计！对绝大多数人来说，不论是法身、报身还是化身，那个生命境界就好像是做梦一样，都是“神话中的神话”，完全不可理解，甚至完全不可理喻、不可相信！所以如果有人跟你说，在你自己身上，就有和佛陀完全一样的“自性三身佛”，你信吗？你八成不会信，也不敢相信！

　　但是六祖大师就这么说了，他说这个“清净法身佛”、“圆满报身佛”和“千百亿化身佛”就在我们自身的这个色壳子内隐藏着，就在我们的自性当中，就在举手投足、眨眼闭眼处，并不是在遥远的天边，更不是在不可得的未来。但是现在我们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发现这个东东它很不简单，不过却始终没有发现我们自性的“三身佛”到底隐藏在哪里？你们发现了吗？所以我们还是不能瞎猜乱找，我们还是要回过头来，看看六祖大师的开示比较稳妥。








（98）万法由心 不从外得

　　下面，「善知识。色身是舍宅，不可言归向者。三身佛在自性中，世人总有。为自心迷，不见内性，外觅三身如来，不见自身中有三身佛。汝等听说，令汝等于自身中见自性有三身佛。此三身佛，从自性生，不从外得。」前面六祖大师刚刚说了要我们“于自色身”，皈依自性的“法报化”三身佛——这是最究竟的皈依处——但是他可能是怕有人错解了他的意思，所以六祖紧接着就马上解释了一句，这个色身只是我们暂时居住的房子，很快就会老朽破败了，它只是我们真实自性的一个投影，其本质是虚妄无常的，不可以作为我们生命的皈依处。我们皈依的，是隐含、隐藏在这个色身表象下的那个自性真如的本质，禅宗讲叫做“本来面目”。真正的三身佛就含藏在其中，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有，一千多年前有，一千多年后的今天，我们每个人仍然还有。“自性三身”是不随时间空间，不随我们的贫富美丑和生老病死而改变的。只不过因为我们众生颠倒，每个人的心都迷失了，所以才看不到这个内在的自性三身佛，不识自家宝藏，反而向外寻寻觅觅了很多年，以为诸佛如来的三身成就和我们没啥关系，以为他们是外在于我们的不同的生命境界，这实在是大错特错！

　　所以你们现在一定要听我说，要仔细听，我会让你们亲眼看到，就在你们自身的自性之中，本来就具有“法报化”不可思议的三身如来。这个三身佛，是从我们每个人的自性当中生起、开显出来的，“不从外得”，不是向外寻求能找到的！我们如是，诸佛亦如是，一切众生统统如是！

　　六祖大师讲的这个绝对是真理，因为后来的很多祖师悟道之后，几乎每个人也都有类似的说法，所谓“本地风光，不从外得”，“不悟此心，向外求佛”，这个意思简直就和六祖大师一模一样。其实“不从外得”的又何止是“法报化”三身佛啊？之前六祖大师讲的“自性三皈依”、“自性四弘誓愿”、“自性无相忏悔”和“自性五分法身香”，这里面又有哪个是从“外得”的？像佛陀说的八万四千法门，从人天善法到声闻缘觉，从六度万行到圆成佛果，这里面又有哪个是从“外得”的？乃至我们众生的一切善恶造作，杀盗淫妄酒、贪嗔痴慢疑，说到底，又有哪个是“外得”的？就连我们的相貌，最表面的这一层皮那也不是“外得”的，这个道理连古人都知道，“相由心生”啊！对不对？

　　现代人绝大多数都不了解、也不相信这个“万法由心，不从外得”的根本道理，一旦碰到什么天灾人祸、疾病挫折，他们就只会一股脑地向外去寻找原因，不晓得宇宙万法的根本是在“人心”，是在“本心”。这个道理古人要比我们明白多了，所谓“世道人心”、“世道人心”，古人都知道如果世道不好，国家混乱，天灾人祸频繁，那就说明是人心开始坏了。这时有智慧的人就会建议，从皇帝到大臣到平头老百姓，每一个人都要反躬自省，都要忏悔改过，这才是治本之道。否则尽在外在的表面上做功夫，做得再多那也只是治标，而治标是治不完的知道吗？也许旧的问题还没有解决，新的问题就又出现了。等到人心败坏得差不多了，福德也消耗得差不多了，这时累积的恶业因果也就差不多要成熟爆发了。一旦我们众生集体造作的重大的恶业共业爆发，我们看历史就知道啦，这时候战争战乱可能都是轻的，严重点的国家灭亡、种族毁灭、文明断绝，这种事情在历史上并不是没有发生过！

　　我们国家最近这几十年来，伴随着经济的高速发展，出现了有史以来最没有底线、最可怕的贪污腐败现象，环境污染现象，道德沦丧现象，很多以前听都没听说过的狗屁倒灶的事情都出现了。比如什么地沟油、瘦肉精、三聚氰胺、有毒的水果蔬菜，还有什么“车震门”、“艳照门”、郭美美、表哥等等，以及挟佛敛财、强拆寺院、亵渎神佛——这已经是“自毁长城”的一种最极致的表现了！这种全民“只向钱看”、“放纵贪欲”而不顾自他死活的心理和行为，导致的是全面的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危机，直接影响到了国计民生，埋下了未来的大祸种子。

　　我们可以仔细去观察，所有苦难的生活，虽然都不是我们想要的，但却是我们自找的，“不从外得”！是不是这样？所有负面的、邪恶的人和事，它们的频繁出现，其实反映的是全民的信仰缺失，是人心的败坏，是生命观和世界观的扭曲，所以我们为什么要弘扬佛法，要提倡正确的因果善恶的基础教育？现在越来越多的有识之士为什么要大力地提倡和弘扬传统文化？道理就在这里，大家都想要挽救世道人心于万一。但是问题又来了，弘扬传统文化本来是好事，不过传统文化里面是既有精华，也有糟粕，我们绝不能像以前文革那样的，把精华和糟粕一块舍弃，不能“倒洗澡水把孩子也倒掉了”，也不能囫囵吞枣，把传统文化里面那些不合时宜的、甚至杂毒的内容也一块儿吸取了。更重要的，是不能“以破坏佛法的正见”为代价，来弘扬传统文化，否则那就是误导和糟蹋，长远来看，那就是在断人慧命了。此中的因果，微妙而可怕，我们大家不可不知，不可不慎！

　　所以不管是世间法还是出世间法，都得遵循这个“万法由心，不从外得”的根本原则。对我们这些寻求生命解脱的佛弟子来说，这个原则和法理尤为重要。应该说，“不从外得”这四个字，就是我们佛法一切修行的要诀和总纲，非常非常的重要！

　　师父昨天翻查资料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这么一首偈子，是明朝的法舟道济禅师写的。这是一位真正开悟的大祖师，禅净圆融，内证高深，他的这首偈子正好可以作为六祖大师这段开示的补充说明，所以我就把它给节选摘抄了下来，和大家分享。所谓：

　　道本无为岂属修，有修头上更安头；
　　虚空若使重加柄，野草闲花正好愁；
　　将谓衣中有宝珠，衣穿方信宝珠无；
　　前年尚有无珠说，今日无珠说也无；
　　内不寻思外不求，大千沙界一毫收；
　　尘尘刹刹莲华藏，认著依然是外头；
　　人人心上古弥陀，末法人中不信多；
　　念念他方求佛法，不知念念是弥陀。

　　听清楚了吗？那些能够看懂这首偈子的人啊，从此就可以“狂心顿歇”，老实念佛，或者老实参禅去也，那师父就可以真正省心了。

　　那么，六祖大师给我们开示的这个自性三身佛，他所证悟和理解的，具体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境界呢？大家想知道的话，还是那句老话，“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我们留到下节课再讲。阿弥陀佛！








（99）如何证悟法身佛

　　今天是我们《坛经》的第二十讲，我们上节课给大家介绍了一般通途教理所阐释的“三身佛”的概念，其中讲到法身佛是“无始无终”的，报身佛是“有始无终”，而化身佛是“生灭无常”的，看上去这个三身的境界差别很大，但实际上这只是佛陀的一个方便说，是站在时空架构内的、针对我们凡夫众生的一个方便描述，了解这个意思吗？是为了让我们能够尽量听得懂，所以佛陀不得已才如是说。

　　但是，如果是站在自性的、终极究竟的“角度”——站在这个没有“角度”的“角度”——那么三身就像是“心佛众生，三无差别”一样，不管是法身、报身还是化身，那也都是“三无差别”的。三身在本质上都是同一空性，不生不灭、不增不减，只不过我们凡夫被表象所迷，看不到这个真相而已。

　　比如就拿佛陀的化身来说，我们的本师释迦牟尼佛从出生到圆寂，虽然曾经示现了很多神迹，但是从表面上看来，佛陀和我们凡夫众生也没有什么两样，都是“有生有灭”的，没啥特殊。但实际上，佛陀的化身之所以来到我们的世界，示现为和我们一样的境界，他是为了告诉我们一个真理，那就是佛陀在《楞严经》里讲的：“一切浮尘诸幻化相，当处出生，随处灭尽。幻妄称相，其性真为妙觉明体。”

　　意思是说，我们一切众生、乃至宇宙万有的真实本质，就和佛陀的化身一样，都是自性幻化出来的“浮尘”，看起来有生有灭、刹那不停，但实际上每个浮尘“出生”的当下，同时就已经“灭尽”了，换言之，万法根本就没有真正的生灭过！因为万事万物所谓的“生”，其实只是幻生，并没有什么真实的东西被“生”出来了，那么“灭”也是同样的道理，所有的死亡都只是幻灭，并没有什么真实的东西被消灭了。这就像我们做梦，大家想一想自己做过的梦，我们梦里存在的一切人事物都是心念幻化而成的，它们的生灭毫无疑问也都是幻化的，这些幻化而成的生灭现象，看起来真实无比，但实际上它们只是虚妄的、暂时的一个假象，就在它们“幻生幻灭”的每个当下，其实就是“不生不灭”的涅槃性空，了不可得。万法的体性和本质，究其实，从来就没有离开过自性真如的“妙觉明体”，所以佛陀在另外一部大乘了义经典里——好像是在《大宝积经》或者是在《思益梵天所问经》里，佛陀说：“若有于诸法毕竟灭相中求涅槃者，则于是人，佛不出世。”师父记忆中的这个文字可能会稍微有点偏差，但是法义没有错。把这句开示和《楞严经》里的开示同参，大家就会明白为什么后来的很多祖师在开悟后，都会说追求涅槃解脱的修行是在“骑牛找牛”和“头上安头”了。

　　所以站在自性的、究竟的“角度”，就连虚妄无常的化身都是不生不灭的，那个报身和法身就更不用说了。“法报化”三身说到底都是自性的显现，而“自性”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既然是自性的，那么三身的本质就一定是无为的、无我的，是远离一切生灭造作的，不是靠刻意的、自我的有为修行就能达到的——大家一定要牢记这个要点，这是禅宗乃至一切圆顿修法的无上核心要义！这个要义强调的是“一切现成”，一切“本来就是大圆满”、“就是解脱”的，经典上说“无缚无脱”，禅宗祖师也说“你本来是佛”……类似的各种角度的表达还有很多很多。

　　所以我们佛法最高深、最核心、最究竟、最圆满的这个无上佛果的伟大生命境界，并不是“修”来的，你修也是这样，不修也是这样，不增不减，但也不是绝对不修，让人抓狂的地方就在这里。准确点讲，应该是靠发现，是靠证悟得来的。这个自性三身的无上佛果，并不是原来没有，然后我们千辛万苦地“修修修”，最后才把它们给修出来的，那样的话三身佛果就是有生有灭的有为法，就不是什么无为涅槃的解脱圣道了。

　　我们把握住这个核心要点、根本要义，再来看六祖大师开示的三身境界，那么我们就会有更准确、更深入的了解，就不会有什么错解了。

　　下面，请大家看经文。

　　「何名清净法身佛？世人性本清净，万法从自性生。思量一切恶事，即生恶行。思量一切善事，即生善行。如是诸法，在自性中，如天常清，日月常明，为浮云盖覆，上明下暗，忽遇风吹云散，上下俱明，万象皆现。世人性常浮游，如彼天云。善知识。智如日，慧如月。智慧常明，于外著境，被妄念浮云盖覆，自性不得明朗。若遇善知识，闻真正法，自除迷妄，内外明彻，于自性中，万法皆现。见性之人，亦复如是。此名清净法身佛。」这段开示里，六祖大师很显然并没有告诉我们什么具体的修法，他老人家只是很直截了当地讲，我们每个人的自性法身本来就是清净的，而且“它”一直都在，没有“须臾离也”，那为什么我们看不到这个“清净法身”呢？因为自性法身有一个特点，它“能生万法”，它是“活的”，不是“死的”，它具有不可思议的创造力！

　　当拥有这个“清净法身”而又不自知的凡夫众生——也就是我们啦——去“思量一切恶事”的时候，那自然就会造作各种“贪嗔痴”的身口意恶业；而当我们去“思量一切善事”的时候，也自然就会去造作各种修积福德的身口意善业。如是善恶诸法，在我们的自性之中来来去去，就像浮云一样的，把我们本来如同天空和日月一样清净光明的广大自性就给“盖覆”、遮蔽了。换言之，我们被自己的各种创造性活动给整迷失了，自找的。我们到最后只认得自己创造出来的各种善恶境界，只认得“浮云”，只了解表层的意识，只晓得表面的世界，只执著这个无常的身心小我，却完全忘记了我们伟大的自性的源头，忘记了我们的“本来面目”！

　　所以这个“清净法身”要怎么见、怎么修？六祖大师告诉我们，你根本就用不着到处去寻找，也根本不需要什么特别的方法来修，你只要碰到真正有智慧的大善知识，比如历代祖师，相信并听取他们的话，回过头来，“自除迷妄”，把自己分别造作的、遮盖住自性的那些善恶诸法——把这一切“浮云”统统都扫除掉，“不思善不思恶”，那时自然就会“内外明彻”，天地清明，万法背后的真相就会了然呈现，这时你自己就会亲眼看到你无始以来本自具足的“清净法身佛”。

　　这个自性的“清净法身佛”，才是我们一切众生真正的皈依处，所以接下来六祖大师就开示了。

　　「善知识。自心皈依自性，是皈依真佛。自皈依者，除却自性中不善心、嫉妒心、谄曲心、吾我心、诳妄心、轻人心、慢他心、邪见心、贡高心，及一切时中不善之行。常自见己过，不说他人好恶，是自皈依。常须下心，普行恭敬，即是见性通达，更无滞碍，是自皈依。」六祖大师在这里开示的，其实就是具体要怎么做，我们才能见到真正的“自性法身佛”，对这个“自性真佛”的皈依才是真皈依。那么，修行者想要得到真正的自皈依，想要见到真佛，那该怎么办呢？六祖大师说了，必须要除去我们心中种种不善和负面的念头，种种自我和分别的念头，什么“不善心、嫉妒心、谄曲心、吾我心、诳妄心、轻人心、慢他心、邪见心、贡高心”等等，以及由于这些心念而导致的种种伤害自他的行为，从心理到生理，从内到外，都必须要进行自我修复，所有遮盖住自性的“浮云”统统都要祛除，要连根拔起。

　　那么很显然，像这样的水磨工夫，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这个“拨云见日”的工作，看起来好像很复杂、很精微的样子，其实这和佛陀说的“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自净其意，是诸佛教”——和这几句话的法理有什么区别吗？大家觉得有什么区别吗？所以六祖大师教给我们的方法，和佛陀教给我们的方法，其基本理路是完全一样的。佛法的修行，“万变不离其宗”，违背了那就不是佛法，禅宗如此，净土和密宗也如此，这点大家要牢记！

　　六祖大师在这里，他告诉我们的好像并不是直接证悟法身的方法，对吧？他只是说，清净法身就在那里，你们只要把遮盖住法身的种种心理上的“浮云”拨开、祛除就行了，到时法身自见自现，不假外求——这就是禅宗的奥义！就在于它首先肯定我们每个人的“性本清净”、“能生万法”，然后“皈依自性真佛”，自我承担，这时站在这个高度上再来处理无始以来累积的种种习气毛病，那知见和修行的深度就完全不同了。禅宗这种对心念和习气的处理方式，与渐修法门的“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它们的微妙区别，大概就在这里。这两者有时候看上去很相似，但实际上顿渐之间差别甚大，大家可以自己去修持体会一下，就会明白了。

　　那么，讲到具体的实修，当我们在面对自己的什么“不善心、嫉妒心、谄曲心、吾我心、诳妄心、轻人心、慢他心、邪见心、贡高心”，当我们在面对这些邪心邪念的时候，很多人往往是猝不及防的。因为很多人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内心会埋藏有那么多千奇百怪、丑恶无比的念头，很多人会很自然地排斥和抗拒：“这是我吗？这太可怕了！”很多人就会这么想啊，他们搞不懂其中的道理，就会开始对自己产生怀疑了，有些人原来还以为自己挺善良的，但是现在看到自己的内心居然埋藏有这么多的“魔鬼”，那真的就是吓坏了！

　　所以修行碰到这种问题，你必须要有非常透彻的正见，要有非常理智冷静的觉察，要有巧妙对治的方法才行，听得清楚吗？否则在修行上就会出现很大的障碍，轻则退转堕落，重则着魔发狂，那就很不好玩了。像前段时间，有好几个居士都来问师父，说发现自己的内心妄念很多怎么办？这几个居士都是念佛的，但是他们的知见和信心却很有问题。其中一个说：师父，我最近念佛，控制不了不好的念头，遇到看不顺的东西就想生气，心里要骂，念佛也有这个感觉，想要谤法，心里好像还有一个幸灾乐祸的声音。我很担心，不知道该怎么办？是我念佛哪出了问题，还是怎么了？

　　像这个居士的问题就很有代表性，很多人在修行的过程中，不管修什么法门，不管是念佛持咒还是观想观像，都会不同程度地翻起业障，激发那些埋藏在八识田里——也就是埋藏在我们的潜意识和无意识层面的恶业习气的种子。这些种子会以念头、意念的形式出现，此起彼伏，似乎无穷无尽，没有了期。很多知见不透、觉察力不够的修行者，这时往往就会犯几个错误了：

　　第一，会把这些念头当真，不晓得它们是缘起的、空性的、无所住的，简单讲就是假的！

　　第二，会把这些念头当成是“我”的，不晓得它们其实是无我无得的，本来虚妄，对心念的这种错误认同是最要命的，最难觉察和改变，无形的东西最难觉察和改变。

　　第三，很多人不晓得这个业障翻起、恶念现前其实是好事，一旦没有抓住这个机会，因为害怕而退转，或者随波逐流，随念头而去，那解脱就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了。须知，“此时正是修行时”，大家了解吗？这时最好的对治方法，就是什么方法都不用，只是静静地看着，“放松、观照、不加评判”，任念头自生自灭、自来自去，如如不动，任运解脱。如果做不到这点，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把注意力转为念佛，坚定信愿，多多诵念，念念之中祈求加持，念念回归“无量光寿”的自性法海，只要持之以恒，那么这些邪心邪念的业障种子，它们的消失只是迟早的事。

　　所以不管修什么法门，知见清晰很重要，信愿坚定很重要，持之以恒很重要！明白吗？我们的“自性如来”、“清净法身佛”，就在这念念之间，等待着我们自己去发现、去开启、去证悟，大家要各自留意了。








（100）三身都在念头里

　　下面，「何名千百亿化身？若不思万法，性本如空。一念思量，名为变化。思量恶事，化为地狱。思量善事，化为天堂。毒害化为龙蛇，慈悲化为菩萨。智慧化为上界，愚痴化为下界。自性变化甚多，迷人不能省觉。念念起恶，常行恶道。回一念善，智慧即生。此名自性化身佛。」按照六祖大师的开示，这个自性的“千百亿化身”其实很简单，如果我们不懂得观照万法的本性是空的，不懂得念念导归自性的话，那么我们凡夫每个念头的思量和变化，就是化身。有千百亿思量，就有千百亿化身，只不过这些化身还不能算是“化身佛”。

　　当我们心怀恶念，“思量恶事”的时候，那么我们的化身就在地狱、饿鬼和畜生，就在三恶道里感受苦报和恶报；而当我们心怀善念，“思量善事”的时候，那么我们的化身就会在天上人间，就会在人天善道里感受福报和乐报。我们每个毒害的念头都会化身为龙蛇猛兽，每个慈悲的念头也都会化身为庄严的菩萨；而我们每个智慧的念头化现出来的境界就是“高大上”，每个愚痴的念头化现出来的就是低层次——这是一定的，这是心灵的因果法则。我们想什么，就会创造或感召来什么，那些相续不断、连绵不绝的或善或恶的念头，最终就会非常坚固地幻化成各种相应的生命境界，出现在我们的世界中，出现在我们的体验当中，让深陷其中的芸芸众生难辨真假，难以解脱。

　　所以我们的自性可以有无数种变化，迷失的人不知道这些变化都是自性的功能，都是自性的妙用，所以他们“念念起恶”，念念都是自私自利的，不惜伤害他人，伤害众生，却不知道最终伤害的、伤害最大的就是自己！这就是没有“善用其心”，没有善用自性的这个创造性功能，把“妙用”给搞成了“错用”、“乱用”和“妄用”的结果，很多人就这样活生生地给自己创造了一个地狱，死前痛苦，死后更苦！

　　所以这时候的千百亿化身还不是什么“佛”，但是它们一直都有佛的体性。只要能够“回一念善”，一念回光返照，生起如实观照的智慧，转恶念为善念，乃至转善念为正念、净念，超越一切善恶分别，这时候的每个念头，才谈得上是真正的“千百亿化身佛”。因此我们要成就和本师一样的化身佛果，那就必须要念念无我、念念为善、念念慈悲、念念般若、念念寂灭、念念利益一切众生——像这个境界，我们只要想一想，就会知道它到底有多难，就会知道我们的本师释迦牟尼佛，他的心灵境界到底有多伟大！

　　下面，「何名圆满报身？譬如一灯能除千年暗，一智能灭万年愚。莫思向前，已过不可得。常思于后，念念圆明，自见本性。善恶虽殊，本性无二。无二之性，名为实性。于实性中，不染善恶，此名圆满报身佛。自性起一念恶，灭万劫善因。自性起一念善，得恒沙恶尽。直至无上菩提，念念自见，不失本念，名为报身。」很显然，什么叫做自性的“圆满报身佛”？按照六祖大师的开示，那个能够“念念圆明，自见本性”、“于实性中，不染善恶”，然后“直至无上菩提，念念自见，不失本念”的大般若智慧，就是我们自性的“圆满报身佛”！

　　换句话说，我们如果想要成就“圆满报身佛”，那就必须要开启能够“念念自见本性”的大般若智慧。报身是大智慧的成就，而大智慧的成就离不开我们的每个念头，离不开我们的思想和行为。所以六祖大师才会说：“自性起一念恶，灭万劫善因。自性起一念善，得恒沙恶尽。”这个善恶的因果报应虽然差别很大，但是它们的本性却是无二无别的同一空性。修行者如果能在这个纷纷扰扰、琳琅满目的世间善恶的因果万相中，“不染善恶”，念念自见本性的清净圆明，念念“不失本念”，无缚无脱，那么这个自性的圆满报身就必得成就，这是毫无疑问的！

　　六祖大师在后面的“机缘品”中，他老人家曾经说过这么一段话，应该可以作为我们这个“自性三身佛”的补充和总结。他说：“清净法身，汝之性也；圆满报身，汝之智也；千百亿化身，汝之行也。”这个开示简直明白到了极点！所以不要以为在外面才有个佛，佛才具有三身，其实我们的自性本来就具足一切。我们的自性，本来就是清净法身佛；明白了万法皆空的道理，开悟了，有了般若智慧，你就开显了圆满报身佛；然后我们广修六度万行，念念利益众生，那自然就是千百亿化身佛了。

　　这个三身佛成就的要点，它们共同的关键，不知道大家现在发现没有？那就是我们的心念，我们对心念的洞察、对心念的善用，决定了我们是成佛道还是成凡夫。所以三身都在念头里，诸位大德，要多多留意自己的起心动念了，不可马虎。

　　下面，「善知识。从法身思量，即是化身佛。念念自性自见，即是报身佛。自悟自修自性功德，是自皈依。皮肉是色身，色身是宅舍，不言皈依也。但悟自性三身，即识自性佛。」这是六祖大师对本段的一个小小总结，他说：从自性法身起用，起正见正思维，思量一切善法，无我利他，那么念念就都是化身佛；而念念之中自见本性，不离般若，那么念念就都是报身佛。修行者能够自悟自修，成就这个自性的功德，这才是真正的自皈依。我们平常执著得不得了的这个皮肉色身，只不过是自性暂时居住的房舍，我们要皈依的真佛并不在这个肉体上面。只有已经明心见性，了悟到内在的自性三身，这时的我们才会真正认识到自己的自性真佛到底在哪里。

　　 那么，六祖大师说了这么多，师父也唠叨啰嗦了那么久，你们现在认识到自己的“自性天真佛”了吗？诸位大德，有谁明白了吗？








（101）福慧双修 见性忏悔

　　下面是六祖大师的又一首“无相颂”，这首偈子非常的浅显易懂。相信大家都看得出来，六祖大师的文笔这回稍微有点粗糙了，他老人家毕竟没有读过什么书，文采什么的那是谈不上的，但是从修行的角度来讲，这首偈子却非常的言简意赅，含义深邃，很值得我们研究。

　　下面大家就一起来看经文。

　　「吾有一无相颂，若能诵持，言下令汝积劫迷罪，一时消灭。颂曰：

　　迷人修福不修道，只言修福便是道。
　　布施供养福无边，心中三恶元来造。
　　拟将修福欲灭罪，后世得福罪还在。
　　但向心中除罪缘，各自性中真忏悔。
　　忽悟大乘真忏悔，除邪行正即无罪。
　　学道常于自性观，即与诸佛同一类。
　　吾祖唯传此顿法，普愿见性同一体。
　　若欲当来觅法身，离诸法相心中洗。
　　努力自见莫悠悠，后念忽绝一世休。
　　若悟大乘得见性，虔恭合掌至心求。」

　　看完六祖大师的这首无相颂，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你们有没有觉得六祖大师的这首偈子就像是在说我们啊？但问题是，六祖大师是在一千多年前说的这首偈子，怎么现在看来，却像是在说我们呢？可见人心人性的问题，千古一如，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善。六祖大师说，很多迷惑愚痴的人只喜欢修福，却不喜欢修道，不愿意修智慧开悟解脱。他们以为只要心地善良，乐于助人，懂得布施供养、持戒修福，乃至时不时地诵诵经、拜拜佛、持持咒，经常参加一些讲座法会，偶尔亲近一下法师上师，这样就已经是在学佛，就已经是在修道，这就够了。但实际上呢，学佛的人如果光晓得培福报、做好事，却不明佛理，没有正知正见，没有空性无我的般若智慧，那搞不好福报越大，造业就越大！

　　我们看现实看得到的，很多有大福报的居士，他们的心真好，真的很善良，但是有时候真的很愚痴，看着让人真着急！很多人别看名义上学佛很多年了，但是讲到佛法的基本正见，很多人却是糊涂的，很多人甚至连佛陀郑重叮嘱的佛魔正邪的基本区别都不知道，所以经常会自以为好心地办了大坏事。比如有很多居士经常会转发一些似是而非的、邪知邪见的文章，因为他自己不知道分辨啊，也不知道这里面的因果有多重，所以他们就很好心地赞叹、转发和推荐了，他们还以为是在弘扬佛法，却不晓得自己已经成了破坏佛法的“魔”的帮凶！

　　还有的人喜欢印经，所以经常会分享、转发一些印经的通知，这里面现在有很多是骗子的圈套，是假消息，他们也不去求证确定一下，就这样傻乎乎地转发了，结果又做了骗子的帮凶。这还罢了，如果他们转发的是真实的印经的消息，但他们也不看看具体印的是什么经，很多人是一边印真经，一边印伪经，甚至很多附佛外道的魔外邪书也夹杂着一起印，他们也不去仔细甄别，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号召大家统统助印！在我们师父看来，这不是傻的吗？一边修福，一边损福，就像一边种地，一边种毒草一样，这个修福的麦子还没种多少吧，那个损福的毒草倒是已经种了一大片了。

　　还有的人听风就是雨，身为佛弟子，空有一身福报，却不晓得拿佛法、拿祖师的开示来对照自他，只会盲目地迷信和崇拜神异，谁越敢吹牛就越能忽悠到他们。比如前两年被某某大居士头礼请到深圳，现在又被某某寺院和居士团体礼请到某地讲法的那个什么“终南山114岁的普光老和尚”，这个很明显就是一个老骗子、大忽悠，满嘴跑火车，开口就是大妄语、大邪见，胡编了很多不靠谱的神怪故事。明明才五六十岁的一个糟老头子，却瞎吹说自己已经114岁了，前两年是106岁，才过两年就114岁了，比本老还大；而曾经被莲池大师和虚云老和尚严厉呵斥的所谓“千佛衣”，很不如法的“千佛衣”，他却敢堂而皇之地穿在身上、坐在屁股底下……这个不是外行，不是魔头是什么？但就是这样一个在我们看来漏洞百出、低级无比的骗子，很多平常看起来很聪明、很成功的“大居士”，甚至是某些很有名的出家师父却把他待若上宾，不敢质疑，甚至不敢不崇拜，这就让我很纳闷了。老衲据此分析，这里面只有两个可能，这些居士和师父要不是真蠢，要不就是装蠢！真蠢是有福报没智慧，那就不用说了；装蠢那就是明知是骗子而联手行骗，忽悠大家，那就居心叵测、其心可诛了！是不是这样？

　　其实这些有福报的居士如果仅仅是被骗钱或者骗色，那倒还是小事，真正可怜可怕的，是被断了善根慧命，因此而起邪见邪行，沦堕魔道而不自知，那就真的是呜呼哀哉、无药可救了！像前个星期讲完经后，有两位居士突然就来拜访师父，他们就跟我说了这么一件事，这两个居士是两口子，他们原来是非常根深蒂固的“净粉”——知道“净粉”什么意思吗？大家心照不宣就行了。这两个居士原来是深圳某个地区的“净粉”组织的活动骨干，当然他们现在早不是了，那么他们为什么不是、为什么醒悟了呢？原由就是因为2012的事情，2012的时候那个老净空不是在视频上忽悠大家世界末日快到了吗？他在九月份之前还忽悠说，深圳九月多少号就要被大水淹没了，有大灾难，乃至在12月21号过后全世界都不靠谱了，唯有内蒙古的赤峰市平安无事，因为那里有净空正在修建的一个大庙。这个消息传来，深圳的无数“净粉”就慌了神了，因为他们太相信那个妖孽了，净空的金口玉言，怎么可能会有假呢？！

　　当时这两口子、这两位居士就已经有点嘀咕了，但是他们又不敢质疑，后来就和另外几个大居士一起去到香港，去拜见这个老和尚，亲自向净空求证，结果他们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净空对他们说：是的！深圳九月份是有大灾难，内蒙的赤峰最安全！这下子居士们就歇菜了，他们回来就把净空的“圣旨”给传达开了，很多居士就开始很激动地到处串联，很多有福报的笨蛋立马就把自己的工作给辞了，很爽歪歪地就把老板给炒了，而更有福报的一些笨蛋就把自己辛苦多年买下的房子、车子，甚至工厂、店铺都给卖掉了！他们举家搬迁，拿着大把的钞票“投奔怒海”，哦不对，是投奔赤峰，是投向他们心目中可以保住老命的“红色净土”。

　　据说当时全国各地不知道有多少的“净粉”纷纷而来下，来到了这个他们平时听都没听说过的、鸟都不拉屎的内蒙赤峰，很多人在那里租房子、买房子、挖地窖、搞活动，大量囤积各种救灾物资，那段时间搞得赤峰比传销还热闹，不晓得有没有让赤峰的GDP赶超英美、跨越几个台阶？（众笑）后来听说是赤峰的市政府实在受不了了，开始往外驱赶“净粉”，这才把这股歪风邪气给压住了。再加上后来深圳预言和2012末日预言的破灭，这些“净粉”才不得不灰溜溜地离开了赤峰，不再给社会添堵。

　　但是当时很多人投下的钱，已经拿不回来了，这笔钱大概有多少呢？确切数字谁都不知道，但谁都知道这个数字肯定很大很多！据这两个居士讲，仅仅是我们深圳龙岗一带，就有几百个“净粉”全家都投过去了，他们认识的一个很有福报的、很虔诚的居士，一个人就拿出去了几百万，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捐给净空的，结果全打水漂了，连个回响都听不到！

　　那么2012过后，净空和他的高徒，就是那个叫做“定弘”的，他们居然对外宣称，是你们错解了老和尚的意思，是你们自己搞错了！那两个居士对我说，明明就是我们亲耳听到老和尚亲口说的，怎么就变成我们搞错了呢？这样推卸责任的话，让他们百思不得其解。所以亲身经过这件事后，他们才开始醒悟，开始反省，开始去看其他正见法师的开示，然后一对比才发现，哦，原来是自己愚痴，是自己被净空给洗脑忽悠了，丧失了正常的“依法不依人”的理智。

　　但是像他们这样清醒过来的人也并不太多，据这两位居士讲，很多都被骗得快要倾家荡产的“净粉”，居然到现在还是对净空执迷不悟，死不悔改——这就是典型的“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的弱智了，根本不是佛子的种性，空有一点福报，却没有半点分辨正邪对错的基本理智，实在是让人很无语！像这种情况，被骗钱还真的就是小事，被骗了法身慧命，被骗得死死的，那才是头等大事！因为这种人一旦邪见入心，一旦被魔力摄受，那以后堕落恶道就是绝对的了，痛苦就是绝对的了，所以像这种无药可救的人才是最可怜的，而那些误导众生、断人善根的“魔”则是最可恶的！大家一定要以此为鉴，不能光修福报不修智慧，做一个没有正见的佛弟子那就麻大烦了，那其实就已经不是佛弟子了！明白吗？

　　当然，六祖大师在这里的意思，并不是说修福不好、不对，也不是说光修智慧就行了，像那种“修福不修慧，白象披璎珞；修慧不修福，罗汉托空钵”的偏见，六祖大师这种“祖师”级别的人是不可能有的。六祖只是很慈悲地、目光很深远地提醒我们，不要以为表面上修修福报就能灭除罪障了，修福虽然能有好的因果，但是我们心中对“自我”的执著，以及深埋于内在的贪嗔痴等罪业，只会随着我们心行的造作而延续到下一世，不会因为修福而消灭。所以要想真正的忏悔灭罪得解脱，就必须要回到一切罪业缘起的源头——回到我们的内在心性、回到自性的层面去求解脱，这才是真正有效的真实的忏悔。

　　六祖大师提倡的，其实是“福慧双修，慧为先导”，对不对？那么具体要怎么修呢？六祖大师在前面给我们详细介绍的那一系列大乘了义的、导归自性的修法，从“自性五分法身香”，到“无相忏悔”，到“发四弘誓愿”，再到“无相三皈依戒”，最后到“一体三身自性佛”，这些大乘了义的无上修法，每一个都能让我们“除邪行正”，顿悟自性，得真忏悔！能这么去修行、去观照的人，念念之中，就能同类于诸佛，和诸佛同一鼻孔出气。这就是从佛陀开始，一直到历代祖师都非常小心守护和传承的无上的圆顿法门，它能令一切众生彻见自己“一体不二”的本性，“离诸法相”，顿悟法身，获得最究竟的解脱。所以大家千万要各自努力，不要再忽忽悠悠了，免得到时候一息不来、“后念忽绝”，那这一辈子错过就不晓得要到哪一辈子才能再碰到这个法门了。像这样珍贵无比的大乘了义的修法，大家如果想要得到它开悟见性的法益，那就要非常虔诚恭敬地合掌，要有真正求道的至心，这样才能得到这个法门的加持，得到最真实的受用。

　　下面，「师言：善知识。总须诵取，依此修行，言下见性。虽去吾千里，如常在吾边。于此言下不悟，即对面千里，何勤远来？珍重！好去！一众闻法，靡不开悟，欢喜奉行。」这是本品的最后一段，六祖大师叮嘱大家要好好依照他说的去修行，真老实听话的人，就能“言下见性”，虽然相隔千里万里，也离祖师不远；但如果自作聪明，“言下不悟”，不信不修也不行，那就算天天跟在六祖大师的身边，也是咫尺天涯，远隔千里。六祖大师最后还说了这么一句，大家要自己珍重、保重，好走不送了！然后大家就心开意解，各有所悟，就这么开开心心地散去了。

　　那么，我们今天的时间也到了，大家也要各自散去了。下节课，我们将要进入本经最好玩、最具有禅宗意趣的第七品“机缘品”，全是大大小小非常开智慧的精彩故事。所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我们下节课再见。南无阿弥陀佛！








　　*机缘品第七

（102）非关文字 不离文字

　　今天是我们《坛经》的第二十一讲，上节课我们讲完了第六品，现在要进入的是第七品“机缘品”，请大家翻开经文。

　　“机缘”这两个字，应该是我们佛教的发明，站在佛法修学的角度，我们碰到什么样的法门，我们依止什么样的师父，我们适合修什么样的法，乃至我们修什么样的法比较容易成就……等等，那都是要讲“机缘”的。这个“机”代表了我们本身的悟性和根机，甚至还包含了福德的大小、智慧的深浅、气量格局、以及聪敏利钝的各种不同的程度，这个“机”可以说是我们每个众生的“内因”。那么“缘”呢，“缘”是指能够成就因果圆满的各种外在的条件，也就是所谓的“外缘”。必须要内因外缘、机缘具足，然后人事物的各种结果——不管是善果还是恶果，不管你接不接受，它都会如是、如实地呈现出来，在物质世界或者精神世界呈现出来。其中的因缘变化，微妙之处，蕴含了无限的可能性，差一点都不行，差一点就不同！

　　比如一个苹果的种子，想要成长为一棵正常的苹果树，开花结果，首先这颗种子它本身的“机”、本身的“内因”得保证没有问题，它必须是健康的、是活的，对不对？否则焦芽败种你再怎么缘分具足也种不出来；其次这颗种子外在的各种条件，也就是“外缘”你得保证了，否则你把种子搁在水泥地上，那谁也没有可能种出来！这颗种子你得放到合适的土壤里，阳光空气水份都得合适了，然后在成长的过程里它还不能被人砍、被动物啃了，也不能被雷劈、被火烧了……所有这些内外的因缘条件统统都要OK了，这颗苹果的种子才能最终成长为一棵大树，开枝散叶，开花结果。所以有时候仔细想想，连一棵树的成长都那么不容易，我们每个生命的历程、每个修行者的成就，那就更是难得、更不简单了！

　　那么，在我们禅宗的定义里，修行者想要明心见性，想要顿悟顿超，那这个“机缘”的重要性就更是讲究非常，更是内因外缘缺一不可了。像师父和弟子两个人，往往就是“机缘”的最集中的体现，我们看那些灯录的记载，看祖师点化弟子的时候，那个“机”和“缘”往往都是同样重要的。弟子的悟性、根机、发心、毅力，还有对师父的信心，而师父必须是一个明眼的过来人，必须是真正的大善知识才行，必须要有接引弟子的善巧方便和霹雳手段，这样机缘凑合，“以心传心”、“心心相印”才成为可能，禅宗的传承才会成为可能！当然有的时候开悟的因缘倒不一定非要靠师父，有的人风吹草动、被石头砸一下就开悟了，但这种人毕竟很少，如凤毛麟角，绝大多数人——特别是我们，还是必须要经过善知识的点拨和印证的，这是不可或缺的一个环节。

　　所以对禅宗来说，修行悟道，这个弟子的“机”和师父的“缘”，虽然两者之间并无定法，但是这两者相不相应、投不投机啊？这可是事关生死、事关法身慧命的最大关键。投了机，合了缘，那么弟子的目的就达到了，而师父的任务也就完成了。这个时候往往是最高兴、最开心的，龙天护法、诸佛菩萨都皆大欢喜，而弟子和师父在那种机缘碰撞中迸发出来的那些智慧的光明，智慧的火花，流传记录下来，就变成了我们现在看到的禅宗公案，禅宗的灯录。所以“机缘”这两个字里，实际上包含了很多很精彩的故事，很深奥的内容，是最能体现我们禅宗的风格、禅宗的意趣的，很多很好玩的、既让人开智慧、又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公案，就蕴含在其中。

　　我们现在要学习的这部《坛经》的第七品“机缘品”，就是这种风格意趣的典型代表，下面我们一起来看看经文。大家一方面要注意观察六祖大师是怎样善用机缘来接引弟子的，一方面还要懂得回光返照，要懂得对比自己——要看看自己是什么样的根机，是什么样的因缘啊？我们要借鉴什么、学习什么和调整什么？这个答案，就在你们大家实事求是的自我洞察里。

　　下面，「师自黄梅得法，回至韶州曹侯村，人无知者。」这是讲，六祖大师在黄梅五祖大师那里得法开悟之后，他老人家不是南下避难吗？还记得吧？他有一段时间是躲在“韶州”的，也就是现在的广东韶关的附近，有一个叫做“曹侯”的小村子，六祖大师就隐姓埋名地躲藏在那里，没有谁认得他。

　　「时，有儒士刘志略，礼遇甚厚。志略有姑为尼，名无尽藏，常诵《大涅槃经》。师暂听，即知妙义，遂为解说。」这个真正有道有福德的人，到哪里都不会饿死，都不会有障碍。六祖大师虽然为人很低调，并没有胡乱显摆什么，但是他老人家才到韶关没多久就碰到了一个善因缘，有一位名字叫做刘志略的儒士、读书人，很可能是在跟六祖大师简单交往过后，就对六祖大师非常的认可，并且“礼遇甚厚”，意思是说对六祖大师很恭敬、供养也很周到的样子。

　　这位儒士看来跟我们佛教的宿缘非常深厚，因为他有一个亲姑姑居然也出家做了比丘尼，法名就叫做“无尽藏”。这位无尽藏比丘尼经常持诵《大般涅槃经》，很喜欢这部大乘了义的经典，但是她对经文的奥义却并不怎么通达。那么有一天刘志略就安排他的姑姑和六祖大师见了个面，很可能无尽藏比丘尼原来是想考考六祖的，因为她事先肯定是听自己的侄儿介绍过六祖，知道这是一位高人，“只听其名，未见其人”，所以她就想考考他。于是无尽藏比丘尼就读诵了一段《涅槃经》的经文给六祖听，没曾想六祖刚听完就对经文的妙义完全的了达，然后就很清晰地给无尽藏讲解了一番。这下子无尽藏比丘尼就有点惊讶了。

　　「尼乃执卷问字。师曰：字即不识，义即请问。」这是讲，无尽藏比丘尼一见六祖真是高人，机会难得，所以她就拿着一卷经书赶紧向六祖大师请教说：这里面有些生僻的字我不认识，不知道它们是什么意思啊？六祖大师就回答她说：这些字我也是不认识滴，我统统都不认识，我是文盲，但是如果你要问的是佛经的义理、佛法的奥义，那么你尽管问就是了，这些我在行！这个奇葩的答案一下子就让无尽藏比丘尼凌乱了。

　　「尼曰：字尚不识，焉能会义？」无尽藏比丘尼很可能有点吃惊，也有点气愤，所以她就很大声地质问说：你字都不认识一个，又怎么可能会明白佛经的妙义呢？这不是忽悠蒙人吗？在无尽藏比丘尼的心里，我估摸着已经有点后悔这次见面了。

　　「师曰：诸佛妙理，非关文字。」没曾想，六祖大师眼皮都不抬一下的，老人家很淡定地只是说了那么一句话：诸佛妙理，非关文字！这个诸佛的心法妙理、无上的奥义，跟文字没有任何关系——这一下子就把无尽藏比丘尼给镇住了！这位比丘尼师父的根器其实是非常不错的，她毕竟是一个很内行、很认真的修行者，所以她一听就知道，六祖大师的这句话决不是普通人能说得出来的，完全符合我们佛法的精神，符合解脱之道。但偏偏六祖大师还真就是一个文盲，大字不识一个，那他为什么能够这么通达地了解佛经的奥义呢？这就很令人惊讶了。

　　「尼惊异之，遍告里中耆德云：此是有道之士，宜请供养。」无尽藏比丘尼在惊异之下，心知六祖大师非同凡俗，所以她就很主动地替六祖大师开始做起了广告，她到处去跟那些十里八乡的人，尤其是跟那些年高有德、有名望、有影响力的长者们宣说：这是一位有道行、有修证的真正了不起的高人啊，你们大家都应该去好好地请教和供养，千万不要错过了！

　　我们都知道，六祖大师后来正式出家后不久，就回到韶关主持宝林寺了，当地的人、当地的老百姓都非常地欢喜和拥护他，各行各业的信众弟子无数，那个扎实的群众基础（呵呵，革命基础）就是在无尽藏比丘尼那个时候打下的。这个可以说既是六祖大师的德行所感召，同时也是无尽藏比丘尼的发心护持所导致，如此殊胜的功德那真是无量无边，值得我们大家随喜和赞叹！另外，这个缘份其实也是一种非常难得的机缘，无尽藏比丘尼的法缘跟六祖大师非常相应，她的眼光判断可以说独到而准确，她没有因为六祖大师的外貌和文盲的表象而心生轻视，从而错过了祖师，我们不能不说，这位女众师父还是很有智慧的。

　　像六祖大师开示的这句话，“诸佛妙理，非关文字”，换了一般人，换了一般的初学者，那很可能就会听不懂，甚至产生错解和疑谤，那都是很正常的。因为按照我们中国的传统文化的理解，“文以载道”，不管是儒家的还是道家的经典，乃至我们佛教的三藏十二部，那统统都是文字，里面记载了无数的妙理、道理和真理，当然儒家道家的偶尔也会冒出些歪理，因为不究竟啊，但不管怎样，你不能说一切都完全和文字无关吧？“非关文字”，那叫我们后人还怎么去学习，怎么去做学问啊？怎么去考文凭啊？但是六祖大师偏偏就这么说了，他老人家是想哗众取宠、离经叛道，是刻意地想要和传统唱反调吗？其实不是的，这里面就包含了祖师很深刻的来自于生命实践的一个重要体悟。

　　所谓“诸佛妙理，非关文字”，并不是说文字不重要或者不需要，而是说那种关于生死解脱的体验是很直接的，由此而证悟到的生命实相是超越文字，甚至是超越思想的，“非思议所能及”——这句话还记得吗？像诸佛和祖师的所悟所证，要形成语言文字宣诸于口，流传后世，那已经是第二第三步的事了，是一种方便的指引。所以“诸佛妙理，非关文字”这句话是对的，但“非关文字”的同时我们又要牢记“不离文字”，否则我们现在就没办法交流了，六祖大师和无尽藏比丘尼也没办法交流了，这个对文字的“善用”并没有错，两者必须要结合起来，才是中道的正解。但是我们看得到的，很多人在实际的生活和修行中，往往只记得“不离文字”的吸取知识，却忽略了“非关文字”的实践体验，个个都被文字所惑，不是变成了书呆子就是变成了佛油子，以为文字所代表的就是真理，以为懂得名词解释就是开悟了，那这个时候就需要拿出六祖大师的这句话来狠狠地敲打一下了。

　　在我印象中，好像还有一个人也说过和六祖大师一样的、类似的话，那就是印度近代的一位公认的大成就者：克里希那穆提。他说：“所有的哲学和宗教都是错误的（彻底地否定），所有能够说出来或者写下来的文字都不是真理。真理只能在它发生的时刻当下直接去体验，对真理的任何思考或者理智的想象都远离了真理。”

　　他还说：“真理只来自于我们的内心，需要通过自己去认识。我们通常获得知识的办法，就是通过阅读或者听别人去讲。但是如果想要领悟真理，你就必须要通过静静地观察，观察你的心，然后直接探索进去，这样你才能有所领悟。”

　　“任何机械的和物质的东西都可以被理解，但是如果我试图告诉你上帝是什么，真理是什么，爱是什么，你不会完全明白。也许我知道什么是爱，什么是上帝，什么是真理，我可以写一本关于爱和真理的书，而你可以去读这本书，在智力的层面上你也许能看懂这本书，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你因此就会知道什么是爱、什么是真理了。这个你得通过直接的体验来领悟，不能有丝毫的解释或思辨。任何的思想和文字都不是真实，它们只是真实的扭曲。”

　　像上面这些开示，师父引用的这些开示，它们只是语言的表达方式有所不同，但是它们内在的含义和六祖大师说的，有什么不同吗？如果像这样精炼扼要、言简意赅的阐述，你们都觉得很枯燥、干巴、听不明白的话，那么师父不得已只好给你们讲一个公案，讲一个有趣的故事，希望能打起你们的精神，加深你们的了悟了。不鼓掌不讲！（众鼓掌）很久没有配合了。（众笑）








（103）船子和夹山

　　话说在一千多年前，在六祖大师之后，也还是在唐朝，在六祖大师的徒孙辈里出了一位举足轻重的大祖师：药山惟俨禅师。在药山禅师的门下，又出了三位非常了不起的大德，分别是船子和尚、道吾禅师和云岩禅师，他们个个都是真正开悟的大德、大师，不是我们这种假冒伪劣的。

　　船子和尚在药山禅师过世后，他有一天就要准备离开了，他打算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去走自己的路。那么在临行前，船子和尚就对他的两个同样开悟的师兄弟说：你们以后都是要弘化一方的，做大和尚，和我不同。我的性子懒散疏野，只喜欢在山水之间过那种清闲的生活，不适合做什么大事，但我可以做些小事，所以你们以后如果万一碰到什么合适的好苗子，那就给我介绍一个过来，我会好好地雕琢他，传授我平生所悟，以报答先师的恩德。（我看到船子和尚讲的“雕琢”这两个字，想到后面的那个公案就觉得很好笑，船子和尚的这个“雕琢”是何等的严厉、何等的无情，但是又何等的慈悲啊！）

　　这番话说完后，船子和尚就孤身一人无牵无挂地来到了江苏的华亭，一个很隐蔽的小地方，天天泛舟江上，摇着一艘小船专门接送客人往来，变成了一个职业的摆渡人。这个如果按照我们佛教的戒律来看，那应该是不允许、不如法的，和尚不干正事儿，但是禅宗悟道的大祖师从来就是不走寻常路、不吃这一套的，他们率性而为，随心而动，想干嘛就干嘛，那种挑战世俗礼法、打破成法戒规的事在历史上可干了不少，所以他们才会被称为是“出格丈夫”，不是我们这些死板僵化的人能妄测的。当时在周围的人并不知道船子是一位得道的高僧，还以为他只是个有点奇怪的普通出家人，不知凡圣，莫测其深浅，于是就都称呼他为“船子和尚”，这个名字是这样来的。

　　船子和尚可能自己都没想到的，是他在华亭摆渡等待有缘，这一等就等了大概三十年，比达摩祖师的面壁九年还要等得更久！这三十年他见过无数的人，但是却没有一个合适的接法者，没有一个契机契缘的，那还是在唐朝哦，要是搁到现在，我估计船子和尚就算是等到死，乃至再等几百年，那也是等不到什么传人的。由此可见禅宗对传法弟子的根器要求之高、之严，以及师徒之间的那种机缘相应之难得。船子和尚在那个时候应该已经有六七十岁了，他等徒弟就等了三十年，结果徒弟没等到，这个脍炙人口的诗偈倒是作了好几首，其中有一首最著名的是这样写的：

　　千尺丝纶直下垂，一波才动万波随；
　　夜静水寒鱼不食，满船空载月明归。

　　哦，很美！对吧？这个意境很美！从这首诗偈里，我们大概地可以感受到船子和尚的那种孤高、清寂，以及对接法传人的一种隐隐的期盼之心。但是奈何机缘未到，“金鳞罕遇”，就算是祖师也只能被动地等待，没有任何办法。

　　那么就在船子和尚快要绝望的时候，他的师兄道吾禅师就给他送来喜讯了。道吾禅师在那时也是一个老和尚了，他喜欢穿得破破烂烂地到处云游，几十年来走遍天下，却愣是没有发现一个可造之材，完不成师弟的嘱托，这都快成了他的一个心病了。那么这一次他无意之中行脚来到了江苏镇江的鹤林寺，就被他发现人才了，那就是自幼出家的夹山善会禅师——夹山善会法师，那时还不能算是禅师。夹山在当时已经是一个很有名的大法师了，他经教通达，辩才无碍，讲经说法的时候听众很多，粉丝就更多了，但是夹山并没有因此而丧失理智、退失道心。

　　这天道吾禅师正好赶上了夹山法师上堂说法，唐朝的时候，讲学之风非常盛行，不管是法师还是禅师，他们在讲经说法的时候往往都会碰到公开的提问，这是很好的一种学习风气。那么这回夹山法师也碰到了，有人就问他：“如何是法身？”夹山就回答说：“法身无相。”那个人又问了：“如何是法眼？”夹山就回答：“法眼无瑕。”这是标准答案，我们翻遍三藏十二部，也找不到别的能超出这两句的答案，了解吗？因为佛陀在经典里就是这么开示的，所以法师这么回答，那是中规中矩，符合圣言量，没有丝毫的错谬和误导。如果是佛学院考试的话，夹山法师这么回答，那至少可以得六十分，及格了。但是当时道吾禅师在下面一听，却忍不住“噗嗤”一笑，也不晓得是耻笑还是冷笑，反正笑得很大声，没给面子，让很多人都听到了。

　　这下子夹山法师就坐不住了——看来脸皮太薄的人不能做法师，要像老衲这么又黑又厚的才行——于是夹山法师就不讲经了，他走下法座，恭恭敬敬地向道吾禅师请教说：“我刚才的回答必定有不对的地方，以致于让您失笑，还望老前辈能够不吝慈悲，告诉我哪里错了？！”

　　道吾禅师就回答他说：“大和尚，你虽然能够讲经说法，但你一定是还没有碰到真正的好老师。”言下之意，是说你只是照本宣科而已，并没有什么真修实证的了悟，你还缺乏一个好老师的点拨和传承。其实夹山法师他自己心里也明白，他说法身无相、法眼无瑕，三藏十二部读完了也只能这么说，自己只不过是捡了一个现成的、便宜的答案，那么到底什么是法身法眼？这个无相无暇又是啥境界？他自己也糊里糊涂的，不知其所以然，缺乏实证的毛病就在这里——从古到今，很多的法师、大师、名师，其实都存在这样的问题，存在类似的问题。这里大家就要注意了，这个诸佛的妙理，到底和文字是有关呢，还是无关呢？如果有关，却被道吾禅师这样的明眼人耻笑；如果无关，那我们又何必闻思经典，白费功夫？这个问题建议大家得空的时候好好想想，仔细参参，反正你们闲着也是造业，不如耗费点脑细胞。

　　那么，夹山法师很显然是一个很有自知之明、同时也是很有道心的修行人，所以他就非常认真地向道吾禅师请教说：“我到底是什么地方说错了，还望您能为我说破。”道吾禅师却说：“NO！NO！NO！我是不会告诉你滴——英文是我加的哈（众笑）——你的法缘不在我这儿。离这儿不远的华亭江边，有个叫做船子和尚的大德，他才是你真正的老师，请大和尚你自己往华亭去找一找吧。”

　　于是夹山法师就问了：“这个人是什么样的情况啊？”还有点半信半疑的。道吾禅师就说了：“这个人穷得很，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锥之地，一丝不挂，寸草不留。大和尚你如果真要去的话，那我建议你最好换身衣服，穿朴素点再去。”这个话里面其实是有潜台词的，表面上是劝人不要穿得那么华丽富贵，实际上是提醒夹山法师你必须要有放下一切的决心和道心，否则那个穷得没谱的人不见得会搭理你，这个悟道的祖师就是这么任性！（众笑）于是夹山法师果然毫不犹豫地就舍弃了他的盛名和地位，改装易形，背起一个小包袱就去了。这位大德能够在自己声名显赫、如日中天的时候，为“道”而舍弃一切，不被名利所惑，这证明他后来的大彻大悟是完全符合道理的，绝非侥幸。

　　夹山法师赶到华亭后，船子和尚一见他，就晓得这位可能是被师兄忽悠过来的，呃，介绍过来的，（众笑）于是就很客气地先问了一句：“大德您是常住在哪个寺院啊？”夹山法师也很厉害，他根器很好，所以他一回答就是双关语：“寺即不住，住即不似。”意思是说，我是修行人，心无所住，不管在哪个寺院都是“住无所住”的，一旦心有所住那就不对了，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这个夹山法师大概是《金刚经》看多了，他才见到船子和尚就不知深浅地来了这么一句机锋，这就是典型的“鲁班门前耍大斧，关帝面前舞大刀”，对不对？很多佛弟子都会犯类似的毛病，某些人恨不得天天都显摆一下自己开悟了，见谁都来几句机锋转语，就像《红楼梦》里的宝玉、黛玉、还有什么宝钗，他们也时不时地就会冒出两句，但他们是真开悟、真明白了吗？当然不是。因为缺乏真修实证，禅宗的智慧到了他们那里，就变成了一种口头的文字戏论，在生死面前屁用没有！

　　所以船子和尚紧逼着就马上追问了一句：“不似，似个什么？”意思是说，你说的什么“住即不似”，那么这个“不似”的“似”的境界，又是什么呢？请你形容一下？夹山法师立刻又奉送了一个标准答案，他说：“不是目前法。”这不是眼睛能看到的色法，那个境界无法形容。这个意思你们能听懂吗？能听明白吗？听不明白？不知道为什么，师父觉得很有成就感！（众笑）其实从前面开始，这些禅语机锋的对话，师父就不应该再给大家翻译了，你们自己去领悟就行，我生怕一翻译就把那个原来很活泼广大的意思给局限住，甚至是翻译错误，误导大家那就麻大烦了。所以这里要特别做个说明，师父的解释只是一个参考，并不是绝对正确的代表真理的伟人的话，你们还是要自己开动脑筋，要慎思明辨，否则谁开了错“悟”不要来怪师父哈。

　　那么，船子和尚是何等样的人啊？他是真正彻悟的大祖师，他的心就像明镜一样的，他一听夹山法师说什么“不是目前法”，他就知道这个有问题，不是夹山的真实体悟，而是不知道从哪里看来听来的。所以他很不客气地就呵斥了一句：“你这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口头禅？”毫不客气地戳穿。夹山法师却很嘴硬地顶了一句，他说：“非耳目之所到。”继续跟船子和尚玩玄的，他觉得自己了悟的这个境界远离六根六尘六识，不是一般人能明白的。于是船子和尚就只好摇头叹息说：“一句合头语，万劫系驴橛。”这是讽刺夹山法师只会说一些听起来很高妙、很正确的话，不懂的人还以为夹山早开悟了，但实际上这些自以为是、自以为正确的东西，正是束缚和捆绑修行者的那一道道绳索。所谓正确的东西，有时候比错误的东西还更能蒙人，还更能蒙蔽人。如果修行者不懂得自我反省、不懂得深刻反观的话，那么就会像一头笨驴似的，被牢牢地一直栓在木桩上，被栓了千生万劫都还不晓得。本来还以为自己是条很拉风的龙，没想到自己其实是头超倔强的驴！（众笑）这样的人，我们在日常生活中经常能碰到，对不对？呵呵，这位船子和尚骂起人来够狠，比那个什么大虚法师狠多了。

　　那么交谈到此，船子和尚就已经知道夹山法师的水平在哪儿，也知道他的毛病在哪儿了，所以船子和尚不想再多说废话，他开始主动出击了。老人家就给夹山设计了一个问题，所谓：“垂丝千尺，意在深潭；离钩三寸，子何不道？”这是一个比脑筋急转弯还要更绕的比喻，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所以师父就不翻译了，也没办法准确翻译。这个问题是谁答谁上当，怎么答都是错的，所以夹山法师刚要开口，就被船子和尚突然一船桨给打到了水里，那个满腹经纶就这样活生生地给憋回去了。

　　也不知道夹山法师会不会游泳，但他肯定是喝了好几大口水，这时候的他狼狈不堪，本能的只想赶紧抓住船舷往上爬。但是船子和尚还是不想放过他，完全不顾他的死活，只是一连声地催促他说：“快道！快道！”前面不是说“子何不道”吗？所以现在“快道！快道”！都不晓得“道”个什么？夹山法师被水淹得稀里糊涂的，还没回过神来呢，他刚想张口，船子和尚却又是一船桨，再次把他给打到了水里，这个祖师也不怕闹出人命。这下子，“言语道断，心行处灭”，夹山法师终于豁然大悟——呵呵，还是值得的！他满肚子的学问道理都被江水给泡没了，于是他只好点头三下，可能嘴巴里还含着一口水，说不出话，只好点头三下，表示“我懂了，我真的懂了”！

　　船子和尚这时知道夹山已经有所领悟，但他是不是真透彻了呢？还需要勘验一下，所以船子和尚一边拉他上船，一边就丢了一句机锋给他，所谓：“竿头丝线从君弄，不犯清波意自殊。”啥意思？自己参！我们搞不拎清的东西，夹山禅师——这时已经可以叫做禅师了——夹山禅师却不再上当，他回答说：“抛纶掷钓，师意如何？”把这个钓钩，把这个钓鱼的线统统抛掉，一点都不留，老师您意下如何？那船子就回答说：“丝悬绿水，浮定有无之意。”夹山马上就明白了祖师的密义，他说：“语带玄而无路，舌头谈而不谈。”一切本来就是随心所欲，无事无碍，任运解脱的。

　　船子和尚一听，就确定夹山法师已经大彻大悟，不再是口头的功夫，所以他非常欣慰地感慨说：“钓尽江波，金鳞始遇。”我这么多年来，终于钓到了一条真正的“金龙”，这个传法的责任终于圆满了。但没想到夹山禅师听了这句话却两手掩耳，表示无受亦无得。船子和尚于是就点头印证他说：“如是！如是！我在药山三十年，也就是明白了这件事。你以后要好好地守护这个心法，于藏身处没踪迹，没踪迹处莫藏身，你要把这个法门传承下去，不能让它断绝了。”

　　夹山禅师听了，也不啰嗦，他没有做什么缠绵不舍的小儿女态，只是很干脆地向师父辞行就走了。但是他上路以后却不知道为什么，老是忍不住地回头，不断地回头。船子和尚看在眼里，一看就知道他心中还留有最后的一点无明，于是就大喊了一声：“阇黎！”夹山一听，马上回头，只见船子和尚朝他一竖船桨，厉声呵斥说：“你以为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别的妙法吗？”说完船子和尚就把船一翻，自己“扑通”一声就跳到江里，再也没有冒头，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生是死，反正从此以后历史上就再也没人见过他！

　　所以你们看看，祖师为了断弟子的疑，居然连命都可以不要，这是什么样的老师啊！憨山大师曾经对这个公案有过一个拈提，也就是点评，他说：如果夹山禅师当时还仅仅停留在文字的知解，还停留在这个层面上，那么船子和尚是不可能为他舍命的！因为夹山禅师得到的是超越生命的东西，所以船子和尚才会舍得以命相授，在他们那里，“生死无碍”这句话，绝不是什么书本上轻描淡写的、谁都能背下来的那几个字！这个意思你们能了解吗？

　　那么，夹山禅师在离开华亭后，他就遵从船子和尚的叮嘱，独自一个人在山中静修，十余年来刻苦磨砺，长养圣胎，然后才又出世为大众说法。据说道吾禅师后来还派弟子去考验过他，问的仍然还是那两个老问题，“如何是法身？”、“如何是法眼？”夹山禅师听了只是一笑，他的回答也还是老样子，所谓“法身无相”、“法眼无暇”！但是这回道吾禅师一听就笑咪咪地说：“这个家伙终于透彻了！”就印可了他。那么这前后两次同样的问题，同样的答案，为什么第一次不对，第二次却对了呢？这是何故啊？其实，问题的问题并不在表面的文字上，而是在夹山禅师的心里。夹山第一次回答的时候，他有的只不过是嘴上的功夫，话虽出口，但心里并不确定，所以别人一笑他就乱了。那么到第二次回答的时候，他就已经非常明确了，他的心里百分百肯定自己是对的。因为他的这个“对”，不是从逻辑思维和分析推理中得来的，而是从“直下见性”和“切身体悟”中得来的——那是实证，不是空谈，所以无谬！了解这意思吗？这就是宗门和教下在法上、在见地上的一个最大的区别。

　　我们禅宗认为，如果不经过实证开悟，那么就算你把这个书上的道理背得再对，那也是错的！所以站在禅宗实用主义的角度，诸佛的妙理，的确“非关文字”。我们佛法的传播离不开文字这个工具，但是如果讲到真正的传承和实践的体悟，那就必须要抛开文字的束缚，不受文字的迷惑，直探本心，直指本源，只有这样才不会辜负了经典文字的记载。否则人人缺乏实证，那么经典再多，也只不过是废纸一堆！这点希望大家能牢记。








　　 （104）神通干嘛不用

　　下面，「有魏武侯玄孙曹叔良及居民，竞来瞻礼。时，宝林古寺，自隋末兵火已废，遂于故基，重建梵宇，延师居之。」这是讲，自从无尽藏比丘尼到处宣传后，就有很多人慕名前来拜见六祖，某些很有实力、很有来历的善信居士就成为了六祖大师的大护法。当时在韶州附近有一座寺院，名字叫做“宝林古寺”，因为隋朝末年的战乱已经废弃好久了，那么有很多大护法就发心把这个道场给修复了，就在旧址上“重建梵宇”，然后就去礼请六祖大师过来常住。

　　但是没曾想，才搬来没几个月，就碰到了一些恶缘，就出事了。

　　「俄成宝坊，师住九月余日，又为恶党寻逐。师乃遁于前山，被其纵火焚草木，师隐身挨入石中得免。石今有师趺坐膝痕及衣布之纹，因名避难石。师忆五祖怀会止藏之嘱，遂行隐于二邑焉。」这就是典型的“凡事有利必有弊”了，随着六祖大师在韶州的名望越来越大，他在宝林寺常住的消息就传出去了，掩盖不住。那么当年追杀他的那些恶人，那些妄想抢夺祖师衣钵的白痴，这回听到消息居然又找上门了。这些人不可思议的胆大妄为，不知死活，我们可以想象的，他们对六祖大师会如何的不择手段，如何的逼迫伤害，所以逼得六祖大师最后不得不离开寺院，一个人就这么躲藏到了山里。

　　六祖大师本来可能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息事宁人就息事宁人的，但他很显然是低估了恶人的邪恶，高估了恶人的觉悟。这些恶人在山里搜寻不到六祖，居然放火烧山，这是何等穷凶极恶的一帮歹徒啊，如果我和无染是山民，如果我们当时在场的话，那估计上去就会灭了丫的，（众笑）为民除害！想想真是可气！幸好六祖大师福大命大造化大，他老人家神通也大，那漫山遍野的大火烧过来的时候，六祖大师据说是示现了一个神通，他往山里的一块大石头上这么一挨一挤，诶？居然就进去了，就像入水游泳一样的，这个身体就这么进到了石头里，这才躲过了大火。这块大石头上至今还留有六祖大师当年在石头里跏趺盘坐的膝盖的痕迹，还有身上所穿的衣服的纹路，所以这块大石头后来就被称为是“避难石”，这个景点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大家以后有机会到南华寺的话，可以去寻访一下。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像六祖大师这样开悟的圣人、大德，他既然拥有神通，换言之，他拥有超越凡俗的伟大力量，那么他在面对那些凡人恶人的时候，他干嘛不用啊？六祖大师干嘛不用他的神通力，一巴掌把那些混蛋拍死几个，那样岂不是天下太平了吗？对不对？呵呵，这个问题涉及到的，可以说是我们佛教最基本的几个道理，初学佛法必须要搞清楚的几个道理。这里师父把问题丢给大家，大家不妨先各自用心好好地想一想，等到下节课的时候，我们再来详谈。

　　今天的讲经时间到了，所谓“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我们下节课再见。阿弥陀佛！








（105）“无我”的神通

　　今天是我们《坛经》的第二十二讲，请大家翻开经文，看“第七品”。上节课我们讲到了六祖大师在曹溪，他老人家再次被恶人追杀，被那些图谋祖师衣钵的恶徒追杀，还放火烧山，祖师不得已就施展了一点小神通，以这个物质的肉身硬是那么一挤，就挤进了大山的石头里，以这种“无碍”的示现，大火烧不着他，这样才算是逃过了一劫。后来六祖大师躲避的那块大石头，就被称为是“避难石”，成为了当地的一个著名景点，你们现在去应该还能看得到。

　　六祖大师经过这件事，他就想起了当初五祖弘忍大师对他的一个叮嘱，五祖在送他过江前，不是叮嘱说“逢怀则止，遇会则藏”吗？六祖大师这时候就想起来了，原来五祖大师早有先见之明，有预见的神通，他早就给六祖大师指明了可以停留和藏身的地方。所以后来六祖就按照五祖大师的叮嘱，一直隐居在我们广东的四会一带，甚至还隐藏在山上的猎人队伍里，就这样才平安过了很多年，直到十五年后因缘成熟了，才出山弘法。

　　那么，师父在上节课结束的时候，向大家提了一个问题，还记得不？那就是：像六祖大师这样的大成就者，他毫无疑问是有大神通的，那么他为什么不用他的超自然力量，一巴掌把那些追杀他的恶人给拍死啊？或者就算不拍死，不那么残忍，不像无染那么残忍，那把他们赶走或者暴打一顿也是可以的嘛，对不对？如果六祖也是这样的想法，也是像我们这样的暴力分子，那估计要倒霉的人可就多了。

　　在这个世界上，永远不缺乏欠扁的邪恶。像我们这些从小就看武侠小说长大的人，那种什么“除暴安良”、“匡扶正义”的侠客梦，还有“英雄救美”、“拯救世界”的超人梦——呵呵，反穿内裤、内裤穿在外面的梦——这些梦我们几乎每一个人都做过。想当年，俺是多么希望自己能够成为大侠，成为超人，成为那种“想灭谁就灭谁”的强悍存在啊，你们有没有想过？可能男的都想过，女的可能就是想当“被拯救者”是吧？想当公主？在这个铲除邪恶的同时，还能顺便体验一把俯视芸芸众生的感觉，接受大众尤其是接受无数“美眉”的仰慕和崇拜——这种事情想想都觉得很爽！但是这个是我在二十几年前的梦想、妄想，幸好后来阿拉学佛了，还出家了，开始真正地深入经藏，开始明白道理，现在回过头来再看那些当初的想法、当初的梦想，那种“高大上”的梦想背后，那种表面正义的“利国利民”的梦想背后，其实隐藏的是一个很大的“小我”！

　　就算是善心善行，它的本质也仍然是“自我”、“小我”，是为了满足“自我”。这样的“自我”就算拥有再厉害的神通，就算你能够翻江倒海、毁天灭地，那也是很有限的。比如你的神通再大，你能够破碎虚空、粉碎我执吗？不能！你的神通再牛，你能够改善世道人心、让人民觉悟吗？不能！所以这种“自我”的强大和超人并不是佛法，也并不是解脱，它和超越生死没有任何关系！

　　我们可以稍微地来复习一下，在讲《维摩诘经》的时候就给大家介绍过的，所谓的“神通”，它的种类大概可以分为五种，根据《宗镜录》的记载，神通共有道通、神通、依通、报通和妖通这五大类，它们之间的具体区别，你们去翻看《指月真髓》的上册，去找到“神通无障碍，寂灭法中王”那一章，好好看完就会明白了。这五大类神通，不管是什么“通”，它们的高下层次虽然差别很大，但是它们的具体内容却是大同小异的，不出“六神通”的范畴。

　　我们佛教定义的“六神通”，简单讲就是天眼通、天耳通、宿命通、他心通、神足通，还有最后一个是漏尽通，这些概念大家知道吧？它们的具体定义在《指月真髓》里也有讲到，这里就不重复了。这个六神通里的天眼通、天耳通、宿命通、他心通和神足通，这五种神通是我们三界所有众生都可以拥有、都可以开发出来的，妖魔鬼怪也都有一定程度的“五通”，我们人类中的修道修行者也能够修出或高或低的“五通”，欲界六天的天人越往上“五通”就越厉害，色无色界的天人那就更不用说了，他们“五通”的层次根本就不是我们欲界众生能想象、能比拟的。但是三界众生的神通再怎么厉害，再怎么变化，再怎么惊天动地，那也只是“五通”，最后一个漏尽通那是出三界的圣人才能具足的，必须要破我执、断烦恼，至少要达到阿罗汉的境界，才能证得这个“漏尽”的神通。

　　修行一旦达到这个层面，一个证得无漏解脱的大阿罗汉，他在证得漏尽通的同时，往往还会证得其它的“五通”，也就是说“六通具足”——但是这个时候的六通，就不再是我们三界人天所能理解的了。因为三界众生的神通还有“我执”未破，幻象未除，但是阿罗汉、乃至更高层面的菩萨和佛陀，他们的神通早就已经超越“自我”，早就已经“无我”了，他们趋入的是三界众生永远也难以想象和测度的无上的生命境界！

　　所以这个时候的六通，连名字和定义都变了，比如天眼通就变成了“天眼智通”，天耳通就变成了“天耳智通”，宿命通就变成了“宿住智通”，他心通则变成了“他心智通”，神足通则变成了“神境智证通”，又叫做“圣如意通”，最后的漏尽通则被定义为“漏尽智证通”。不知道大家注意到了没有？神通到了阿罗汉的层面，都要加上一个“智”字，“智慧”的“智”，这意味着在阿罗汉乃至在菩萨和佛陀这个层面所显现的神通，都是以般若智慧为主导，都是和般若智慧密不可分的。而般若智慧的性质绝对是空性的、无我的、慈悲的，既然是空性的、无我的、慈悲的，那么这种神通力量的使用就绝对是智慧的、忍辱的，是利益众生的，不会有伤害众生的可能。听得明白吗？

　　像现在社会上流传的那个民间传说，已经被改编成很多电影电视剧的那个《白蛇传》，里面那个所谓的“法海大师”，虽然神通广大，但是他吃饱了撑的却跑去干涉人家的什么“人妖恋”——很凄美、很浪漫的人妖恋——他把许仙抓了硬要剃头不说，还把白娘子也活生生地镇压在了雷锋塔下，那副“降妖捉怪”的架势其实完全就是道教的风格，跟我们佛教佛法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从内容到形式可以说全都是胡编乱造的！编造这个故事的人他对人心人性非常了解，但是对佛法却是个外行，而且还是一个居心叵测的外行，他刻意地抹黑和扭曲“法海大师”的形象，很轻易地就让无数老百姓对我们佛法产生了误解，对我们出家人更是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以为出家人都是那么不通人情世故，都是那么无聊的。那首脑残的《法海你不懂爱》，就是在这么一个背景下诞生出来的。所以，像这么一个无知毁谤三宝、明显是破坏社会主义和谐的狗屁爱情故事，却能在我们中华大地上迅速普及开来，而且还深入人心，家喻户晓，不能不说是我们佛弟子的忍辱功夫实在是修得太好了！换了伊斯兰教你试试看？你今天敢播出污蔑伊斯兰教的电影和电视，明天就有人敢扔炸弹到你的家门口。

　　但是我们佛教的圣者很显然不会这么干，他们也不会教导弟子这么干！佛教在这方面是有很严格戒律的，而且由于佛法无我无私的那种特性，那种导向解脱的特性，平等教化的特性，这就决定了佛法的伟大神通力只会被运用在觉悟众生、利益众生和超度众生等方面。我们看佛菩萨和历代祖师就是这么示现的，我们绝对看不到祖师把神通力运用到骗财骗色，运用到谋求什么个人的名闻利养上，更看不到祖师大德拿神通力来哗众取宠，来迷惑众生，来扰乱社会。已经深刻洞明因果法则的这些圣者，他们一般是不会因为我们众生的业障深重，就运用他们的超自然力量来惩罚或伤害众生的——这个通常是世间护法才会干的事，出世间的圣者是不会这么干的。

　　所以六祖大师才会在面对那些恶徒追杀的时候，一再地退让，他老人家只是运用这个神通力自保而已。在历史上甚至还有圣者连自保都不要的，比如著名的“十大阿罗汉”中号称“神通第一”的目犍连尊者，他在面对恶徒杀害的时候，他其实完全是有能力避免或者超越这份业报的（修行到这种程度已经可以了），但是他却偏偏选择了坦然面对，因为他已经非常深刻地证悟到自己不生不灭的真实的那一面，所以他任由这个虚幻的肉身被恶徒砸碎，自己也因此就偿还了业报，了结了这个因缘。此外还有一个很著名的例子，那就是佛陀在《金刚经》里讲的，佛陀不是说自己在很多劫以前做过一个什么仙人吗？既然是号称仙人，那当然是有神通的，但是这个仙人即使被国王拿刀子都快一片片的给凌迟了，他也没有起一念的嗔心，没有动一念的“我相、人相、众生相和寿者相”，所以他也就不会像我们似的，暴跳起来，把国王给臭揍一顿。

　　在这些案例里，不管是像佛陀这样极端的案例，还是六祖大师这样比较让人接受的案例，在这些祖师和圣者示现的背后，其实都隐藏有一个很难被一般人所了解和发现的伟大的神通，那就是“无我”的神通，忍辱的慈悲——如果师父说这个力量才是最难得、最伟大的，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理解？大家可以将心比心地试想一下，假如我们还有一个“我”，假如我们还有对这个臭皮囊的一丁点执著，那么我们在面对别人伤害的时候，你能够不起一念嗔心，不起一点分别，不还嘴也不动手吗？很难吧？特别是在我们还有足够的力量、还可以还击的时候，我们能做到无相的忍辱吗？不可能，对不对？不动手还有可能，但那个不是忍辱，而是压抑；不动念就几乎做不到了，那根本就不是我们凡夫的心相续能控制的。

　　所以如果不是对生命的实相有完全的洞察，如果不是已经实证到“无我”的圣者，我们凡夫一旦拥有神通，那几乎是不可能不显摆、不造业的，否则就不是凡夫了！像八九十年代那些呼风唤雨的“大气功师”，就是很典型的例子。一个两个才有点小神通、小能力，有的只不过是懂点魔术幻术，就敢自吹自擂是什么“佛子出山”、“大师出山”，就敢来忽悠老百姓了。虽然当时闹腾得很厉害，又发功又治病的，个个都好像是活神仙，个个都是名利财色兼收的大腕，但是现在又怎么样？现在这些所谓的“大师”又在哪里？据我所知，这些“大师”几乎就没有一个是好死的，几乎没有一个是有好下场的，不是坐牢，就是发狂，就是家破人亡！

　　所以，凡夫拥有神通不见得是好事，没有智慧啊，能力越大就越有可能造罪！只有那种“无我”的神通才是最难得、最值得追求的，那种忍辱的慈悲和智慧才会自利利他，才不会造作重大的恶业因果而无法自拔，这点希望大家能了解。那么，这是讲到六祖大师的神通顺便给大家提个醒，顺便那么一聊，现在我们回过头来，请大家翻到第七品，我们继续看经文。








（106）即心即佛 定慧等持

　　「僧法海，韶州曲江人也。初参祖师，问曰：即心即佛，愿垂指谕。」这是讲，某一天——这个时间应该是在六祖大师正式出山，出家剃度，然后重回韶州，又再次住持宝林寺以后，这个时间的跨度比较大。这时的六祖大师名声已经渐渐传扬出去了，被人所知，所以才络绎不绝地感召来了很多上门求教参学的人，而法海就是其中的一位出家师父。这个“法海”不是《白蛇传》里面的那个“法海”，大家不要张冠李戴搞错了。历代以来叫“法海”的出家人很多，取这个法名的出家人很多，并不是只要叫“法海”的都会多管闲事，别说什么“人妖恋”了，你就算是真正的“人妖”，我们出家人都不会小看你、鄙视你，而是会尽力地去帮助你、唤醒你，这才是真正出家人该干的事。

　　那么，这位法海师父他本身就是韶州本地的曲江人，他第一次来参拜祖师的时候，就问了一个很深奥、同时也很专业的问题。他问：即心即佛，是什么意思？希望能得到您的指教。他的原话是“愿垂指谕”，用词很古雅，也很谦卑。我们从这句话就可以看出法海师父的心态，那是一种把自己放在低处，甚至是把自己完全放“空”的状态，他没有带着满肚子的自以为是，没有“半瓶子醋晃荡”，而是很虚心地来向素未谋面的六祖大师请教，这份恭敬心和谦逊的心，就让他在后来，在听闻六祖大师的短暂开示后，刹那之间，“言下大悟”！没有那个“心”，就不会有这个“果”，这点大家要留意。

　　下面，「师曰：前念不生即心，后念不灭即佛。成一切相即心，离一切相即佛。吾若具说，穷劫不尽。听吾偈曰：

　　即心名慧，即佛乃定。
　　定慧等持，意中清净。
　　悟此法门，由汝习性。
　　用本无生，双修是正。」

　　法海师父提的这个问题，“即心即佛”，其实答案就在问题里，自由一直都在，只不过当事人被自己的心迷了眼，念念自缚，所以才没有看到那个自己“本来是佛”，念念“即心即佛”的事实。因此六祖大师就点醒他说：我们的这个心啊，念念相续，那些已经过去的、消失的念头，其实都是生而不生的，生是幻生，本质是无生；而那些后来的念头呢，它们的本质也同样如此，它们的生是幻生，灭是幻灭，每个念头的实相其实就是不生不灭！那个表面上看起来念念生灭的，就是我们的心；而那个隐藏着的念念不生不灭的实相，那不就是自性的佛吗？！能觉悟到这点，就是“即心即佛”，这是一个不二的真相。

　　我们那个念念生灭的心，能够创造出一切我相、人相、众生相和寿者相，也能够创造出一切喜怒哀乐、爱恨情仇和生老病死的业相烦恼相，但如果我们能够“即相而离相”，就在烦恼业障生起的每个当下，我们如果能够念念洞察，觉悟到千相万相，不过都是“空相”，生生灭灭，其实都是不生不灭，所以我们能够念念都保持清醒觉察，念念都没有迷惑颠倒，念念都能“即此用，离此用”，能达到这个微妙的境界，就叫做“离一切相即佛”！听得清楚吗？

　　然后六祖大师还做了一首偈子，表明了禅宗的“即心即佛”其实就是真正的“定慧等持”。在洞察这个心灵真相的基础之上，修行者能够“善用其心”，念念自利利他，念念成就世出世间的一切清净庄严、欢喜解脱之相，这就是自心的智慧妙用的体现；同时还能念念不迷，念念保持“无我性空”的觉察，“即相而离相”，能一直任运自如的安住在这个境界上，那当然就是一种无上的大定！

　　这个“定慧等持”的功夫不显山不露水，没有什么固定的模式，不一定非要打坐、非要入定几个月才行，它更多的是体现在平常的行住坐卧中，和光同尘，所以一般人、不懂的人还真看不出来。但是它“意中清净”，这份照天照地的“即心意识而离心意识”的自心的大欢喜、大清净和大解脱，唯有天知地知，还有佛菩萨也知，各人自欺不得！

　　六祖大师最后还说了，这个“定慧等持”的“即心即佛”法门，想要悟到其实也不算太难，因为它本来就是我们自心的一个习性，是我们的本性；我们在念念起用的时候，只要能够看到心灵“本自无生”的空性的那一面，同时又不沉空守寂，化做死水一潭，而是发挥它无尽的大用、无边的妙用，来广宣一切佛法，广利一切众生，这样子去“定慧等持”，那就是最正确的“中道”、“双修”之路了。

　　师父这样一解说，你们听起来是不是会觉得很简单？还是觉得很复杂？其实我们禅宗的心法本来就很简单，但是如果我们做不到、想不明白、透不过去，那对我们来说就会变得比登天还难，就会很复杂。现在能够坐飞机上天，坐火箭上太空的人已经很多了，但是有几个能够明白“即心即佛”，能够做到“定慧等持”的？亿万人中，恐怕没有一个！所以大家千万不要以为这个法门听起来很简单，就认为它做起来也很简单，不信大家可以去试试看，你们可以去仔细地内观一下，就会发现我们的这个心灵是如何的擅于自我玩弄，又是如何的自欺欺人的！

　　不过呢，虽然我们目前根器不行，但是不代表法海大师也不行，所以六祖大师才一开示结束，法海师父就很令人“羡慕嫉妒恨”地开悟了。

　　下面，「法海言下大悟，以偈赞曰：

　　即心元是佛，不悟而自屈。
　　我知定慧因，双修离诸物。」

　　不能不承认，法海这位师父的根器实在是很犀利，六祖大师才讲了那么几句话，我们都还听得懵懵懂懂的，他老人家就已经“言下大悟”，这实在是太任性了！然后他还写了一首偈子来表达他的了悟，大意是说：原来“即心即佛”是真的，原来我的心还真就是佛啊，我一直没有领悟到这个真相，一直活得稀里糊涂的，实在是自己委屈了自己的心！我现在已经如实了知这个“定慧等持”的妙法，我一定会遵循这个中道不二的“双修”之道，去远离并超越一切的执著。

　　这就是法海大师的开悟偈，我们要恭喜他老人家没费多大劲儿，就得到了这个“无我”心灵的真正自由！这里面固然有大善知识的点拨之功，但是法海大师他本身的根器很猛利，心态很谦虚，这才是导致他能够“言下大悟”的最主要内因。那么，那个曾经让法海大师得到开悟的伟大开示，我们现在也都听到了，诸位大德，但是我们中间有谁开悟了吗？“言下大悟”的请举手！如果没有开悟，那么我们就要从自己身上来好好找找原因了。师父这么明显的“潜台词”，希望大家能听懂。

　　下面，解决了“即心即佛”的问题，六祖大师就要开始解决下一个问题了。








（107）我慢的法达

　　「僧法达，洪洲人。七岁出家，常诵《法华经》。来礼祖师，头不至地。祖诃曰：礼不投地，何如不礼。汝心中必有一物，蕴习何事耶？」这是讲，有一位叫做“法达”的出家人，他是洪州地方的籍贯，年纪很小就出家了，所以多少有点不通人情世故。他非常喜欢读诵《法华经》，在来拜见六祖大师之前，就已经读诵很多年、很多部了。

　　这个《法华经》是我们大乘佛教非常重要的一部了义经典，至圆至顿，导归净土，整个天台宗就是围绕这部经典而建立起来的。这部《法华经》的伟大我们暂且不说，单说它的经文内容的长度，那可是厚厚的一大本啊，你们知道吗？古籍的话可能还要好几本，一般人一天都诵不完一部经，所以法达法师能够天天诵读，而且还已经诵读完了三千部，那可以说是相当精进的。但是他认为自己因此就有了可以自傲的资本，那就很幼稚了。所以他来顶礼六祖大师的时候，心怀我慢，这个头是磕下去了，但是却不碰地，悬在半空，这其实是在表示说：我对你不服！呵呵，你们说这个是不是有点幼稚啊？

　　六祖大师一看，这孩子欠Ｋ，所以就毫不客气地呵斥他说：你既然要顶礼，那就好好顶礼，现在却头不碰地，那还不如干脆不礼！你心中必定藏有什么你引以为傲的事物，你平常是修习什么功课啊？六祖大师就问他。

　　「曰：念《法华经》，己及三千部。」这是讲，法达法师就回答说：我平常只是诵念《法华经》，已经有三千部了。

　　「祖曰：汝若念至万部，得其经意，不以为胜，则与吾偕行。汝今负此事业，都不知过。听吾偈曰：

　　礼本折慢幢，头奚不至地。
　　有我罪即生，忘功福无比。」

　　这是讲，六祖大师一听，就知道法达的毛病出在哪里了，于是他老人家就很慈悲地继续呵斥说：《法华经》你如果已经诵念到一万部，并且已经得到了经中法义的真髓，但是却不以此为胜，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了不起，那么这样的你才可以有资格和我并肩同行。你现在这个大我慢的样子，早就已经辜负了你诵念的经典，你却还不知道自己有错，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然后六祖大师就说了一首偈子来点醒法达，大意是说：你的我慢很糟糕，你还有这样自我的骄慢的状态，那平常难免就会造罪造业而不自知，就会损福而不自知；你诵经修行，如果不认为自己有功德，也不执著自己的修行，这样你才会拥有真正的广大的福德，这个《法华经》才没有白读了。这里六祖大师提醒的，其实是我们绝大多数人普遍都有的一种毛病，这点大家要自己反省和觉察。

　　下面，「师又曰：汝名什么？曰：名法达。师曰：汝名法达，何曾达法？复说偈曰：

　　汝今名法达，勤诵未休歇。
　　空诵但循声，明心号菩萨。
　　汝今有缘故，吾今为汝说。
　　但信佛无言，莲花从口发。」

　　这是讲，六祖大师教训了法达一顿，看看他被呵斥了也不还嘴，于是就询问他说：你叫什么名字啊？回答曰：我名叫法达。六祖大师一听就说：你的名字叫法达，但是你何曾真正的通达佛法？于是六祖大师就又说了一首偈子（他老人家做偈子还上瘾了），这首偈子的大意是说：你虽然名字叫做法达，而且你一直都很精进地诵经不停，但你只不过是依循文字而发出声音，却不了解经典的真实义，你不过是一个录音机和复读机而已（这句话是我加的哈），等于是白诵经了！你如果能够通过诵经而明了自己的心性，那才叫做真诵经，那才是真菩萨。我们今天有这个缘分见面，法缘难得，所以我才会直言不讳地告诉你。你如果真相信佛说的——佛说一切法无说无得，说自己讲了四十九年的法，其实一个字都没有说——你如果真信解这点的话，你真相信“佛无言”，那么你才是真正地在诵念《法华经》，而且你声声念念都是“莲花从口发”，你念的每一个字，就像是一朵莲花。必须要这样子去诵经，要无我无得、无碍无执地去诵经，这才是正确的。喜欢诵经的同学要特别留意这一段开示。

　　下面，「达闻偈悔谢曰：而今而后，当谦恭一切。弟子诵《法华经》，未解经义，心常有疑，和尚智慧广大，愿略说经中义理。」这位法达师父的根器说实话也是很猛利的，他的大我慢被六祖大师一棒子敲碎，他立刻就知道是自己错了，不像某些人，明明错了还不承认，还要死鸭子嘴硬，那个“自我”啊比师父还大，这种根器在我看来，越是聪明就越是下根。所以法达知错能改，实在是善莫大焉！他在听完六祖大师的开示后，就立刻忏悔谢罪说：我从今以后，“当谦恭一切”，我会以谦卑的心来恭敬一切！然后他就请教说：弟子虽然经常诵读《法华经》，但是我不了解经典的奥义，心里有很多疑惑，和尚您智慧广大，还希望您能为我略略解说。

　　「师曰：法达，法即甚达，汝心不达。经本无疑，汝心自疑。汝念此经，以何为宗？」这是讲，六祖大师就回答他说：法达啊法达，这个法本来就是通达的，是你自己的心不通达；而经典上讲的道理本来也是明白无疑的，是你自己的心起了怀疑。那么你念的这部经，它是以什么为宗旨啊？

　　「达曰：学人根性暗钝，从来但依文诵念，岂知宗趣？」法达就回答说：我的根性太差，从来就是傻傻地诵念，我哪里知道《法华经》宗旨和义趣是什么啊？这位大德的确有点让人无语，但这个也是跟他没有碰到好师父有关。

　　「师曰：吾不识文字，汝试取经诵之一遍，吾当为汝解说。」六祖大师一听，没办法，只好再次披露自己是个文盲的事实，他说：我不识字，你把《法华经》拿来诵读一遍，我当为你解说。

　　这是何等了不起的一个文盲啊！从古到今，差不多也就是只有六祖一个！假如现在有哪个人突然跳出来说，我不识字，你把佛经给我读一遍，我就可以给你讲解——这个人估计要被大家的唾沫给淹死！现在如果说有这样的人，我是不敢相信的，你们敢信吗？就像以前我讲的那个妄人，吹牛说自己已经开悟了，还记得吧？结果三言两语没几句话就露馅了。所以凭我们现在众生的福报，还想要再次感召来犹如六祖大师一样的示现，那已经是不可能的事！如果没有六祖大师那样的大修行和大智慧，你想随便就忽悠人？那只是在自掘坟墓而已。








（108）佛的知见

　　下面，「法达即高声念经，至譬喻品，师曰：止！此经元来以因缘出世为宗，纵说多种譬喻，亦无越于此。何者因缘？经云：“诸佛世尊，唯以一大事因缘故，出现于世。”一大事者，佛之知见也。世人外迷著相，内迷著空。若能于相离相，于空离空，即是内外不迷。若悟此法，一念心开，是为开佛知见。佛犹觉也，分为四门：开觉知见、示觉知见、悟觉知见、入觉知见。若闻开示便能悟入，即觉知见，本来真性，而得出现。汝慎勿错解经意，见他道开示悟入，自是佛之知见，我辈无分。若作此解，乃是谤经毁佛也。彼既是佛，已具知见，何用更开？汝今当信佛知见者，只汝自心，更无别佛。盖为一切众生，自蔽光明，贪爱尘境，外缘内扰，甘受驱驰，便劳他世尊从三昧起，种种苦口，劝令寝息，莫向外求，与佛无二。故云开佛知见。吾亦劝一切人，于自心中，常开佛之知见。世人心邪，愚迷造罪，口善心恶，贪嗔嫉妒，谄佞[nìng]我慢，侵人害物，自开众生知见。若能正心常生，智慧观照，自心止恶行善，是自开佛之知见。汝须念念开佛知见，勿开众生知见。开佛知见，即是出世。开众生知见，即是世间。汝若但劳劳执念，以为功课者，何异牦牛爱尾？」这一大段，六祖大师的开示真是了不起！这个法达因为原来心怀我慢，自己障蔽了自己的智慧，所以他的根器相较前面的那位法海大师是要差一些的，因此六祖大师在这里为他讲解的开示自然就要多一些，也就啰嗦一些了。这是祖师对机的慈悲，我们从中可以看到祖师在帮助我们众生破迷开悟的时候，那一份深刻的拳拳之心。

　　六祖大师静听法达高声诵读《法华经》，仅仅是听到“譬喻品”，六祖大师就已经完全明白整部经典的宗旨和义趣了，所以他马上就叫停说：打住！我已经知道这部经典的核心宗旨，千说万说，种种比喻，也不过都是在说明这个，那就是“诸佛世尊，唯以一大事因缘故，出现于世”。这个大事，这个因缘，就是佛陀在菩提树下证悟到的关于一切生命实相的真知灼见——无上中道了义圆顿超越生死不可思议的第一义谛！

　　 佛陀之所以在我们这个生死无常的虚妄无比的娑婆世界示现成佛，其目的就是为了要告诉我们所有众生——所有无明颠倒的众生——这个生命的真相！但是这个生命的真相实在是太复杂、太精微、太神妙了，而我们众生又太执著、太愚痴，所以佛陀在悟道以后本来还有点不太想说的，他对前来请法的大梵天王说：“止！止！不需说，我法妙难思！”意思是说，我悟到的这个“法”实在是太微妙不可思议了，“言语道断，心行处灭”，一说就是错，说了也没有几个人能懂，所以还是不说了！幸好后来大梵天王请求了半天，佛陀怜悯众生，才很慈悲地答应了，否则我们到今天可能都碰不到佛法，也不会知道六祖大师长啥样，更不会有任何解脱的希望！

　　那么，这个无上的第一义谛，无比珍贵珍稀的佛知佛见是什么呢？今天的讲经时间好像到了，“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大家不要砸香蕉皮哈，要砸就砸“苹果”，砸“苹果”手机最好……那么下节课我们精彩继续。下节课应该是我们在春节前的最后一堂课，有很多有趣的、精彩的内容要和大家分享，所以希望大家不要错过，错过了活该哈！好，阿弥陀佛！








（109）外迷和内迷

　　今天是我们《坛经》的第二十三讲，书接上回，请大家翻开第七品。我们上节课讲到了大我慢的法达，他在被六祖大师棒喝之后，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于是很诚恳地求忏悔，还向六祖大师请教了《法华经》的奥义，于是六祖大师就很慈悲地给法达做了一个很长的开示。这个开示咋一看很长，但实际上句句简明扼要，直指人心，毫不打折，这是禅宗历代祖师都有的一贯的风格。

　　六祖大师在开示里，为法达法师指明了整部《法华经》的宗旨和义趣，那就是“诸佛世尊，唯以一大事因缘故，出现于世”。这个大事，这个因缘， 就是要令我们一切众生“开示悟入”佛的知见。其实这个“佛的知见”，我们讲《坛经》讲到现在，已经早就讲过无数回、无数遍了，但是很多人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不明白？想过吗？你们去好好地仔细观察一下自己，再去仔细地观察一下别人，你们就会发现，所有人“不明白”的原因，不出六祖大师所讲的两个范畴，那就是“外迷著相，内迷著空”。

　　这个“外迷著相”是我们业障凡夫的常态，只要还没有证到阿罗汉果破我执，那么我们凡夫就一定是“著相”的，你不要以为你不著相——不是著“我相”、“人相”，就是著“众生相”和“寿者相”。这个无形的执著不是说你想破就能破的，尤其是跟我们最切身相关的这个“我相”，那是真麻烦啊！特别是对女众而言，女众对自己相貌的执著那是要比我们男众坚固得多的，不可否认。

　　像我认识的一个美女菩萨，天生丽质，那是公认的相貌端庄，她长得有点像那个观音菩萨（大伙儿都这么说她），而且她的心地也非常的善良聪慧，福报也很大，对很多师父和道场都一直发心护持。但就是这样一位应该算是“老修行”的女居士，去年几个月没见，再见面的时候，师父就突然发现她的相貌变了，原来她是整容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去整容了！把自己的这个下巴整成了微微往前突出的样子，跟老衲的这个下巴有点类似，知道吗？后来一了解，我才知道现在的“整容界”就流行这样的下巴——俺这样的下巴！（众笑）给你们来个侧面照，这样的下巴。（众笑）因为一则是美女们认为这样的下巴比较漂亮（也不晓得漂亮在哪里），二则是因为从相学的角度来说，有这样的下巴就说明这个人的“晚福”会比较好，也就是晚年的福报会比较大，所以很多有钱没钱的女人就把自己的下巴都给整形了！

　　我一听啊，只能叹气！师父能说什么呢？这个女居士学佛很多年，很精进，难道她不知道此身是“无常”、“不净”和“无我相”的吗？这些大道理相信她都能背出来了，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对“相貌变得更美”的那种天生的执著，而且她居然会相信这样的下巴可以导致自己的“晚福”会更好，这说明她的知见也是很有问题的。呵呵，也不怕整容变成了毁容，有时候我对你们女人那种“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实在是佩服得一塌糊涂！

　　那么这位女居士看见我的眼神，就知道老衲有点不以为然，于是她就很不好意思地问我说：“师父，你觉得我是这样整过的好，还是原来的好？”我只好很直接地告诉她说：“那当然是自然的好！这还用问？不过这些到时候一把火都要烧掉的，好不好其实都一样！”所以你们看看，这个“外迷著相”的惑业就是这么的根深蒂固，力量就是这么大！其实很多女众就算是已经出家了，那个对相貌的执著也还是在的，一个样！我就见过某些女众师父头发都没了，还执著买什么高级洗发水的，甚至还有买眉笔买口红的，这都是在家的习气。所以如果这个心理上的关口不突破啊，才一点头发眉毛，就可以把你留在轮回里，信不信？对这个臭皮囊的那种错误认同不破除掉，那就不要谈什么修行！

　　这个“外迷著相”的毛病相对来说还比较好理解，因为这是我们凡夫都有的境界，或多或少而已。但是这个“内迷著空”就有点不好说了，因为这个毛病比较高级，一般凡夫还不配拥有。这是凡夫中的修行者，尤其是“外道”的修行者才会有的问题，比如色无色界的天人，还有欲界天的一些高层次天人，阿修罗道和鬼神道的一些鬼怪神灵，我们人道的很多修行者，他们才有可能“内迷著空”。他们属于凡夫中的高端人士，已经开始初步接触到了生命和心灵的一些高级奥秘，已经开始触及到“空”的境界。他们和普通凡夫之间的差距，就有点像我们人类和蚂蚁的差距，虽然差距这么大，但他们也还是凡夫！

　　因为他们“内迷著空”，这个毛病不破除的话，那么在我们佛法的定义里，他们就还是凡夫，还是外道！大家不要以为自己已经三皈依了，甚至已经“圆顶方袍现僧相”，已经出家了，你就不是外道了——这个不一定的！就像六祖大师在前面第二品呵斥的，那种喜欢“空心静坐，百无所思，自称为大”的“迷人”，这种人我们见过很多。有不少在家人或者出家人，他们自己喜欢静坐，也教人静坐，这个本来没什么错，但是如果他们不按照佛言祖语、不按照经典来随时检验对照自己的知见，随时检讨自己的修行，那么作为凡夫的众生，基本上就会堕入一个“自以为是”的“盲修瞎练”的陷阱，“十人九错路”，几乎毫无例外！

　　很多修行者迷失在那种心意识造作出来的“空、静、定”的各种玄妙的禅定境界里，种种光明，种种空寂，种种突破身心束缚的无限感受，哇，那个舒服，那个美妙啊，没有体验过的人是无法想象、无法理解的。那比你们大家最喜欢的男女之间的性爱，比“那个”一下，要快乐、要精微、要永恒得多。呵呵，好玩吗？所以很多修行者就是沉溺在这种难以言传的禅定境界里，“内迷著空”，以此为道，就这样活生生地把自己给修成了外道。

　　其实学佛学歪了，把自己变成外道还不是最可惜、最可怕的，最可惜、最可怕的是把自己给学成了魔道、妖道、鬼道、邪道而不自知，还谤佛谤法谤僧，那就万劫不复了！有很多“内迷著空”的修行者，他们不知道自己已经走偏走歪，也不知道自己实证到的只是“四禅八定”中或深或浅的一个心灵层面，但是他们却认为自己已经开悟，已经得道，已经解脱，甚至已经成佛了——这真是一个天大的误会！

　　这是一种很满足自我、很能让自我膨胀的错觉，这其实也可以算是一种心魔，但是修行者在这个时候往往是觉察不到的，他的内观功夫也不知道丢哪去了。那么他这时往往就会开始“大妄语”，开始自误误人、自欺欺人，他会情不自禁地到处宣说自己已经悟道，已经成就了——这时的修行者其实已经感召来了魔力的加持，但是他自己不知道！那么，这个“未证言证，未得言得”的大恶因果一错，信徒一多，名闻利养一大，那这个修行者基本上就已经死定了，他堕地狱基本是堕定了！这个时候还能忏悔、反省、改过的人，还真不多，这么多年来我只见过台湾的李元松一个。

　　李元松是台湾赫赫有名的“现代禅”的导师，听说过吗？那是一个真有修行的人，他的禅修功夫真是很好，文笔也很好，自己著作等身，弟子无数，堪称是一个实力派的偶像级大师。他还经常给别人印证什么“二果”、“三果”的，因为他认为自己已经开悟得道啦，所以慈悲心泛滥，就教化和印证了很多人。直到后来，他突然生了一场大病重病，才晓得，哦，原来自己的功夫、自己的修行狗屁不是，根本靠不住，他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大妄语的罪过。所以他后来就忏悔、念佛、改过，被慧净上人给慈悲度化了。李元松最终是念佛求生净土，回归净土法门，他是念着佛走的，还算幸运！

　　所谓“悬崖勒马”、“亡羊补牢”，这样一个福德智慧远超一般凡夫的大修行者，都还差点掉坑里，或者说已经掉坑里了还能爬上来，那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个世界上的邪师那么多，妄语邪见的人那么多，有几个能像李元松居士那样，最终忏悔改过，然后念佛得度的？几乎没有一个，对不对？绝大多数邪师邪人根本就是没办法救的，因为他们“内迷著空”、妄语误人的那个因果实在是太严重了，不晓得回头的人只能是堕地狱，万劫受苦，所以我们才说这是最可惜、最可怕的，希望大家自己警惕，千万不要重蹈覆辙！

　　讲到这里，相信大家已经听明白了，这个“外迷著相”的人很容易犯傻犯贱，而“内迷著空”的人呢，则容易犯“大妄语”，那都不是什么好事儿。就是这两类毛病，阻止了我们众生去“开示悟入”佛的知见，去看到我们真正的生命。所以六祖大师在下面就教导说：如果我们能够“于相离相，于空离空”，不执著内外的任何境界，内外都不迷不乱，不上“自我”的当，不“自欺欺人被人欺”，那么这个时候“一念心开”，也就是一念间的事——这个念头一转一觉一反观，则当下豁然，了不可得，那么这时就已经是在“开佛知见”了。听得明白吗？

　　所以开悟就是这么简单！本觉始觉就是这么简单！这个你我本来就有的佛性、觉性，本来就有的东西，要重新发现它又有多难？！但是就像是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你不明白那就是不明白，这个本来自由而无住的觉性，我们却想要去千方百计地把握住它、固定住它，那不是颠倒是什么？因此所谓的“开悟”才会“难于上青天”！








（110）没有别的佛

　　六祖大师进一步就开示说：这个“开示悟入”佛的知见，实际上就是“开示悟入”我们每个人内在都本自具足的“圆满觉性”，能如实地觉知觉悟到这个“本来真性”、本来面目，那就是真正的在“开示悟入”了。但是你千万不要错解了《法华经》的意思，六祖大师这样对法达说，你不要一听说这个“开示悟入”佛的知见，就错以为这仅仅是佛的事，和我们众生没啥关系，以为我们凡夫没有这个资格——如果你是这样的理解，那就等于是在“谤经毁佛”，那你就永远也别想开悟了！

　　因为佛陀是为了帮助我们众生“开佛知见”才特意化现在这个娑婆世界的，他不是要“开”自己，而是要“开”众生，是要众生达到和他一样的生命境界，他自己都已经成佛了，那还开什么开？岂不是多此一举？所以六祖大师就斩钉截铁地说：你现在应当坚信，这个佛的知见，不在别处，也不是外来的，那就是你自己的心！“只汝自心，更无别佛”，除了你的心，没有别的佛！所谓“即心即佛，心外无佛”，更何况是这个佛的觉悟的知见？那更是离不开我们众生的这一念心性。

　　那为什么我们自己却不知道啊？六祖大师就说了，那是因为我们众生自己犯傻，什么“自蔽光明，贪爱尘境，外缘内扰，甘受驱驰”，这些话简单总结成一句话，那就是“犯傻”！是不是这样？我们把自己原有的照天照地的大光明给自我屏蔽了，不做上等人，却做流浪儿，不愿做贵族，却愿做乞丐——这不是犯傻是什么？除了佛菩萨，难道还有谁是自觉自愿来体验生活的吗？有吗？我们凡夫在轮回里从来都是不由自主，从来都是稀里糊涂的，因为我们贪著、爱执、不舍这个幻化无常的“色声香味触法”，贪恋这个五欲六尘的幻境界，我们被一切内外的烦恼因缘所干扰迷惑，身不由已地劳碌奔忙，甚至还心甘情愿地做自他欲望的奴隶！大家可以自我观察一下，是不是这样？我们可以来看看那些最让我们放不下的，到底是什么？

　　嗯？是什么？是车子、房子，还是票子？还是老公、老婆和儿子孙子？还是什么爱恨情仇，内心没有实现的愿望？那些正在为生活而奔波不停的人，正在为利益而尔虞我诈的人，正在为信仰而互相伤害的人……他们有几个人知道或愿意承认自己是在“犯傻”的？必须要知道自己是大傻瓜，只有这样才能踏上修行、觉悟和解脱的道路，这是“开佛知见”的第一步。

　　否则我们众生不但会继续“犯傻”下去，傻到极点了，就会开始“心邪”，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邪知邪见断灭见，乃至妄语大妄语，六祖大师说这时候的众生状态会非常糟糕，什么“愚迷造罪，口善心恶，贪嗔嫉妒，谄佞[nìng]我慢，侵人害物”，反正是怎么混账怎么来，怎么邪恶怎么来。我们翻开真实的历史一看，为什么几千年来古今中外，到处都是层出不穷的“杀盗淫妄”和“五逆十恶”？为什么周常委和徐军委能够贪污那么多的巨款，占有那么多的房产？明朝的朱元璋是杀贪官杀得最多最狠的，他经常把贪官的人皮扒拉下来，“剥皮实草”，填上稻草什么的做成一个人偶，就这样树立在城市里，以震慑警诫人心，但是那些贪官污吏还是前赴后继、层出不穷、悍不畏死——这是为什么？

　　追根溯源，这是因为众生没有“开佛知见”，他们开的是“众生知见”，开的是“愚迷造罪”乃至“侵人害物”的“众生知见”。我们历史上的每一次战乱，乃至到现在二十一世纪越来越恶化的环境污染、人心败坏，这里面有哪一点不是因为“众生知见”的错误而造成的？所以全民、全国以及全世界都普遍缺乏的这个“开佛知见”的教育，缺乏了这个正确的因果、人心和生命的教育，这才是我们众生的苦难之所以无穷无尽、难以遏止的最根本原因！

　　因此佛陀和历代祖师才会不辞劳苦、苦口婆心、想方设法地一定要帮助我们众生“开佛知见”，六祖大师也说自己“亦劝一切人，于自心中，常开佛之知见”，由此可见古今的圣贤，那都是“此心同此理同”的，不会有二话。








（111）我们都是大傻瓜

　　那么这个“佛的知见”要怎么“开”？六祖大师说了：最基本的，只要我们能够“正心常生，智慧观照，自心止恶行善”，那么这个自然就是“开佛知见”了。但问题是，我们业障凡夫一个，哪有什么正心啊？我们经常冒出的更多是“邪心”；我们颠倒惑业一堆，哪有什么智慧啊？我们时时打妄想，倒是有很多爱占便宜的小聪明，那个愚蠢就像大宝一样的倒是天天见，智慧却连一点影子都没见着。所以我们本有的这个佛知佛见怎么开？这个问题的解决方法其实很简单，大家也不要想得太难太复杂。

　　前面我们不是说过吗？首先要认识到自己是傻的，是个大傻瓜，是地狱众生，是业障，这是“开佛知见”的第一步，有了这个基本的自知之明，那么下面的事情就好办了。既然我们知道自己是愚痴的、是傻的，我们没有正见，没有正念，没有正心，没有智慧，神马都没有！但是我们没有的，佛菩萨有，祖师大德有，那么这个时候我们就应该把自己以前的一切知见成见都统统丢掉、放下，不要再自以为是，不要再相信我们习惯性的“我认为”、“我感觉”了——我们所“认为”和“感觉”到的，往往不是错误的、颠倒的、无明的，就是不究竟、不圆满的，是不是这样？不然我们哪里会活得这么的烦恼痛苦？

　　所以如果我们没有脑残到底，没有笨到不可救药的话，那么这时候我们就要学聪明一点了。我们虽然不行，但是佛菩萨行，我们没有智慧，但是佛菩萨有啊！那以后我们就照搬佛菩萨的知见过来做标准、做参照，行不行？我们就按照佛菩萨的开示去思考、去做人做事，行不行？我们就按照佛陀开示的种种法义妙理去分辨正邪对错，去严谨慎密地“闻思修”，去“依法不依人”地观察自己和他人，行不行？

　　不瞒你们说，老衲、师父自己就是按照这个逻辑思维去学佛，去慢慢修正知见的，现在看来，貌似做对了，效果还算马马虎虎。自从以佛知佛见来取代了自己曾经的错解邪见，我发现自己的思维水平那是“蹭蹭蹭”地往上飞涨，虽然还没像祖师那样开悟、证悟，但是至少现在这个脑子已经明显清晰了很多，不会像二十多年前那样还会犯二，那种脑袋缺根弦、少根筋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再做了。你们也许想象不出，师父在二十几年前是啥样的，你们看师父现在是大法师是吧？坐在法台上，好像挺有智慧的样子，对不对？但是二十几年前你们知道朋友是怎么说我的吗？朋友说，老曹——这是我俗家的姓——他说，你有时候说话做事不经过大脑的……朋友的言下之意，是说我没脑子，换成现在的话，那就是脑残！

　　所以“高大上”的师父曾经是个脑残，如果没有佛法、没有学佛，那我估计到现在也仍然还是个脑残！所以师父为什么那么了解脑残？为什么你们在家居士或者某些出家师父一张口，一提问题，师父立刻就知道你们是不是犯傻、是不是有错误？因为师父就是在脑残、犯傻和错误中一路走过来的，你们有的毛病我全有，而师父有的毛病你们倒不见得有，所以师父怎么会不比你们厉害？这也算是一种“久病成医”！

　　这个医治的关键，就是要把佛知佛见拿来取代自我的知见，要学习佛菩萨和历代祖师的那种正见、正思维，要随时对照和反省，这样慢慢熏习久了，自己不管是看内还是看外，不管是看人还是看事，那个深度、广度和高度自然就会越来越明晰，越来越圆通。这时心里就跟明镜似的，“胡来胡现，汉来汉现”，你不来我不现。这时再去看六祖大师讲的那个开示，什么“正心常生，智慧观照，自心止恶行善”，这时你立刻就会了解什么叫做“开佛知见”了。

　　我现在总结了那么一个道理，我发现那些知道自己傻的人，依佛依法，那往往就还有救；而那些不知道自己傻的人，一意孤行，那往往就没救了！这是师父的一个经验之谈，希望大家能留意。

　　六祖大师在这段开示里，最后还特别强调叮嘱了一句，他希望法达能够念念都要“开佛知见”，不要再犯糊涂了。因为“开佛知见”就是出世间，而一开众生知见，那我们就立刻堕落，立刻就回到了世间，为什么这么说？因为佛的知见是“无我解脱”的，超越生死，超越时空，那当然就是出世间；而我们众生的知见是“自我轮回”的，分别生死，囿于时空，那当然就是世间。所以一念之间，圣凡立判，是解脱还是轮回，跟我们的念头有直接关系。

　　记得前段时间我在微信和QQ空间发表了一篇文章，叫做《凡夫没有正念》，里面就谈到了这个念头的问题，还谈到了我们凡夫该如何去界定正念的标准。后来净宗法师看了就提醒我说，在剖析完“凡夫没有正念”之后，如果能再说明“念佛即是正念”，这样“前打死而后救活”，那就更圆满、更完美了！我一看，觉得法师说得很对，所以今天就在这里给大家做一个特别的补充。如果你们有谁觉得六祖大师说的这个“开佛知见”的方法不太适合自己，那么师父建议你们以后不妨多多念佛、老实念佛、只管念佛，这样在念念佛号声中，自然就已经是“开佛知见”、“示佛知见”、“悟佛知见”和“入佛知见”了。因为这句光明圣号“超情离见”，它本来就是大圆满、大解脱的境界，本来就是无我的正念、无住的净念，所以信愿念佛之人，不求“开示悟入”，而自得“开示悟入”，这个道理希望大家能了解。

　　那么，六祖大师在最后的最后还呵斥了法达一句，他说你如果只是一天到晚地执著诵经，以为这就是修行的功课，却不能真正了解经典的微言大义，那么你这样做就跟那个“爱尾”的“牦牛”有什么区别？这里所谓的“牦牛爱尾”，这个典故是出自于《法华经》的第二品“方便品”，原文是一首偈子：

　　深著于五欲，如牦牛爱尾，
　　以贪爱自蔽，盲瞑无所见。

　　据说高原上的牦牛有一个毛病，一个很致命的毛病，它格外地爱护和执著自己的尾巴。如果它的尾巴有一缕毛发不小心挂在了树枝上，那么它就不会动了，这个时候假如有人要来杀害它，那它宁死不跑，甚至也不怎么挣扎，因为它要保护自己美丽的尾巴不受伤害啊，你们说这个蠢不蠢？！所以“牦牛爱尾”的典故，就被佛陀拿来比喻那些深深贪著于“财色名食睡”这个“五欲”境界的凡夫愚人，其实也就是说我们啦，我们就是那头蠢牛，死到临头了还不晓得逃跑！那么六祖大师他认为法达的毛病，法达这个执著经典文字的毛病，就和那些“深著于五欲”的笨蛋一样，和“牦牛爱尾”一样，在本质上三者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但是六祖大师这么一说，法达却有点不服气了，六祖大师在前面苦口婆心说了那么多，差点就浪费了。幸好，祖师大德专治各种不服，所以最后还是把法达给收拾了。下面我们就一起来看看。








（112）心迷和心悟

　　「达曰：若然者，但得解义，不劳诵经耶？」这是讲，法达错解了六祖大师的开示，他在前面刚刚有点明白，但是思维转不过来，立刻就又犯糊涂了。他就质疑六祖大师说：按照你的讲法，那我只要理解经义就行，是不是就不用诵经了？很显然，法达是从一个极端，又走向了另一个极端，这说明他的悟性根器真的是要比法海大师差很多，缺乏一种周密的、圆通的思维。

　　如果是换了一个师父，比如说换了我，那可能就会对法达很失望、很生气了，我跟你说了那么多，结果白说了，你还是那么笨、那么执著，真是“朽木不可雕也”，“孺子不可教也”！但是六祖大师却很有耐心，他老人家继续很慈悲地给法达做了一个深入的开示。

　　「师曰：经有何过，岂障汝念？只为迷悟在人，损益由己。口诵心行，即是转经。口诵心不行，即是被经转。听吾偈曰：

　　心迷法华转，心悟转法华。
　　诵经久不明，与义作仇家。
　　无念念即正，有念念成邪。
　　有无俱不计，长御白牛车。」

　　六祖大师在这里又做了一首偈子，这个开悟的祖师文字般若一旦打开，那就会思如泉涌，妙语不断，信手拈来，皆是智慧。那么，六祖大师在这里开示的大意，是说经典本无过错，诵不诵经本来就没有什么障碍；因为是迷是悟完全在人，不在经典，是损福还是增长智慧也完全由自己决定，不关经典的事；你能够“口诵心行”，按照经典去修到做到，心口如一，那就是真正的在“转经”，你就是经典的主人；如果你“口诵心不行”，只是在那里玩弄口头功夫，心里却一点都没有去实践，那么很显然，你那个就不是在“转经”，而是在“被经转”了，你就是经典的奴隶。

　　这里面，“转经”和“被经转”的差别关键，就在于“心行”，而“心行”的关键，就在于“迷悟”，那“迷悟”的关键呢，就在于修行者能否超越“有无”念头的生灭表象，看到心灵“不生不灭”的实相。如果修行者能够依此“心行”去通达经义，去实践实证的话，那么毫无疑问的，他必将回归一乘佛法。直到这时，修行者才算是没有辜负他诵的经典，才算是对得起《法华经》了。

　　六祖大师这首偈子的最后一句，“有无俱不计，长御白牛车”，跟前面第二品“般若品”里的那句“邪正俱打却，菩提性宛然”一样，这两句开示几乎都是差不多的意思，大家可以自行去对比、查找一下看看。

　　下面，「达闻偈，不觉悲泣，言下大悟。而告师曰：法达从昔已来，实未曾转法华，乃被法华转。」这回法达法师终于“大悟”了，但是他的这个“大悟”和祖师的“大悟”完全不同，他只是悟到了自己从前是多么的傻瓜，多么的愚蠢，浪费了那么多宝贵的光阴，原来自己一直是在“被经转”，自己根本就没有真正的在修行，用功用错方向了，幸好有六祖大师的慈悲直指，所以他在忏悔感动之下，才会“不觉悲泣”，哭了个情不自禁。

　　但是法达的心里还是有很多疑问，我们从他下面的问题就知道，法达虽然听了六祖大师那么多珍贵无比的开示，但是他并没有举一反三，一闻千悟，他还是被困在了一种很不通达的思维模式里，不能自己去正思维，那当然就得不到正确的答案。所以“心迷”还是“心悟”？这个人的悟性固然很重要，但是思维的方式也很重要，这两者其实是一不是二，是相辅相成的。

　　我们去看社会上的很多人，平时看上去再怎么聪明，再怎么老奸巨猾，再怎么精明世故，但是一碰到佛法，他们往往就抓瞎了，那个脑子似乎就不够用了。很多在我们看来并不难理解，只要稍微深想细想一下就能明白的小问题，只要脑子转个弯就能明白的小问题，他们就算死也不明白！那个脑子就像是僵化了一样，平常尔虞我诈的那种聪明和机敏都不知道跑哪去了！所以师父觉得啊，这个佛法是最能检验人的，一个人的悟性根器是高是低，思维是否有漏洞，是否真有智慧，是真聪明还是假聪明？是骡子是马，还是牦牛，拉到佛法里面一检验就看出来了。

　　那么诸位大德，今天的讲经时间好像到了，这位法达法师的根器太差，疑问太多，所以害得我们讲了两节课都还没讲完。所有未尽之意，我们只能等到下一节课再来解决了。还是那句老话，“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我们下节课再见。

　　这里师父提前给大家拜个早年，说一声“新年好”！大家过年的时候吃好喝好，但是切记不要滥开杀戒，要把自己的“牦牛尾巴”照顾好，要多多念佛！得意“忘形”可以，但是不要沉溺迷失了。好，不罗嗦了，阿弥陀佛！我们年后再见！








（113）五千人退席

　　今天是我们《坛经》的第二十四讲，也是我们2015年羊年的第一讲。本来想问候一下大家，在这个春节有没有吃好喝好玩好？但是现在看你们的面色就不用问了。希望大家无论如何，不管是过节还是不过节，都要随时随地把自己的“牦牛尾巴”照顾好，现在我们要把这个“尾巴”收回来了。

　　我们现在要重新回到闻思佛法的频率上，请大家翻开本经的第七品，我们年前讲到了法达法师这一节。法达法师在六祖大师的慈悲棒喝之下，终于“言下大悟”，明白了自己的愚痴，不免感激涕零，悲泣流泪。他这时终于可以肯定，自己现在面对的，是他这一生往后都再也不可能碰到的、最稀有难得的大善知识，所以他赶紧就抓住机会，问出了自己心里埋藏已久的好几个疑问。

　　「再启曰：经云“诸大声闻乃至菩萨，皆尽思共度量，不能测佛智。”今令凡夫但悟自心，便名佛之知见，自非上根，未免疑谤。又经说三车，羊鹿之车与白牛之车，如何区别？愿和尚再垂开示。」法达的这几个问题其实并不复杂，他说《法华经》中明明已经讲了，就算是诸大声闻阿罗汉加上诸大菩萨，他们一起竭尽全力地去思维、测度和测量，也不可能搞清楚佛陀智慧的深不可测的程度，言下之意，是说菩萨和阿罗汉这些圣者都找不着北，我们凡夫在面对佛智的时候，那就更加茫然了！现在你却说我们这些业障鬼子只要能够“但悟自心”，只要自己了悟自己的心，那么我们就等于是拥有了佛的知见、佛的智慧，这个……这么深奥的智慧居然就在我们凡夫的心里，这是真的吗？我知道自己的根器比较差，不是什么上上根，所以听到您这个说法心里就难免有点疑谤了。

　　此外，在《法华经》里佛陀还开示了一个“三车”的比喻，什么羊车、鹿车和白牛车，它们之间的区别是什么？我该如何去正确理解呢？还希望大和尚您能够慈悲为怀，继续为我解答疑惑。

　　这就是法达法师的最后几个问题，有时候我们从提问者所提的问题，就可以知道这个人的心理症结和思维死角是在什么地方，也可以知道他是不是拥有通达的正见和正思维，也可以很轻易地就知道他的根器和悟性，甚至，还可以知道他的修行境界到哪一步了，他是不是真的开悟了？这些问题统统都可以在一问一答中体现出来，你想装都装不了，面对那些真正有经验的过来人、明眼人，你就算想骗也根本骗不了！其实就算我们能骗过所有人，但是有一个人那是我们永远也骗不了的，那就是我们自己内在的觉性！我们骗不了自己的心，也骗不了因果，更骗不了佛菩萨！是不是这样？所以学佛修行，千万不要“自欺欺人被人欺”，就是这个道理。

　　那么，这里提到了《法华经》里的一个比喻，“三车之喻”，佛陀用羊车、鹿车和牛车来比喻三乘佛法，羊车比喻小乘，鹿车比喻缘觉中乘，牛车比喻大乘。那么白牛车呢，则是“会三归一”，拿来比喻“一乘佛法”。佛陀是借用这几个比喻来说明所谓的“三乘佛法”、我们平常听闻的“三乘佛法”只不过都是一种善巧的方便说，是为了接引根性不同的众生先出离三界的“火宅”，而真正究竟圆满的佛法其实只有“一乘”，没有“三”也没有“二”，只有“白牛车”，没有其它三车。所以《法华经》的这个“三车之喻”，严格来讲应该是“四车”，或者说是“一车”。这点大家稍微了解一下就好。

　　下面，「师曰：经意分明，汝自迷背。诸三乘人，不能测佛智者，患在度量也，饶伊尽思共推，转加悬远。佛本为凡夫说，不为佛说。此理若不肯信者，从他退席。」这里六祖大师的回答其实也非常的简捷明了，没有什么难懂的地方。他说：经典的意思明明很清楚，你却自己迷糊错解，这才背离了佛意。经中之所以说阿罗汉、辟支佛和菩萨这“三乘人”，统统都不能测度佛的智慧，那是因为他们的毛病错就错在了度量和思考上，只要你一想那就是错的，越是计算推理就越是错得离谱，就离佛的智慧越遥远！

　　六祖大师的这句话，让我想起了国外那句很著名的谚语，什么“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这里面隐含的道理其实是一回事儿，都是讲真理的境界、真实的智慧不可测度，不是谁谁靠想就能想明白的。其实从阿罗汉到菩萨，这些超越生死的圣者他们根本就不会去妄测佛智，他们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所以佛陀的这个话原本是针对我们凡夫说的，不是针对圣者。因为只有凡夫才会胡思乱想，才会颠倒错乱，才会有“佛智到底有多高深啊”——才会有这种无聊的问题。因此佛陀不得已才打比方说，就算是阿罗汉、辟支佛和诸大菩萨加在一起，也无法测度出无限的佛的智慧。这个里面的潜台词是说你们凡夫就更加不要瞎猜、不要白费劲啦，是这个意思。

　　但是如果凡夫自以为是，自大自高，信自己多过信佛，那就会怎样？那就会像六祖大师说的，“从他退席”——这是《法华经》的第二品“方便品”里面记载的一个公案，很著名的一个公案。当年佛陀在讲《法华经》的时候，在“法华会”上准备宣说一乘佛法的时候，佛陀在事先已经反复强调了这是十方诸佛如来都共同宣说的，是“唯佛与佛、乃能究竟”的无上妙法，但即使如此，也还是有五千位“比丘比丘尼优婆塞优婆夷”，“即从座起，礼佛而退”，他们连听都不愿听一下，连求证都不愿求证一下，就这么站起来离开了。因为这五千人很有自信（其实是自大无知），他们认为自己已经证得了阿罗汉道，生死已了，这一生是最后的一生，自己已经证得究竟涅槃了，所以佛陀说什么还有更高更妙的法，那不是在忽悠吗？他们以为佛陀在忽悠，他们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必要再浪费时间听下去，佛陀说什么对他们来讲都是多余的，因此他们就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离开，毫不犹豫地就干了一件名扬千古的蠢事！

　　但是，这里面的关键问题，是这五千人根本就没有证得真正的阿罗汉果，他们自以为是阿罗汉，但实际上不是！佛陀说他们是“罪根深重”的“增上慢人”，是“未证言证，未得言得”的大妄语者，“非佛弟子”，连做佛弟子的资格都丧失了——这个话就说的很重了！如果是那些真正的大阿罗汉，他们根本就不会犯这种糊涂，根本就不会有“退席”的这种事情发生。在《法华经》里佛陀也明确讲了，“若有比丘实得阿罗汉，若不信此法，无有是处”——那些真正达到阿罗汉境界的圣者，没有不信佛陀，不信佛说的！这点大家要了解。所以那五千人觉得自己是阿罗汉，那不过是一种想当然的错觉错解，实际上是绝对不可能的！

　　那么，佛陀在面对这个“盛大”的“退席”事件的时候，他老人家是怎么表态的呢？《法华经》里就记载说，“世尊默然，而不制止”，佛陀只是沉默着，没有任何表示，更没有任何着急、制止或阻拦的言行。所以当我们众生的这个“自由意志”选择了错误的方向，一意孤行，那么就算是佛陀也只能沉默以对，只能随缘。了解这个意思吗？这种沉默的处理方式，按照我个人的妄测，这里面其实包含了一种很深的尊重、理解和怜悯，也包含了一种很深广的慈悲，不知道你们大家能不能体会得到？

　　站在我个人的角度，依师父个人的眼光来看，这五千位“退席”的“大德”简直就是人中的奇葩！换了是我，如果阿拉能够有这个“千生万劫难遭遇”的机会去亲近佛陀，去亲耳聆听佛陀的讲法，去亲见佛陀，那人生简直不要太美好！我没有扑上去死死地抱住佛陀的大腿，那已经算是很有定力，已经算是有超凡的定力了！现在居然还有人要退席？！真的是很想和这些人商量一下，劝他们干脆“退出”他们的人生算了，大家不妨交换一下，换我去亲近佛陀那该多好！对不对？如果你们也有和老衲一样的心情，那说明你们的根器也很好，已经可以和老衲相媲美了。呵呵，苦中作乐，臭美一下。

　　我们现在才知道，原来早在佛陀那个时代，就已经有那么多不知道珍惜的所谓“佛弟子”了！这五千人阴魂不散，“化身千百亿”，他们生生世世也都漂泊在轮回中，也许刚才就正好和我们擦肩而过，或许他们就是我们——大家可以仔细地去观察一下自己，再去仔细地好好地观察一下周围，这样的“佛弟子”现如今是不是也有很多啊？每个人都认识几个吧？所以讲到这里大家就要警惕了，我们要警惕那些引导我们偏离佛陀教诲的人和“法”，我们更要警惕我们内在的、那颗自以为“超佛越祖”的贼心！听得明白吗？否则我们一旦“退席”，再想“入席”啊，那就不晓得会是猴年马月哪一天了。








（114）火宅内的法王

　　接下来六祖大师就针对法达法师这个“三车”的问题开示说，「殊不知坐却白牛车，更于门外觅三车。况经文明向汝道，唯一佛乘，无有余乘。若二若三，乃至无数方便种种因缘譬喻言词，是法皆为一佛乘故。汝何不省？三车是假，为昔时故。一乘是实，为今时故。只教汝去假归真。归真之后，真亦无名。应知所有珍财，尽属于汝，由汝受用，更不作父想，亦不作子想，亦无用想。是名持《法华经》，从劫至劫，手不释卷，从昼至夜，无不念时也。」其实法达法师前面提的这个“三车”的问题，是埋藏有潜台词的，他实际上是在质疑六祖大师，你既然说凡夫一悟就能入佛知见，那么佛为什么还要说什么三乘（三车）呢？

　　六祖大师就回答他说，“三车是假，为昔时故；一乘是实，为今时故”。佛说这个三车、三乘只是一种善巧方便的引导，是一种假说，我们众生在迷惑的时候，就假立三车，说一些他们能够明白接受的“法”，一步步引导他们出离火宅；但是如果时机成熟，到了该点醒众生破迷开悟的时候，到了“今时”，那就要开显唯有一乘佛法的至理了，这才是如来彻底究竟的真实说。经典里明明讲了，“唯一佛乘，无有余乘”，佛说的一切差别法门，最终都是为了导归到这个地方，最终都是要让我们众生“去假归真”，回归真如性海，圆证大觉本来。

　　六祖大师在这里还特别强调提醒了一句，他说修行者真正“归真之后”，才会体验到“真亦无名”，“佛亦不可得”的微妙至理。这时“所有珍财，尽属于汝”，“河沙妙德”皆是“自家宝藏”，十方如来，一体不二，“更不作父想，亦不作子想，亦无用想”——这是把二元分别的、二元对立的“法”的最后一点痕迹都消除了——苟能如是，则大机大用必然现前，修行者从此随心所欲，再无滞碍！那些达到这个境界、明白这个境界的人，才可以说是真正的在受持《法华经》，“从劫至劫，手不释卷，从昼至夜，无不念时也”，所谓“念念真如”、“唯心净土”，这才是受持《法华经》的意义之所在。

　　「达蒙启发，踊跃欢喜，以偈赞曰：

　　经诵三千部，曹溪一句亡。
　　未明出世旨，宁歇累生狂。
　　羊鹿牛权设，初中后善扬。
　　谁知火宅内，元是法中王。」

　　这回法达法师终于听明白了，他多年的心结一朝打开，不禁“踊跃欢喜”，非常的高兴。他立刻就作了一首偈子来表达所悟，我们可以看出来，法达法师的这个文字般若的水平也很高，这首偈子作得很好。他说我“经诵三千部”，那个诵经三千部而来的那一点“有所得”的心，自我膨胀的心，到了曹溪，就被六祖大师的一两句话给打掉了。所以他非常地感激祖师，让他明白了真正的佛法出世的宗旨，累生以来的那颗狂心就此消歇，而“歇即菩提”，所以法达法师现在就有智慧了，他本来具足的智慧就这样开启了。

　　一旦智慧开启，那法达法师的知见也立刻就圆融了起来，他对佛陀所说的这个什么三车的比喻、三乘的佛法已经不会再有任何错解。他就知道这些都是佛陀的权巧设计，是一种接引众生的大慈悲、大方便，不管是最初的还是最后的，不管是三乘还是一乘，那统统都是佛说的妙法，都要大力的护持和弘扬。这个知见已经是非常的透彻、非常的圆通了，我们可以把它拿来作为衡量正邪的一个标准。修行者的知见是否正确、是否偏邪啊？一比较就知道了。

　　那么，法达法师在这首偈子里说的最妙的一句话，就是这最后的一句，“谁知火宅内，元是法中王”！这真是非常直指、非常“美”的一句话，实在是妙不可言，当年我第一次看到这句话，乃至现在每次看到，都会觉得心有所悟，心动非常！所有的佛法，三藏十二部的奥义，宇宙和生命的所有奥秘，就统统含藏在这句话里，由这句话开衍出去，就是无尽的佛法！大家能了解吗？

　　原来在“三界火宅”里颠倒轮回的我们，每一个人其实都是法王！我们的本来面目，我们的真实身份，原来都是法王，都是和诸佛如来一样的“法中之王”。法王是什么意思啊，诸位“法王”？法王就是“一切法的主宰”！那什么是“一切法的主宰”？那就是我们这颗无我无执无所住的“心”！我们的心可以创造地狱，也可以创造天堂，我们可以创造痛苦，也可以创造极乐，所谓“三界唯心，万法唯识”，所以这颗心怎么不是“法王”？但是这颗心在哪里？我们找不到，也画不出来，如果我们还没有真正了悟到这颗心，那么我们就的确还不是“法王”，我们只是被自己的创造物所迷惑、所支配的“奴隶”！

　　这个“从奴隶到法王”的路有时候很长，有时候很短，是短是长，因人而异。所以当我们还没有真正觉悟，还是凡夫，还没有恢复“法王身”的时候，大家可千万别把自己真当成了“皇上”，不要冒充“朕”，知道吗？要有“千万别把自个儿当盘菜”的自知之明，要有一种谦卑谨慎的心态，否则一旦妄语欺世，那时别说是什么“法王”了，你可能连“鬼”都做不成，因为你已经把自己给修到地狱里去啦。所以大家要切记切记，慎之慎之！

　　下面，「师曰：汝今后才可名念经僧也。达从此领玄旨，亦不辍[chuò]诵经。」这是讲，六祖大师终于点头印证了法达，说你今后才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念经僧”。法达法师从此就进入了一个通达无碍的新天地，他虽然已经领悟了《法华经》的玄妙宗旨，但是仍然每日精进诵持，没有说因此就放逸懈怠了。真修行往往就是这样的，越是明白的人，越是会老老实实地精进，越是没有花招，这点大家要留意。

　　那么，法达法师的公案就告一段落，下面我们来看另一个案例。








（115）三身四智义如何

　　「僧智通，寿州安丰人，初看《楞伽经》约千余遍，而不会三身四智，礼师求解其义。」呵呵，每次我看《坛经》看到这里，都会觉得我们的六祖大师其实也蛮拼的，真不容易！这些来求法的人，我不相信他们不晓得六祖大师是文盲，不识字，但是他们却偏偏就爱找六祖大师问一些经典上的问题，这里面到底是有意呢还是无意，还真不好说。不过不管是什么经典、什么问题，六祖大师还真没有被难倒过，这就是真功夫、真智慧了，不得不让人佩服。

　　这次的提问者是一个叫做智通的法师，他是安徽寿州的安丰人，他说他学习《楞伽经》已经大概有一千多遍了，却还是搞不明白什么叫做“三身四智”，所以特地前来礼拜六祖大师，要请教其中的奥义。说实话，智通法师这个问题有点好高骛远了，就像一个小学生却问了博士生的问题，就算告诉你答案，你还是不明白。因为按照教下的理论，这个“三身四智”完全就是成佛以后，是要真正圆满成佛以后才会究竟实证到的不可思议境界，你现在一个初学者连阿罗汉的境界你都搞不明白，你却来问佛的境界，你以为告诉你名词解释就算是明白了吗？那差远了！而且以智通法师熟读《楞伽经》千余遍的功夫，他肯定看过关于“三身四智”的概念性解释，肯定也做过相关研究，所以他这时请教的，应该不是通过百度就能搜索到的名词解释，不是通过百度就能搜索到的教理上、文字上的答案，我估计他是想得到一个能在实际修行上运用的、能有亲切体验的指导，而不是什么空泛的概念，但也有可能他自己模模糊糊的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这里所谓的“三身四智”，三身就是“清净法身”、“圆满报身”和“千百亿化身”，这是佛果才能究竟圆成的无上境界，关于它们的开示在前面第六品“忏悔品”里面已经讲得很详细了，大家可以去自行查阅看看。那么这个四智是唯识学的概念，最难懂的唯识学的概念，分别是指成所作智、妙观察智、平等性智和大圆镜智，它们各自对应着我们众生心意识层面的前五识、第六识、第七识和第八识。智通法师学习的《楞伽经》就是阐述这个唯识思想的一部非常重要的大乘经典，就连我们禅宗的初祖达摩祖师都很强调它，都要把它作为传灯印心的无上宝典。比如谁要觉得自己开悟了，那就要拿这部经典来印证一下，如果你连《楞伽经》都看不懂，那就不要说什么“正法眼藏”，更不要说自己已经明心见性了。所以这样一部各宗共尊的圣典，千百年来，一直就是我们禅宗修行者勘验自他的重要依据。只不过在五祖六祖以后就比较流行用《金刚经》来印心，因为《楞伽经》的文字翻译实在是太古奥太晦涩了，远不如《金刚经》来得简洁明快，所以后来研习《楞伽经》的才慢慢变成了非主流。但是在六祖大师那个时代，修学《楞伽经》的人还是有不少的，像智通法师就是其中的一位，现在他提出了问题，我们一起来看看六祖大师的回答。

　　「师曰：三身者：清净法身，汝之性也。圆满报身，汝之智也。千百亿化身，汝之行也。若离本性，别说三身，即名有身无智。若悟三身无有自性，即名四智菩提。听吾偈曰：

　　自性具三身，发明成四智。
　　不离见闻缘，超然登佛地。
　　吾今为汝说，谛信永无迷。
　　莫学驰求者，终日说菩提。」

　　你们那个版本可能有几个错字，以师父的为准。六祖大师是一如既往地，他老人家一下子就把很复杂、很高深的“三身四智”的问题，拉回到了禅宗自性自度、般若心行的层面，但即使如此那也还是很不好懂，所以大家先姑且听之，先种个种子再说。

　　六祖大师说：这个三身，其实距离我们并不遥远，其中的清净法身就是我们“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的自性、本性或佛性，这个“真如性海”，我们众生从来就没有须臾离开过；而圆满报身就是我们本自涅槃、本来解脱的无上大般若智，只有这样的智德才能成就实报庄严的圆满报身；而千百亿化身就是我们真空妙有、性空缘起的“身口意”造作的一切自利利他的创造性行为——很长的定义——只有这样的大机大用、无量妙行，才能成就不可思议的千百亿化身。

　　但不管是什么身，都不能背离无我的空性，这是我们一切众生的真实本性。如果背离这个根本宗旨来谈什么三身，把三身当成了一种“有所得”的实法，当成了一种自我的成就，那就叫做“有身无智”，不是真正的般若智慧，那就不可能导向解脱，三身也就不会是真正的三身。所以只有了悟到这个三身是没有任何自我实性的“空”的体性，这时的所谓“四智”，才会是一种究竟的觉悟，才可以叫做“菩提”。否则别说什么“菩提”了，没有空性无我无所得的正见正思维，我们充其量只能见到“葡萄”，成就“不通”，“菩提”什么的那是想都不要想了。

　　然后六祖大师就总结性地作了一首偈子，大意是说，在我们众生的这个真如自性里面，本来就具足一切，具足“法报化”三身，能够发现和明白这个至理，那就能成就无上圆满的四种大智慧，也就是“成所作智、妙观察智、平等性智和大圆镜智”。而且我们根本就用不着离开现前这些声色见闻的因缘幻化的种种境界，就能“一悟心超然，直登如来地”！所以我今天特意为你宣说这个妙理，你要能够生起确切而真实的信解，永远也不要再有什么迷惑了。你千万不要去学那些以自我之心“向外驰求”、去颠倒追寻的人，他们都已经和解脱之道相违背了，却还在一天到晚地空谈什么“菩提”、“觉悟”、“涅槃”！不晓得只要知见和方向一错，那不管再怎么修行，也是不得解脱、不能了生死的，更不能够成就“三身四智”。

　　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提醒，也是过来人的经验之谈，希望大家能够慎重吸取，举一反三，要学会去听言外之意、话外之音。但是很显然，你们并没有听明白，智通法师和你们一样，也没有听明白。

　　下面，「通再启曰：四智之义，可得闻乎？师曰：既会三身，便明四智，何更问耶？若离三身，别谈四智，此名有智无身。即此有智，还成无智。复偈曰：

　　大圆镜智性清净，平等性智心无病。
　　妙观察智见非功，成所作智同圆镜。
　　五八六七果因转，但用名言无实性。
　　若于转处不留情，繁兴永处那伽定。」

　　你们的那个版本，下面还有一段话，但实际上那段话不是《坛经》原来六祖大师的原话，而是后来人的注解，所以那段话就不解释了，不讲了。那么，我们现在看这个经文就晓得了，这位智通法师虽然名字叫做“智通”，但其实他的智慧一点都不通，六祖大师都已经把这个三身的奥义讲得那么直白了，他却不懂得融会贯通、举一反三，居然还要问“四智是什么意思”？我估计六祖大师也很无奈，只好“一点都不含蓄”地做了进一步的开示，他说：你既然能够领会三身的真义，那就应该能明白四智才对，为什么还要这样问呢？如果以为三身和四智不是一回事儿，离开三身来谈四智，这就叫做“有智无身”。这样割裂三身和四智的“有智”，不过是外行或半桶水的知见，其实说到底也还是“无智”，并不是真正的通达的智慧。

　　六祖大师的意思，是说这个三身和四智本来就是一体的、不二的，它们是相辅相成的一种关系，不可能分开。修行者在成就三身的同时，也必然会成就四智，反之亦然，如果说四智成就了，三身还没有成就，那就说明这个四智是假的！

　　然后六祖大师还为此作了一首偈子，他说我们这个大圆镜智对应的第八识阿赖耶识，它的体性是本来清净、无垢无染的，就像镜子一样具有“湛然空寂，圆明不动”的“寂照”的功能，又像大海一样能够含藏和出生一切法。而平等性智对应的第七识末那识，又叫做“俱生我执”，在还没有觉醒前这个第七识就老是执著有一个“我”在，从而产生自他隔阂的种种幻妄分别，在觉醒后由于“我执”破除，自他分别的幻妄破除，所以就能体验到一种“一切众生平等不二”的“一体”的真相，这时的心识自然就转为智慧，那当然就不会再有从前那种“以自我为中心”的什么“爱憎分别”和“善恶取舍”的毛病了。所以六祖大师才会说“平等性智心无病”，由此看来，我们平常认为理所当然的那些自我的状态，那种貌似真实无比的二元的感觉，其实是种病，得治！

　　我一直记得我亲身经历的一个境界，那是在一九九七年的时候，十八年前，那个时候师父还没有出家，但是已经学佛了，刚刚开始自学不久。当时我的母亲因为肺癌晚期住院，我要时不时地去医院照顾她。记得那次是住在一楼的病房，房里有两张床，一张躺着我母亲，一张空着，我就在这张空床上打坐。那时我还没有接触念佛法门，教理也不怎么通达，但是我已经开始按照天台止观的方法来尝试打坐，每天几个小时，已经坚持有半年了。我记得那天闲极无聊，母亲躺在床上休息也没什么事，那我想想就干脆在旁边打坐算了。我打坐的时候是面朝着病房的外面，在这个一楼病房的门口外面是一个阳台，阳台的外面紧挨着就是一颗挺高大的树。当时我打坐调息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反正记忆中还挺放松、挺舒服的，我是闭着眼睛打坐的知道吧？当我慢慢地睁开眼睛，很自然地看向门口外面那棵树的时候，一件非常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当我的这个眼神接触到那棵树的一瞬间，我的心一下子就契入了一种非常玄妙的意识状态，当时就感觉整个病房和我的身体都消失了，整个世界好像就只剩下一种很纯粹的意识，而且我非常明确清晰地感知到：我和那颗大树是一体的！我们的意识是完全连接，是密不可分的！我能感知到这棵大树的一种淡淡的无法言传的喜悦，外面的阳光，还有风吹到它的身上，让它觉得很舒服的一种喜悦。而且我还能同时感知到这棵大树它也能觉察到我的喜悦——我知道它知道我，它也知道我知道它——我们都在为彼此意识的这种连接和敞开而感到喜悦。在那一瞬间，我非常“复杂”地感知到了这一切，这种陌生的意识状态是那么的美妙神奇，难以形容，以至于我现在每次回想到这一幕，都仍然会生起一种莫名的敬畏和震撼，那个记忆实在是太深刻了！

　　后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好像是动了一个念头，于是就很快地从那种状态中退出来了，那种意识一体的感觉就消失了，我再次恢复了平常的这种隔阂的状态，好像这才是所谓的“正常”。但是自从有过了这个经历，我就已经意识到——师父会举一反三不是吗？——我就已经意识到，古德所讲的那种“天地同根，万物一体”，佛菩萨讲的什么“一体不二”，这些境界原来都是真的，真的存在着这样一个神妙难思的境界——在我们众生分裂、隔阂的背后，其实一直都存在着这样一个意识层面，不是幻想，不是神话。如果不是这回无意之中“瞎猫撞着死耗子”，让我对这个境界有了小小的一瞥，那么很可能我也是无法相信、无法想象的。所以后来有好几次，我都一直想要再次进入这个状态去体验一下，但是都不行，也许是一刻意就不行了，一有所求就不行了。那么，今天跟大家分享师父的这个亲身经历，别无他意，只是希望能对你们生起正信和正见有所帮助。

　　现在我们回到正题，六祖大师讲的这个大圆镜智和平等性智，它们所开显的，其实就是三身里面“法身”的境界，因为清净平等，即是法身！这个道理能明白吧？接下来就是妙观察智，它对应的是我们的第六意识，这个第六意识能够对我们身心内外的一切境界起了知和分别的作用，它能观能察，但还称不上是“妙”，一直要到它能够洞察实相，能够“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的时候，这个第六意识才会转为“妙观察智”，才会觉知一切法而不被一切法所惑，然后才可以“能善分别诸法相，于第一义而不动”，由此开显出“随缘应物、任运无执”的智慧，才能针对性的去为不同的众生开示佛法，圆融无碍地去利益众生。这个“妙观察”的智慧也是我们自性里面本来就具足的，不假造作，法尔天真，不是有为的功用，不是修出来的，所以不是什么生灭法。六祖大师讲的“妙观察智见非功”，这个道理、这个境界，真是只有过来人才说得出来的话。

　　现在轮到成所作智了，它对应的是我们的“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这前五识，这五识和第六意识加在一起就是所谓的“六识”，这个六识和“眼耳鼻舌身意”这六根，以及“色身香味触法”这六尘是密不可分的，它们三者因缘和合，共同作用，才形成了我们现在的这个身心世界、命运的顺逆。简要言之，就是因为我们“身口意”的造作，就是我们“身口意”的一切所作所为，才造就形成了我们的身心命运。我们的前五识在第六意识的指挥下，发挥出了不可思议的创造性功能，我们创造出了天堂，也创造了地狱，创造了六道轮回，也创造了一切的欢乐和痛苦，我们这个“成就一切所作”的力量有多伟大？但是我们一般众生对这个力量的运用往往都是错误的，我们把这个力量运用在了“贪嗔痴慢疑”的方向上，运用在了无明颠倒、互相伤害的事情上，所以有因就有果，我们就这样创造出了生命中的一切烦恼和痛苦，一切负面和阴暗的境界。但我们还不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创造的，我们以为在冥冥中有一个“上帝”或“神祗”在主宰我们的命运，我们不知道自己就是自己的“上帝”，所以才会有那些求神打卦，什么算命看相的糊涂事发生。

　　一直要到我们证悟了第八识的清净体性，转染污的阿赖耶识为本来无染的“无垢识”，成就大圆镜智，这时我们的前五识才会随之转化，我们才会真正懂得如何去善用我们的创造性力量，去自觉觉他，广利一切众生。这时我们的前五识才会成为名副其实的“成所作智”——你们看佛陀定义和古德翻译的这个名词概念有多准确！只有当我们成就了这个成所作智和妙观察智，佛菩萨无量无边的妙行和妙用才能成就，千百亿化身也才能成就。不过按照经典的描述，这个成所作智和大圆镜智一样，它们是相互影响的，都必须要到证得果位以后才能有实质性的同步的转化，所以六祖大师才说“成所作智同圆镜”，道理就在这里。

　　我们之前已经讲了，法身是由大圆镜智和平等性智所开显的，现在我们又说妙观察智和成所作智所开显的是千百亿化身，那么报身呢？那是由什么开显的？有的菩萨就认为报身的成就跟平等性智有关，但是我个人认为——师父的个人知见，仅供参考，不见得就对——我认为真正的圆满报身，其实是由四大智慧所共同成就的，不是单一的因素。本来四智和三身就是一体的关系，密不可分，不能分开来谈。只不过在具体到“转识成智”，具体到个人修行的时候，这个八识的变化就略有不同了，像前五识和第八识都是在果地上才能转的，你必须要真正证悟了才能转，空谈和妄语都没用！而第六识和第七识则在修行的因地上就可以转，只要我们了悟了缘起性空的妙理，然后尽量在生活和工作中善行善用，那么我们的第六识和第七识就会在不知不觉中转为智慧了，不一定非要等证到阿罗汉或菩萨的果位了才行。但不管是怎么转，不管是果上转还是因上转，实际上都是“只转其名而不转其实”的，这个八识的体性和实质本来就是无上的三身四智，只不过众生原来不明其理，不会善用，所以才沦落风尘，大智慧变成了小聪明，大海水变成了小波浪——只是名字变了，但本质上并没有变。

　　如果修行者能够在这种转化中不执著、无所住，不以凡夫的情执来妄测妄想，没有邪见邪思维，那么此人就能够“繁兴永处那伽定”。这个“繁”就是“很多”的意思，“兴”就是“兴起”的意思，“那伽定”就是龙的定，这是一种很不可思议的定。像传说中的龙为什么能够变大变小，显隐自在啊？那就是从这种定中而生出的变化，所以龙叫做神龙，因为它有这种定力，能够变化无穷。所以六祖大师这句话的意思，是说能够转识成智而又无所执著的修行者，就能像神龙一样的，拥有超凡的定力、神通和智慧，不可测度，他利益众生的事业是我们凡夫难以想象的。

　　希望大家都能成为这样的修行者，成为这样的神龙！那么，今天的讲经时间到了。还是那句老话，“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我们大家下节课再见。








（116）一修就是错 有所住即迷

　　今天是我们《坛经》的第二十五讲，上节课我们讲到了智通法师的“三身四智”的问题，第七品机缘品，六祖大师给了他一个非常简明、非常直指的回答，然后我们就留了一个“小尾巴”没讲，下面大家一起来看看。

　　「通顿悟性智，遂呈偈曰：

　　三身元我体，四智本心明。
　　身智融无碍，应物任随形。
　　起修皆妄动，守住匪真精。
　　妙旨因师晓，终亡染污名。」

　　这是讲，经过六祖大师的点拨，智通法师终于“顿悟性智”，他一下子就“顿悟”了，悟到了在他自性之中本来就具有的“三身四智”的大智慧，这一下心开意解，痛快非常，于是智通法师立刻就做了一首偈子，向六祖大师汇报自己的悟境。他说，这个“法报化”三身原来就是我自己内在觉性的不二之体，四智也就是我自己心性本具的大觉圆明——不是原来没有后来才有的，这点大家要记住了！所以“三身四智”本来就非常圆融，本来就是无碍的整体，法尔如是，只要有智就有身，有身就不可能没有智，只不过在针对不同因缘和对象的时候，“应物任随形”，因此才会有“三身四智”的不同妙用，不同显现。很显然，我们的智通法师已经悟到了三身四智的不二之理，物我一如的本空之道，生命到这时候就有大智慧，就得大自在了。

　　但是要证到这样的大智慧、大自在，要证得自性的三身四智，却不是靠刻意修行能修得来的，因为三身四智不是生灭法，不是修就有、不修就没有的东西。如果我们起心动念，认为“我要修行”，“我要通过某个方法修得和佛一样的三身四智”，那么这样的想法，这样自我造作的状态，就是一种妄动。有很多初学者，甚至有很多所谓的“老修行”，在这个出发点上往往都是犯错的。佛陀在《楞严经》里就曾经开示说，“若于因地，以生灭心，为本修因，而求佛乘，不生不灭，无有是处”，这个道理佛陀早就讲得明明白白的了。我们这个自我的心是生灭的、分别的、无常的、虚妄的，从这样的一颗心出发，我们想要以这样的一颗心来修行佛法，那么佛法搞不好也就变成了生灭法，以这样生灭的心行，想要达到佛果不生不灭的境界，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道理上都说不通！逻辑上都说不通！所以，如果在这个出发点上知见不透彻，那么广大的佛弟子说得好听点是在修习佛法，说得不好听那就是在盲修瞎炼了，因为知见不正，一修就是错！按照智通法师的说法，那就是“起修皆妄动”，以自我的妄心来修习佛法，妄求佛果，那当然就是“妄动”！

　　那么什么才不是“妄动”？大家可以去仔细地观察一下，我们佛陀说的八万四千法门，不管是人天善法、小乘解脱道还是大乘菩萨道，不管是禅宗净土还是天台华严，所有的法门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共同的导向，那就是最终引导一切众生破除我执、断除我相、祛除我见，是不是这样？所以佛法的修行从一开始就是站在“不生不灭”的终极解脱的立场上的，佛法从始至终一直强调的就是必须要照破这个生灭的、虚妄的、分别的自我、小我或假我，这个生灭的、虚妄的“小水滴”的幻象一旦消除，那个不生不灭的、真实的“无量光寿”的体性，那个真如性海的本质就会自然呈现出来了。就像乌云一消失，那个太阳和阳光自然就会被看到。所以我们可以依照这个最根本的知见来衡量我们的修行，我们是不是在盲修瞎炼啊？是不是“起修皆妄动”啊？一比较就知道了。

　　不管我们修的是佛说的哪个法门，大家都可以去好好地反观和内省，去检查一下我们的发心和知见。如果我们觉得自己的这个我执我见我慢越来越淡薄，智慧越来越通达，慈悲越来越广大，心性越来越谦卑，知见越来越圆融，能够经得起佛言和祖语的检验，那么基本上就可以断定，我们的修行没有走错路，不是在“妄动”。但是如果我们觉得自己越修越自大，越骄慢，自我越坚固，越来越膨胀，知见则越来越偏激，经常“以法谤法”，经常有自以为是、违背佛说的地方，那么毫无疑问，我们一定是修错了！我们一定是没有“依佛智慧”，没有走在破除我执的涅槃正觉的道路上，换言之，我们一定是“妄动”了。所以智通法师的这句开示非常好，这真的是醍醐灌顶的一个警示，非常的切要，切中我们绝大多数人的盲点。

　　此外还有另一个盲点，那就是“守住匪真精”，“真精”在这里有“真正的精髓精要”、“真正的窍决”的意思，这是指另一种常见的修行者的病态。我们经常会在一些比较资深的“老修行”——当然打双引号的——或者“老半桶水”的身上能看到这种毛病。比如有些人很执著某种状态，他认为一定要苦行才是道，或者认为一定要山林里才有道，或者认为一定要保持某种定静的状态才是修行，他不知道“本无所住而生其心”的道理，不知道我们的这个佛性大觉是灵动活泼、“能生万法”的。修行者一旦心有所著，想要住守固定在某个境界上，一有这种想法那就说明这颗心已经迷了，说明此人已经背离了佛法修持的真正精要。这种人想要了悟真正的三身四智，那就不晓得会是驴年的哪一年了。像《法华经》里就讲过一个这样的案例，说是：

　　大通智胜佛，十劫坐道场；
　　佛法不现前，不得成佛道。

　　这首偈子是什么意思？这个意思很多很丰富，建议大家没事的时候不妨参一参。这里面至少有这么一个意思，那就是指大通智胜佛为了圆满成就无上的佛道，他足足在道场里打坐入定了十劫，十劫都如如不动，你们看这个定力够牛了吧？十劫是什么概念？那些定个几十几百年的根本都不好意思拿出来说。十劫是什么概念？如果是小劫的话，仅仅是小劫的话，换算成我们地球的时间，那就是一亿六千多万年——定了这么久，这么厉害的定力，这么高深的定境，却仍然是“佛法不现前”，跟佛法的解脱没有任何关系！因为不能利益众生那就不是佛法，听得清楚吗？所以就“不得成佛道”，始终不能圆满菩提。因此智通法师才会在这里说“守住匪真精”，这个道理在这里。那么，既然这个“有所住”不是真正的佛法，那什么才是？其实在很多经典里，在《坛经》里也都讲了，那就是既不住空，也不住有，以大般若智慧广度一切众生，同时又“实无众生得灭度者”，这才是真正的佛法的“妙旨”，是佛法的“真精”。

　　这个中道不二的妙旨、奥义，完全都是因为祖师的开示才让我恍然大悟的，我从此就彻底破除了对“染污”这个假名的执著——言下之意，没有染污，也就没有了清净，没有了二元的对立和分别。智通法师用这句话表明了他的悟境，说明他已经了达了中道的实相，不会再被任何二元的显现所迷惑了。于是我们的六祖大师就印可了他，估计这时在旁边应该有一个侍者，是他记录了六祖大师和智通法师之间的这些很精彩的对话，所以我们今天才能看得到。

　　那么，解决了智通法师的问题，我们一起跟随六祖再来看下一个提问者。








（117）茫然趣两头

　　「僧志常，信州贵溪人，髫[tiáo]年出家，志求见性，一日参礼。」这是讲，有一位叫做志常的出家人，他是江西信州，也就是现在上饶一带的贵溪人。他年纪很小的时候就出家了，髫年就是幼年的意思，他出家以后志向很大，就像祖师一样的“志求见性”，只想开悟。那么他有一天就来参拜顶礼六祖，带着问题就来了。

　　这里说个题外话，不知道大家注意到没有？有好几位前来参拜六祖大师的师父，他们都是很小就出家的，也就是所谓的“童真入道”，而且这几位师父个个根器不凡，最后在六祖大师这里他们也个个都得到了点化，都悟道了。可见他们都是有大善根、大福德的，所以从小出家好不好？那像他们这样的就很好，自己道心坚定，还能碰到明眼的大善知识，那一般就不会有问题。但是如果搁到现在，那就不见得好了，换了你们从小出家好不好？现在有很多从小出家的人，我就见过好几个，由于没有吃过苦，没有经历过该经历的，也没有什么真正扎实的正信和正见，所以稍一长大那就经不住诱惑，就都还俗了。还俗之后那个苦啊，我看他们的脸相就能很明显地看出来，这个人心一邪一苦，那在脸相上就会很直接地表现出来，根本就骗不了懂的人，所以真的很可惜！

　　下面，我们还是言归正传。

　　「师问曰：汝从何来？欲求何事？」六祖大师就问了：你从哪里来？想要问什么事啊？

　　「曰：学人近往洪州白峰山礼大通和尚，蒙示见性成佛之义，未决狐疑，远来投礼，伏望和尚指示。」志常法师就说了：学人——这是一个谦词，通过这个词就看得出来志常法师的心态很谦卑，他在面对六祖大师的时候执的是弟子礼——他说学人最近在洪州的白峰山大通和尚那里求法，承蒙他为我开示了见性成佛的法义，但是我内心的疑惑并没有因此解决，所以我现在特意远道而来参拜于您，恳请和尚您大发慈悲，为我指示一条正确的道路。

　　「师曰：彼有何言句，汝试举看？」六祖大师就回答说：那位大通和尚对你说了什么？你不妨先说来给我听听看？

　　「曰：志常到彼，凡经三月，未蒙示诲。为法切故，一夕，独入丈室，请问如何是某甲本心本性？大通乃曰：汝见虚空否？对曰：见。彼曰：汝见虚空有相貌否？对曰：虚空无形，有何相貌？彼曰：汝之本性，犹如虚空，了无一物可见，是名正见。无一物可知，是名真知。无有青黄长短，但见本源清净，觉体圆明，即名见性成佛，亦名如来知见。学人虽闻此说，犹未决了，乞和尚开示。」呵呵，这一大段。这是讲，志常法师到了大通和尚那里参学，一直呆了有三个月，却从来没有得到过大通和尚的一句开示。后来有一天他终于忍不住了，因为求法心切啊，所以他就在某天的傍晚单独闯进了丈室去当面求教，他就问大通和尚——很直接地问——请问什么才是我的本心本性啊？大通和尚就回答他说，你看见这个虚空了吗？志常法师就说，看见了。大通和尚就再问：你看见的这个虚空是什么形状、什么颜色的？志常法师就回答说：虚空是无形的，哪里会有什么形状和颜色呢？

　　于是大通和尚就开示说，你的本性就像这个虚空一样，是没有一物可见的，这就是正见；也没有一物可知，这就是真知！这个像虚空一样的本性是没有什么青黄之类的颜色，也没有什么长短分别的，它从本以来就是清净、圆明的，犹如虚空。你如果能悟到这个圆满光明的本性觉体，那就叫做见性成佛，这也是如来的知见。

　　大通和尚的开示咋一听，好像没什么问题，对不对？有什么问题吗？你们听得出有什么问题吗？初学者往往分辨不出来，但是志常法师一听，却觉得仍然有疑，还是没有让他心有所悟、豁然贯通，不过他也搞不清楚到底是哪里有问题，所以他就跑来请教六祖大师了。

　　「师曰：彼师所说，犹存见知，故今汝未了。吾今示汝一偈：

　　不见一法存无见，大似浮云遮日面。
　　不知一法守空知，还如太虚生闪电。
　　此之知见瞥然兴，错认何曾解方便。
　　汝当一念自知非，自己灵光常显现。」

　　这是讲，六祖大师一听——这个真正通达的人只要一听，就会立刻知道这个不通达的人毛病出在哪里，所以六祖大师就很直接地指出说：这位大通和尚讲的，还是存在着不究竟的知见，所以令你无法透彻。现在且听我为你说一首偈子：

　　第一句：“不见一法存无见，大似浮云遮日面”，这是讲，以为我们的本性就像虚空一样的什么都没有，以为这就是不见一法，以为不见一法就是我们的本性，其实这个知见本身就是偏的，而且这个“无见之见”也是一种知见。这种偏空偏无的见地，就和偏实偏有一样，那都是很有问题的。以为“你我他”很真实，以为宇宙万有都是真实的，这种著有的观点固然不对，但是以为万法性空就是什么都没有，这种著空的观点也同样不对，了解吗？两者都没有看到不二的实相。如果我们在修行中执著这种空见，那么就会像浮云遮住太阳一样，就会障碍我们自己看到心性真实的本质，不得解脱。

　　第二句：“不知一法守空知，还如太虚生闪电”，这句的错误和上面类似。说是不知一法，以为不知一法就是真知，其实却不晓得自己已经守住了一个空的知见，执著这个空知，以此为真，以此为道，那就像是虚空里生出了闪电，那其实早就已经不是真空，早就已经错得很远了。

　　禅宗祖师曾有云，“一片白云横谷口，几多归鸟尽迷巢”，这句话也可以借用来形容类似大通和尚的这种修行人，他们以为不见一法就是正见，以为不知一法就是真知，以为守着这个空空的境界就是清净无染，这个偏颇的见地就像是一片白云挡住了归家的道路，古往今来不知道有多少傻鸟就这样被拦在了“真理的谷口”，迷失了真正的方向。所谓：

　　太虚生闪电，白云横谷口；
　　青天无别路，何故尽迷巢？

　　了解这个意思吗？记得好像是在宋朝的时候，有一个人曾经向某位大禅师请教关于染污的问题，他说：“像霜雪一样洁白，如何？”像霜雪一样，这应该算是清净了吧？没想到禅师却回答他说：“还是染污！”这个人一听就很纳闷，就追问说：“那什么才不是染污啊？”禅师的回答很精彩，只有四个字：“五颜六色！”　　

　　呵呵，所以什么才是真正的清净，真正的空？大家不妨一参。

　　下面第三句：“此之知见瞥[piē]然兴，错认何曾解方便”，这个瞥然就是忽然的意思。这是讲，修行者一旦生起对空的错解和执著，心有所住，那就不可能再见到自己真正的本性。所以，大通和尚的知见只是一种错认，那根本就不能作为悟入本心本性的方便，不要被误导了。但那个时候估计被误导的人有很多，就算是搁到现在，被“半桶水”的师父带歪，甚至是被邪师忽悠的人，那也还是多得不得了。我们这个娑婆世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傻二，像志常法师这样具有怀疑和反思的精神，不随便上当的人，那已经是非常稀少了。

　　第四句：“汝当一念自知非，自己灵光常显现”，这是讲，如果修行者能够在一念之间回光返照，认识到这种知见的错误，不再陷入对空的迷执，那么我们真如自性的灵光就会时常呈现出来，就会开始去自觉觉他、自利利他，就会去做那些修福修慧、利益众生的事，同时又能心无挂碍，无所执著。这是一种非常自然而然的生命状态，也是一种觉悟的境界，它能让我们消除所有知见上和行为上的偏执，活得伟大而平凡。你们知道师父在说什么吗？

　　那么，六祖大师的这首偈子到此讲完，很可惜，大通和尚当时不在现场，也不知道他后来有没有通过别的渠道听到六祖大师的这段开示，他如果能够自我反省，“一念知非”，那么他偏空的毛病就还有救，否则只能说是福报不够、因缘不具，只能说随缘了。

　　下面，「常闻偈己，心意豁然，乃述偈曰：

　　无端起知见，著相求菩提。
　　情存一念悟，宁越昔时迷。
　　自性觉源体，随照枉迁流。
　　不入祖师室，茫然趣两头。」

　　这位志常法师的根器绝对是属于那种上上的利根，他一听六祖大师的偈子，立刻就心开意解，豁然有悟，而且他的文字般若也好得不得了，出口就成章，我们看他回复六祖大师的这首偈子，那真的就是文采斐然，言简意赅。所谓“无端起知见，著相求菩提。情存一念悟，宁越昔时迷”，这个大意是说，修行者无端生起空的知见，执著于空相而妄求菩提，以为菩提是实有的，或者以为菩提是空无的，这些知见从一开始就错了。这个出发点一错，那么后面的修行就全错了！哪怕在内心还存有一点点的“求开悟”的念头，那就是一种执著，就是妄念，那就不可能超越无始以来的迷障，很难解脱。那种想要“得到”开悟，以为开悟是“有所得”的想法，其实恰恰就是妄想，就是障碍我们智慧开启的最大原因。

　　下面两句，所谓“自性觉源体，随照枉迁流。不入祖师室，茫然趣两头”，这个的大意，是说我们内在的菩提自性，它本来就是一切觉悟的根源，也是一切法的本体，但是因为我们无明颠倒，随顺业力而失去了觉照的智慧，所以我们才“枉入诸趣”，很冤枉地进入了六道轮回，自己堕入轮回的苦海，三界六道，迁流不止，生生死死，造作不息。如果不是因为有幸进入了祖师的门庭，聆听了祖师的教诲，那么我仍然会稀里糊涂地在生死之间茫然漂泊，不是执著空就是执著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这就是志常法师的“开悟偈”，他对六祖大师的感激那是溢于言表，完全掩饰不住。但是他的这个“悟”却还不是究竟的“彻悟”，所以他在后来的某一天，又问了六祖大师一个问题。








（118）四乘佛法本无差

　　「志常一日问师曰：佛说三乘法，又言最上乘，弟子未解，愿为教授。」这一天，志常法师就向六祖大师请教了最后一个问题，他说：佛陀明明开示了声闻、缘觉和菩萨道这三乘佛法，后来却又说什么最上乘，这是为什么？弟子不了解其中的奥义，还请您为我开示。这个问题，和前面法达法师提的“三车”的问题差不多，都是因为在知见上不够圆融通达而引起的。

　　「师曰：汝观自本心，莫著外法相。法无四乘，人心自有等差。见闻转诵是小乘。悟法解义是中乘。依法修行是大乘。万法尽通，万法俱备，一切不染，离诸法相，一无所得，名最上乘。乘是行义，不在口争。汝须自修，莫问吾也。一切时中，自性自如。常礼谢执侍，终师之世。」六祖大师就回答说：你应该好好去观照自己的本心，去体悟那个本自具足的觉性，这个才是最重要的，不要再去执著那些外在的名相概念了。佛陀说的“法”本来是没有什么四乘差别的，法法平等，法法性空，都是同一味大海，但是因为我们人心的悟性有快有慢，根机有利有钝，所以才于无分别中随缘开显分别，设计了和众生相应的声闻乘、缘觉乘、菩萨乘和佛乘这四种教法。但是这种种不同只是名相上的不同，是一种方便的安立，其目的最终都是为了引导我们众生回归真如性海，出离三界的火宅，离苦得乐。

　　我们换个简单的说法，简言之，那就是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能让你跳进大海那就算是成功了！像有的人只喜欢小乘，只适合小乘，可不可以？当然可以！像现在有很多佛弟子喜欢跑到泰国或西双版纳去修习小乘的禅法，去体验原始佛教的魅力，那好不好？那当然好！只要他们能通过小乘的修行“跳进大海”，得到解脱，那我们就要随喜赞叹，就要理解支持。像有的人喜欢大乘，比如说喜欢禅宗，喜欢净土，喜欢六度，喜欢摩诃止观，或者喜欢密宗的本尊相应法，那好不好？那当然好！同样的道理，只要他们能通过自己选择的修法“跳进大海”，得到解脱，那我们就要无条件地随喜赞叹，理解支持。

　　记得某位大师曾经开示过，他说对小乘根性的人来讲，小乘法就是他们成佛的方便，大乘法则是小乘人成就的障碍，他们往往不能理解和接受，所以我们不要一厢情愿地对小乘人说大乘法，说了反而容易遭到毁谤。那么对大乘根性的人来讲，大乘法就是成佛的方便了，小乘法有时候反而是种障碍，不是那么太相应。像我们汉地的众生，在天性里往往都比较倾向于大乘，千百年来深受大乘的熏陶，所以一听到禅宗和净土就会两眼放光，就会觉得很亲切。这其实是人和法的一种相互感召，也是一种因缘。

　　但不管是大乘小乘还是什么乘，在这里有一个基本知见大家一定要非常清晰，那就是“四乘佛法”统统都是佛说的，它们都是导向解脱的正法，在本质上它们是一个圆满的整体，不可分割。所以四乘佛法在彼此之间，理应互相赞叹，互相尊重，理应各自发挥所长，去接引不同的众生，所谓香光辉映，各呈异彩，这才是一个圆通理智的正常的状态。千万不要在大小乘之间互相贬低、否定，甚至小乘和小乘之间，大乘和大乘之间也都互相攻讦，形成一种很深的成见和错解。要知道，大家要知道，修行者一旦自赞毁他，以法谤法，比如有很多修行小乘的“半桶水”，他们攻击“大乘非佛说”，而很多大乘的“半桶水”呢，又攻击小乘是“灰身灭智”的“焦芽败种”，不屑一顾——喂！这种话佛菩萨来说、祖师来说还可以，我们凡夫来说那搞不好就是谤法，说得不圆通那搞不好就是谤法，就会出问题！明白吗？又比如很多禅宗的“半桶水”肆意扭曲净土、诽谤念佛，有时密宗的“半桶水”也会乱喷禅宗和净土……像这些，统统都是末法时代的乱象，都是来坏乱正法的着魔的行为。

　　修行者一旦违犯了这个诽谤正法的大因果，那么不管他修的是什么法门，不管是大乘小乘，还是禅宗净土，如果不痛彻忏悔的话，那么他今生修什么都没有用了，“修一切法不得成就”，就有这么严重！所以大家千万不要轻率无知地去评判自己还不完全了解的佛说的任何法门，你怀疑、质疑可以，但是千万不要轻易地下结论，这样才不会断了自己和他人的善根慧命，才不会悔之晚矣。修行者必须要培养自己有一个慎重的心态，有一个圆融的知见，有一个周密的思维和深入实践的体验，否则“半桶水”一旦乱晃，“开口便乱道”，那害死自他就麻大烦了！

　　呵呵，有点扯远了，现在我们回到正题。六祖大师就继续回答志常法师的问题，他老人家从自己体悟的角度对四乘佛法作了一个分判。本来按照教理，这个大小乘佛法的区别，主要是在于发心、知见和行持的深广程度的不同，但是到了六祖大师这里，他老人家就很干脆利落的直接依照“闻、思、修、证”来做了一个分判，他说停留在听闻教法或者读诵经文的层面，那就是小乘；能够进一步如理思惟，依文解义，那就是中乘；能够再进一步去依法实践，深入修行的，那就是大乘；如果能够更上层楼，既通达一切法，具足一切法，同时又能于一切法心不染著，超越一切法相的分别，心无丝毫挂碍，无住亦无得，那就可以名之为最上乘。哦，好难啊！六祖大师在这里，他立足于我们佛法的“闻思修证”而做的这个四乘分判，可谓是独树一帜，别具一格，他的开示是那么的简洁明了，符合法义，让人耳目一新的同时，又不得不深感佩服，不服不行。

　　最后，六祖大师又提醒了一句，他说：这个所谓的“乘”的意思，强调的是实践，是行持，而不是什么口头上的大小之争。你必须要自己从修行中去体悟，不要老是来问我，也用不着去问别人。你只要能够在一切时中，也就是在念念之中，安住于自己的本性，如如不动，动也如如，那自然就能一切自如了。换言之，无上的自由和解脱，其实就在我们起心动念的每一个当下，一直就在！明白吗？

　　你们明不明白不晓得，但是志常法师很显然是明白了，所以他终其一生都非常地感恩戴德，他一辈子都侍奉在六祖大师的身边，做六祖大师的侍者，任劳任怨，几十年如一日，一直到六祖大师去世才离开了。这种师徒之间的缘分，这种深刻无比的缘分，不是世间法那种虚妄无常的亲缘和情缘能相比的，这是法缘！这是彼此成就、彼此解脱的清净法缘，它导向的是无上圆满的涅槃道果，所以是最殊胜、最难得的！这点希望大家能了解。

　　那么，今天的讲经时间到了。还是那句老话，“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我们下节课精彩继续。阿弥陀佛！








（119）舍命求半偈

　　今天是我们《坛经》的第二十六讲，上节课我们讲到了第七品“机缘品”，请大家翻到经文，我们已经讲完了志常法师的问题。现在请大家翻开经文找到那一段，接下来我们一起来看看志道法师的公案。

　　「僧志道，广州南海人也。请益曰：学人自出家，览《涅槃经》十载有余，未明大意，愿和尚垂诲。」这是讲，志道法师是广州附近南海地区的人，他算是六祖大师的一个老乡。他有一天也来向六祖大师请教问题，希望能得到法上的利益，他说：自从我出家以后，闻思学习《涅槃经》已经有十多年了——出家闻思修行十多年，这个算是老修行了，算是老参了——但是我一直搞不明白这部经典的“微言大意”，所以希望您能够给予慈悲的教诲。

　　「师曰：汝何处未明？」六祖大师就问他说：你是哪里不明白啊？

　　「曰：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于此疑惑。」志道法师说的这首偈子，在我们佛教里是非常著名的，所谓“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佛弟子一般只要入门了，多看两本书，那基本上都会看到这首偈子。这首偈子言简意赅，看着文字不难懂，但实际上深奥无比，如果没有大智慧、大勇气，那是绝对不可能有亲身体悟的。我们很多人自以为是的“懂”，其实只是停留在思想意识的层面，做做学问可以，考考试可以，或者像师父这样吹吹牛可以，但是要拿来了生死，要像诸佛菩萨那样证入“寂灭为乐”的大解脱境界，那往往就不行了，这个空谈和实证不是一回事儿。所以志道法师很有自知之明，他觉得自己并没有真正的理解这首偈子，因此坦然承认，虚心求教，这种状态就还算是有救，还算“孺子可教也”。

　　其实这首偈子的来历也很有传奇色彩，它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做“雪山悟道偈”，乃是我们的本师释迦牟尼佛在久远劫前用生命换来的，是导致他大彻大悟的一个最珍贵的教言。很显然，我们的佛陀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故事还很多。据经典记载，佛陀曾经在很久很久以前，在某个遥远的时代，那是一个还没有佛陀示现的时代，那时我们的释迦牟尼佛还只是一个凡夫，他在轮回中投胎为一个婆罗门种姓的人，长大后就在外道法里出家了，他遍修各种外道的苦行，通达所有外道的经论，他的禅定功夫也修得非常厉害，在雪山里一入定就是很多年，这说明此人的根器和悟性那都是一等一的。但他就是没有机会碰上大乘经典，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听说过，这个福德因缘不到，修行再好也没有用。呵呵，跟我们大家正好相反，我们的那个福德因缘多大啊，大小乘经典随便看，一抓一大把，但是我们就是没有释迦牟尼的那个根器悟性，所以看得再多也白搭！因此这个婆罗门的出家人就和我们大家一样，他在漫长的岁月里一直苦苦寻觅着，但就是不得解脱。

　　那么有一天，也许是时机因缘成熟了，有一位菩萨化身的帝释天主释提桓因——这位是欲界天的第二层天忉利天，又名三十三天的天主、天帝，据说是初地菩萨的化现，有不可思议的大威德、大福德，是我们佛教的大护法——所有的三十三天天主似乎在我们佛教里都被统一称呼为帝释天，梵语的名字就叫做“释提桓因”。这位释提桓因有一天就突然变化为一尊很丑陋的罗刹恶鬼的形象，长得比我还黑，比葛优还丑，反正让人看了就很害怕。罗刹在传说中是吃人的，知道吗？很邪恶！那么这尊罗刹就故意来到了大雪山，来到了婆罗门修行者的身旁不远，他就装作很不经意的样子，大声地宣说了过去古佛开示的一首偈子，但是他偏偏只说了半偈，那就是“诸行无常，是生灭法”，后面的没说。

　　我们这位释迦佛的前世，投胎为婆罗门的修行者一听，才一听，他一下子就被抓住、击中了！他一下子就举一反三，闻一知十，他立刻就意识到了这半首偈子的殊胜和难得，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心灵就像是“久旱逢甘露”，“犹如半月渐开莲华”，他已经触摸到了开悟解脱的钥匙。但是这首偈子才仅仅听到了半首，那就像是吃饭只吃个半饱，实在是太难受了。所以婆罗门就跳起来要去寻找、想看看是谁说的偈子，结果一看居然不是人，而是一个超难看超可怕的罗刹鬼，他心里就有点怀疑了。他心想，这个罗刹鬼长得那么恐怖，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那首充满智慧的偈子是他说的吗？婆罗门在这里就犯了“以貌取人”的毛病，幸好他马上就自己转了个念，他心想，也许这个罗刹鬼是在很久以前曾经亲近过古佛，在古佛那里听闻的吧。所以婆罗门就调整了自己的心态，很恭敬地上前去施了一礼，然后就请教说：善哉大士——他称呼罗刹鬼为“大士”，大士就是大菩萨的意思，你们要留意这里面隐藏的义趣——他说大菩萨你好，请问你是从哪里得到的这首偈子啊？

　　没想到这个罗刹鬼却答非所问，他回答说，我现在实在是太饥饿了，没心情搭理你！婆罗门一听就说，那你想干嘛？你想吃神马东西啊？罗刹鬼就说了，我怕说出来吓死你，我最喜欢的就是吃人肉、喝人血了，但是世间那些有福德的人在暗中都有诸天守护，有护法神，我不敢去伤害他们，也没力气去伤害他们啊！那婆罗门想想就说，如果你能够把那首偈子的下半部分告诉我，那么我就把这个身体的血肉布施供养给你，以这个身体来换取这半首佛偈，反正我迟早是要死的，这个身体也没啥用，死了之后这个身体也是要被动物吃掉的，所以我不如把它拿来换取解脱的佛法，我要舍掉这个无常虚假的色身，来换取常乐我净的真实的法身！那个罗刹鬼一听，咋一听还有点不信，于是婆罗门就发誓说，“我舍不坚身得金刚身”，这笔买卖绝对划算，大梵天王、帝释天王、四大天王乃至十方诸佛菩萨都能给我作证，证明我舍身求法的这个心绝对真实不虚！

　　罗刹鬼一听，就说：好，那你听好了！所谓“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的下半部分，就是“生灭灭已，寂灭为乐”！婆罗门一听，也是言下大悟，他深思法义，心无挂碍，这个真实的智慧一生起啊，他对身体、对这个臭皮囊就更不执著了。于是婆罗门就把这首偈子记载下来，刻写在了很多地方，刻写在了什么树木、山石、墙壁，找了各种各样的地方来刻写偈子，把这首偈子传下去，以这样的方式广利众生之后，他就要兑现自己的承诺了。他就把衣服很庄重地穿好，然后爬上一棵很高的大树，就这样往下一跳，他是要自杀把身体布施给这个罗刹恶鬼，知道吧？但是没曾想，他还在半空还没落地的时候，那个罗刹鬼就变回帝释天的模样接住了他。这时虚空法界、三界人天都在赞叹这位婆罗门为法忘躯的伟大精神，我们的释迦牟尼以是因缘，因为他在这件事情中表现出来的大无畏、大智慧、大慈悲、大勇气，他的无始业障因此而弹指顿消——他足足消灭了自己十二大劫的重大恶业，迅速圆满了无尽的福慧资粮，就此超越弥勒菩萨提前成佛，成为了我们贤劫千佛中的第四位佛陀。本来据说是弥勒菩萨要先一步示现成佛的，结果却被释迦牟尼在无意之中一下顿超，这个故事里面隐含的奥义真的是非常有意思，大家得空不妨多参一参。

　　那么，这首让佛陀不惜身命换来的偈子，它有什么样的深刻含义、有什么样了不起的道理值得让佛陀如此付出？现在我们就来稍微解读一下，只是简单地解释。

　　所谓“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这里面的这个“行”就是“动”的意思，“诸行”就是一切有为法，一切处于行动、运动中的人事物，一切都在动态中，包括了宇宙万有，我们身心内外的一切境界——这一切精神和物质的现象，统统都是无常的、生灭的，刹那刹那，随时随地都在变化。我们的思想变化比较容易观察得到，但是我们的身体，这个桌子、房子和墙壁，表面看好像是没有什么变化的，但实际上每个原子、分子也是刹那刹那生灭不停的，现在科学家已经观察到了这一点。我们的六根六尘和六识，所能觉察到和不能觉察到的一切境界，仔细去分析，就没有一个不是生灭法，就没有一个是能永恒的！是不是这样？大家仔细想想。

　　所以有的修行者悟到了这点，正思维的话，他就能够破除心理上的很多执著，活得越来越轻松自在；邪思维的话，那就像很多哲学家、艺术家和思想家，或者文学家，错解了无常，以为生命注定是虚无的、是毁灭的，他们感受到的是无法解脱的种种痛苦，觉得活着很没有意思，所以很多人就自杀了！这点大家要注意，千万要警惕，不要有什么邪见邪思维！

　　那么这首偈子的下半部分就很重要，很画龙点睛了！所谓“生灭灭已，寂灭为乐”，这是贯通我们大小乘佛法的无上奥义，里面蕴含了导向究竟解脱的大般若智慧，但是很多修行者在解读它的时候往往都是错解的！有多少不同根器和不同悟性的众生，那就会有多少不同的解读。比如仅仅是看文字的表面，某些外行或者外道就会理解为，人一死生灭活动就停止了，“人死如灯灭”嘛，在他们想象中那是一个什么都消失、什么都没有的境界，那就叫做“寂灭”；而有的外道则认为，必须要离开这个生灭无常的身心小我和物质世界，才能找到那个超越一切生灭的“寂灭永恒”的境界——这是一种很难摆脱的、出自于自我的二元思维模式，它导向的不是断见就是常见，不是“向外驰求”就是“向内驰求”，或者是导向其它各种各样的心的造作、自我的追寻。所以修行者就算是修习四禅八定已经达到了色无色界天，如果这个自我造作的心理模式不能觉察和突破的话，那么再好的禅定功夫也还是不行，不得解脱。

　　那么，小乘根器的修行者呢？小乘根器的修行者就不同了，他们看到这首偈子，倒不会把“生灭”和“寂灭”对立起来，他们已经认识到生灭不是问题，执著这个生灭的、虚妄的自我为真实，这才是一切烦恼的根源，而这个虚妄的自我错觉是来自于十二因缘的流转，导致了三世相续、因果相随的轮回不断，所以必须要把十二因缘的无明链条斩断，无明灭则一切随灭，一切生老病死忧悲苦恼灭——这个无明，其实就是对自我幻觉和自他分别的一种错误认同，以假为真，故名“我执”！了解这个意思吗？——只有破除了这个我执，让“小水滴”重归“大海”，灰身灭智，“不受后有”，这时个体的生灭才会消失，那个一直存在的寂灭的空性解脱才会焕然现前，这就是小乘的知见。

　　但是大乘菩萨看这首偈子，那就不是这么理解了。客观来说，我们大乘佛法对生命实相的洞察，其智慧的深度和广度，那的确是要比小乘更圆满、更进一步的，这是事实，不是自赞毁他，大小乘知见一比就晓得了。如果有人因此而看不起小乘，贬低否定小乘，还自诩为大乘，那才是错误的！这点大家要注意。那么，我们大乘的观点，尤其是大乘了义的观点，具体是咋样的、是什么内容？其实六祖大师在下面马上就要说到了，我们一起来看经文。








（120）邪见和颠倒

　　「师曰：汝作么生疑？」前面志道法师说他对佛陀舍命换来的这首偈子有疑惑，搞不明白，所以六祖大师就问他了：你为什么有疑啊？

　　「曰：一切众生，当有二身。谓色身、法身也。色身无常，有生有灭。法身有常，无知无觉。经云“生灭灭已，寂灭为乐”者，不审何身寂灭？何身受乐？若色身者，色身灭时，四大分散，全然是苦，苦不可言乐。若法身寂灭，即同草木瓦石，谁当受乐？又，法性是生灭之体，五蕴是生灭之用。一体五用，生灭是常。生则从体起用，灭则摄用归体。若听更生，即有情之类，不断不灭。若不听更生，则永归寂灭，同于无情之物。如是则一切诸法被涅槃之所禁伏，尚不得生，何乐之有？」这一大段，可见志道法师的问题很多，疑病不轻。他说：我认为一切众生都应该有两种身，一种是色身，一种是法身；我认为色身是无常变化的，有生有灭；法身是恒常不变的，无知无觉。《涅槃经》里说“生灭灭已，寂灭为乐”，那么不晓得寂灭的是哪个身？又是哪个身来感受寂灭的乐啊？

　　如果说的是色身，那么当色身死亡坏灭的时候，组成色身的地水火风四大元素就开始分解了，这时只会感受到苦，“全然是苦”，根本无乐可言。如果说的是法身，那么法身的寂灭境界是无知无觉的，那就和草木瓦石没有什么区别，草木瓦石是感受不到任何快乐的，那这时“寂灭为乐”的是哪一个？另外，万法性空，这个空性是所有生灭的本体，我们这个五蕴身心则是生灭的表现，“色受想行识”都是以空性为本体而显现的有生有灭的功能、功用。所以我们的生命实际上是一体五用，有生有灭那是常态，是永恒的变化，生生灭灭都是不离空性的。如果有生，“生则从体起用”，就会从空性中生起五蕴的功用；如果有灭，“灭则摄用归体”，死亡的时候五蕴分解，那自然就会回归空性的怀抱。

　　如果说，生命在寂灭之后还能重生的话，那就说明有情众生实际上是“不断不灭”的，生死循环无有穷尽，那就不应该名为“寂灭”（这个逻辑思维咋一听好像很有道理）。如果在寂灭之后生命从此不再重生，那就说明有情众生是真的“永归寂灭”了，那就等同于草木瓦石等“无情之物”，和它们一样无知无觉，没有任何感受。这样一来，岂不是说生命中的“一切诸法”都被这个所谓的“涅槃寂灭”给禁止降伏住了吗？在这个寂灭的境界里，五蕴尚且没有，生命不得出生，那么这个境界到底有什么可乐的呢？

　　以上就是志道法师的长篇大论，他的种种见解和疑惑，你们看得出来他的思维邪在哪里吗？大家看得出来吗？暂时看不出来或看不懂不要紧，我们先来看看六祖大师的金刚棒喝！

　　「师曰：汝是释子，何习外道断常邪见，而议最上乘法？据汝所说，即色身外别有法身，离生灭求于寂灭。又推涅槃常乐，言有身受用。斯乃执吝生死，耽著世乐。汝今当知，佛为一切迷人，认五蕴和合为自体相。分别一切法为外尘相。好生恶死，念念迁流。不知梦幻虚假，枉受轮回。以常乐涅槃，翻为苦相，终日驰求。佛愍此故，乃示涅槃真乐。刹那无有生相，刹那无有灭相，更无生灭可灭，是则寂灭现前。当现前时，亦无现前之量，乃谓常乐。此乐无有受者，亦无不受者。岂有一体五用之名？何况更言涅槃禁伏诸法，令永不生，斯乃谤佛毁法。听吾偈曰：

　　无上大涅槃，圆明常寂照。
　　凡愚谓之死，外道执为断。
　　诸求二乘人，目以为无作。
　　尽属情所计，六十二见本。
　　妄立虚假名，何为真实义。
　　惟有过量人，通达无取舍。
　　以知五蕴法，及以蕴中我。
　　外现众色像，一一音声相。
　　平等如梦幻，不起凡圣见。
　　不作涅槃解，二边三际断。
　　常应诸根用，而不起用想。
　　分别一切法，不起分别想。
　　劫火烧海底，风鼓山相击。
　　真常寂灭乐，涅槃相如是。
　　吾今强言说，令汝舍邪见。
　　汝勿随言解，许汝知少分。」

　　我们可以稍微想象一下，六祖大师在这里应该是很严厉地大喝了一声，他说：你是释迦佛的弟子，为何却拿外道的“断常邪见”，来议论分别佛说的最上乘法？真是颠倒！按照你的说法，你的意思是在色身之外还“别有法身”，色身和法身是不同的、割裂的，所以必须要离开生灭才能“求于寂灭”，生灭和寂灭也是二元的、对立的，是不是这样？然后你又自己想当然地推论涅槃常乐的寂灭境界，认为必须要有一个“身体”才能感受寂灭的快乐。你这个心理实际上是在“执吝生死”，是一种执著“生”害怕“死”的状态，不舍身执，沉溺于对世俗享乐的贪著而不自知。六祖大师的批斥够狠，连别人潜意识里的念头都不放过。

　　大家可以拿六祖大师的这段话来检查一下自己，我们有没有类似的毛病啊？一天到晚说求解脱、求生净土，我们真的放得下这个身体，真的不再贪恋世间，真的能面对死亡无所畏惧、无所挂碍了吗？如果我们扪心自问还有种种微细的不舍，那么我们从现在开始就要警惕了，就要多多念佛祈求加持，要懂得仰仗佛号的功德力，要懂得仰仗弥陀的慈悲摄受力，尽量多多念佛，于不知不觉中化解我们潜意识的业障，消除我们累积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贪著。对绝大多数愚痴众生来说，这个念佛法门就是获得彻底解脱的最好最快的捷径，捷径中的捷径，没有之一！听得清楚吗？希望大家能牢记。

　　那么紧接着，六祖大师就继续开示了，他说：希望你今天能够明白真正的道理，佛陀是为一切无明颠倒的迷人说法——这些迷人就是我们——我们凡夫错认这个五蕴和合的身心小我为“自体相”，以为这个臭皮囊就是“我”，同时还生起自他分别的割裂的错觉，以为这个身心小我以外的一切境界真的就是“外在”的，以为真有“外在”于“我”的色身香味触法等六尘之相，这就是我们凡夫最根本的无明颠倒，这就是“迷”！其实佛陀在《圆觉经》里也说过类似的话，那就是“一切众生从无始来，种种颠倒，犹如迷人四方易处，妄认四大为自身相，六尘缘影为自心相”，这个意思和六祖大师说的几乎没什么区别，都是讲我们凡夫认物为己、以假为真，自己颠倒迷糊了，所以才贪恋执著这个臭皮囊的“生”，害怕厌恶这个臭皮囊的“死”，“好生恶死”，为此而念念相续如流水一般，念念操心，念念烦恼，念念没完没了，不晓得一切都是梦幻泡影，都是虚假的。因为对这些虚假的内外境界产生种种虚假的执著，从而堕落、进入虚假的六道轮回，感受虚假的各种痛苦，六祖大师说这个就叫做“枉受轮回”——很冤枉！冤枉吗？真的很冤枉！真的冤枉吗？其实一点也不冤！因为一切都是自作自受，都是自己选择的。

　　在轮回中颠倒受苦的我们，最颠倒的其实还不是我们那种“以苦为乐”的“傻二傻二”的“革命精神”，最颠倒的其实是我们“以乐为苦”的种种错认！我们把佛陀为我们开显的常乐我净、超越生死、超越时空的涅槃解脱的那个伟大的生命境界，当成了死亡，当成了虚无，把“无一物中无尽藏，有花有月有楼台”的极乐净土当成了死人才去的地方，把涅槃和极乐“翻为苦相”，把本来解脱的境界，变成了虚幻的六道轮回，从此害怕寂灭、逃避修行，还产生了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忌讳和迷信，真是叫人哭笑不得。我们凡夫对轮回中那一点点无常的“乐”都贪著得不得了，都要想方设法去“终日驰求”，在红尘中劳碌奔波，但是真正碰到佛说的“大乐、极乐、真实乐”，我们却提不起兴致了，绝大多数人却提不起兴致了，不愿意为之付出努力，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我们真的就是业障深重，真的就是没有福德，没有智慧，不知好歹，这个颠倒的病实在是太严重了！

　　记得在南北朝时代的时候，有一位禅宗的傅大士，他是开悟的在家大德，据说是弥勒菩萨的化身。他曾经写了一首描述颠倒的偈子，所谓：

　　空手把锄头，步行骑水牛；
　　人从桥上过，桥流水不流。

　　这个够颠倒吗？禅宗的大德还有更颠倒的，所谓：

　　半夜起来贼咬狗，捡个狗来打石头；
　　从来不说颠倒话，阳沟踏在脚里头。

　　呵呵！听得懂吗诸位大德？你们听不懂我就放心了！这两首颠倒的偈子，据说谁能参透的话，那就能够开悟，就能够不再颠倒了。那不再颠倒了会是啥样的？

　　明代的苍雪大师有首诗写得很好，所谓：

　　南台静坐一炉香，终日凝然万虑亡；
　　不是息心除妄想，只缘无事可思量。

　　这就是不再颠倒！此外，宋朝的禅宗祖师真净克文禅师，他也有一首很棒的偈子，所谓：

　　事事无碍，如意自在。
　　手把猪头，口诵净戒。
　　趁出淫房，未还酒债。
　　十字街头，解开布袋。

　　这也是一种不再颠倒！有谁能听得明白吗？当然，话说回来，对还在颠倒的绝大多数人来说，建议还是要先老老实实地按照苍雪大师的境界来修比较稳妥，真净克文禅师的境界不是“贼心不死”的我们，不是“不老实”的我们能够乱学乱模仿的，这点大家要切记。








（121）大乘了义 中道正见

　　有点扯远了，谈起诗来没完没了，这个习气毛病要不得，现在我们回到经文。六祖大师在这里就继续开示说：佛陀完全是因为慈悲怜悯我们这些颠倒造业的众生，所以才不辞劳苦、不厌其烦地为我们开显了涅槃寂灭的究竟真实之乐。那么，这个涅槃的实相，寂灭的真乐到底是什么？

　　六祖大师就说了——听清楚！这是非常关键、非常重要的开示：一切诸法刹那生灭的当下，其实这个“生”是“幻生”，一切万有在本质上都是空性缘起的幻化，这个时候的“生”实际上就等于是“无生”，因为并没有什么真实的东西“生”出来了，所有的一切就像梦幻一样都是“假有”。所以六祖大师才会说“刹那无有生相，刹那无有灭相”，那个“灭”也是同样的道理，万法变灭、消失的当下，其实并没有什么东西真的“灭”了。在《楞严经》里佛陀也是这么说的，“一切浮尘诸幻化相，当处出生，随处灭尽”，就在万法生生灭灭的每个当下，其实就是涅槃寂灭的不生不灭。言下之意，生灭和寂灭是不二的，我们每个众生其实本来就在“寂灭”的状态中，就算我们显现得好像有生有灭，就在我们显现得好像有生有灭的每个当下，我们在实质上也仍然是不生不灭的！明白这个意思吗？你们迷茫的眼神让我很受伤！（众笑）

　　佛陀其实在很多大乘经典里都讲过这个妙理。那些能够了悟洞察到这个实相的修行者，自然就会像六祖大师讲的，“更无生灭可灭，是则寂灭现前”。既然生灭都是幻象，都是假的，那当然就用不着刻意去灭除什么啦，随时随地保持这样的觉察，念念洞明，无我无执，那自然就会“寂灭现前”，法尔如是，任运解脱。同时，“当现前时，亦无现前之量”——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提醒——这个所谓的寂灭的境界，当它“现前”的时候，实际上并没有一个什么特别的状态、特别的境界，它只是一种心里的明悟、觉悟，不会有什么伟大的境界突然出现在你眼前，你明白是这样，不明白也是这样，不增不减——像这种智慧解脱的大自在、大喜乐，其实是非常平平淡淡、平平常常的，它不是我们一般人所体验到的那种无常的快乐，不是“心的造作”，它超越所有的快乐和悲伤，超越所有的情绪，所以叫做“常乐”。

　　这个寂灭的常乐“无有受者，亦无不受者”，这句话咋一听好像很矛盾，其实不是的，这是必须要有实证体悟经验的人才会明白的。在那种万物一体不二的“无我”的本然状态里，因为没有自他的分别，没有隔阂的错觉，没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所以当然就不能说有什么“受者”了，“我”都没有，哪里还有什么受者啊？但是也不能说没有受者！修行者如果只抓住一边那就会犯错，就会有邪思维。因为寂灭不是“死”，不是像志道法师所想象的那样是“无知无觉”的，只是完全无法用语言概念去界定那个超越分别、超越生死、超越一切的不可思议境界！所以“无受无不受”，这就是大乘了义的中道正见！

　　因此六祖大师才会在后面那样严厉地去呵斥志道法师，说他错解了“一体五用”的奥义，还说什么“涅槃禁伏诸法”，那更是妄测妄想，离谱得要命，完全就是一个外行在那里胡言乱语，说他是谤佛毁法一点都没说错！

　　但是六祖大师Ｋ人归Ｋ人，他老人家还是很慈悲地为志道法师继续开示，说了一首总结性的偈子。哎，不能不佩服像六祖大师这样彻悟的祖师，他们的文字般若真的就是高深莫测，你说六祖大师没文化吧，但是他老人家随口说出来的偈子，却首首都那么精彩，首首都蕴含了无上的大智慧，我们这些有文化的可能想三天都写不出一首，就算写出来了，那个文采和智慧也没法比。所以大家想要提高自己的这个写诗偈的水平啊，那就不要光在文字功夫上瞎琢磨，那是枝末小道，最重要的是要开启自己的般若智慧，要培养一种广大超越的意境和心量，这才是根本。

　　题外话少说，我们还是回到六祖大师的偈子，师父简单地给大家过一遍大意，和上面太重复的意思我们就不多说了。六祖大师曰：那个无上广大的涅槃自性，它从本以来就是圆满光明、寂照不二的，那些凡夫愚人认为涅槃寂灭是死，外道邪见则执著涅槃寂灭为断，那些追求小乘和缘觉果位的修行者则把涅槃寂灭视为不受后有、不再起用的无作无为的境界。其实这些统统都是属于有情众生的妄想执著和分别计度，它们就是世间流传的六十二种邪见的起因和根本（具体是哪六十二种邪见，大家可以自己去百度一下）。这些对涅槃寂灭的颠倒测度和错误理解，只不过都是众生自己虚妄设立的虚假名相，其中没有任何真实的意义。只有那些真正超越一切名言、外相和限量境界的证悟者，才能真正通达涅槃寂灭的真实义，而对一切法心无取舍。

　　因为他们已经完全了解五蕴和五蕴所成的“自我”的真相，以及外在显现的一切色相，种种的音声相，这些统统都是平等如同梦幻一样不真实的“空性”的存在。他们因此等视一切法，不再有圣人和凡夫的分别见，也不再有生死和涅槃的二元理解，一切偏执的边见都断了，过去、现在和未来的三际错觉也都断了，中道正智、一实相印从此现前。那么从此以后，般若的妙用就能经常贯穿“眼耳鼻舌身意”六根而得善用，但是却没有“我在使用”的想法和执著。心智在“能善分别一切法”的同时，却没有任何分别想，“于第一义而不动”。这时就算是世界毁灭的坏劫到来，劫火已经烧干大海的底部，狂风鼓动大山相互撞击，这么恐怖，但是这些生灭来去的虚妄境界对真如自性、对常乐我净的涅槃寂灭实际上一点影响都没有，因为这些都是真心里的梦幻泡影，全是假的——假苦影响不了真实乐，这就是涅槃自性的真实相！

　　六祖大师最后说，我今天只是勉强不得已，我只能用语言来为你解说这一切，目的是为了帮助你舍去邪见，树立正见。但是你千万不要随着我的语言文字去想象和妄测，不要自以为理解了，因为那个涅槃寂灭的境界是不可思议、不可言说的，只能用心去体悟。你如果能明白这点，那么我就许可你已经开始有所了悟了。

　　很显然，六祖大师非常了解志道法师的根器，所以话里话外都有所保留，没有轻易地认可他。

　　下面，「志道闻偈大悟，踊跃作礼而退。」这是讲，志道法师听完六祖大师的偈子就有了很大的了悟，这个“大悟”应该是指“解悟”，而不是“证悟”。志道法师因此明白了自己的错解，知道了自己以后要走的正确方向，所以非常的欢喜踊跃，他向六祖大师恭恭敬敬地顶礼感谢，然后就这样退下去了。

　　那么，今天的讲经时间到，大家也要“作礼而退”了。我们还是那句老话，“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我们大家下节课再见。阿弥陀佛！








（122）禅宗的味道 不落阶级

　　今天是我们《坛经》的第二十七讲，上节课我们讲完了第七品志道法师的公案，请大家翻到那一页。下面我们要准备开讲的是青原行思禅师的公案，请大家翻到经文，看到了吧？

　　其实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不知道你们大家发现了没有？那就是本品叫做“机缘品”，在青原行思禅师之前的那几个公案，六祖大师接引的那几位法师，像什么法海法师、法达法师，智通法师、志常法师和志道法师，六祖大师在接引他们的时候，往往需要长篇大论说理说半天，虽然回答很精彩，也是直指人心，但是你就是会觉得这个好像差点啥？说不出来差点啥，好像跟教下的风格也差不多，那种“禅”的感觉、“禅”的味道貌似不是很浓郁，对不对？像禅宗那种干脆利落、痛快淋漓的“宗风”，那种神鬼莫测、却又心心相印的“机锋”，我们似乎到现在都还没有领略到，是不是这样？

　　这个说来就是“机缘”的问题了，像六祖大师之前接引的这几位法师，严格来讲，应该都不能算是禅宗的根器。法海大师还好一些——法海就是我们这部《坛经》的汇集和整理者，他的根器悟性还不错，但也仅仅是不错而已。相比之下，其他几位法师就要差得更远一些了，他们基本上都是教下的出身，都有各自不同的根机和法缘，所以六祖大师不得已啊，才针对他们特意说了那么多开示，那么多“老婆心切”的详细开示，这是六祖大师的慈悲和智慧。但是如果是真碰到了合适的人，真碰到了禅宗的法器，比如说从下面开始，从青原行思禅师开始的那几位大德——只要碰到了这些“真对的人”，那么六祖大师的接引风格就完全变了，他老人家再没有一句半句多余的话，啰嗦的话，往往是在三言两语之间，就在电光火石的刹那，那个“直指”和“见性”的传承和印证工作就已经完成了。我们这些旁观者还没摸着头绪，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儿呢，人家的活就已经干完，就已经拍拍屁股走人了。说实话，这个实在是很伤自尊，很让人抓狂的，但是禅宗的魅力、禅宗的奥义就体现和蕴含在这里面。

　　有时候我们越是不明白，就越想搞明白；越是搞不明白，就会越觉得禅宗好有魅力、好有吸引力哦！呵呵，这个人性有时候就是这么的奇怪。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这个研究和参学禅宗的过程，有点像我们几十年前——哇，几十年前——有点像我们几十年前，像年轻的时候泡妞谈恋爱，对那种若即若离、很难追到的女孩子，我们往往就会很犯贱地越想往上贴，就会觉得她特别的神秘、可爱、漂亮，魅力无穷，天天晚上睡不着觉，一天到晚胡思乱想，念兹在兹，欲罢不能。真正喜欢禅宗的人相信你们会明白师父的比喻，就会心有戚戚焉。所以我以前曾经开玩笑说，如果我们这些参禅学佛的修行者，能有当年初恋谈恋爱的那种单纯、那种劲头，能有那种单纯、那种劲头的一半，那我们估计可能早就开悟，早就成佛了。

　　呵呵，这个其实是废话哈，废话少说，那么下面就让我们一起来看看禅宗的魅力、禅宗的味道到底是什么？大家要注意，禅宗祖师后来那种机锋纵横，杀活自在，乃至棒喝钳锤的源头，就是肇始于这里。

　　「行思禅师，生吉州安城刘氏，闻曹溪法席盛化，径来参礼。遂问曰：当何所务，即不落阶级？」这是讲，有一位法号叫做行思的禅师，俗姓刘，他是吉州安城人，也就是现在的江西吉安人。这位禅师也是自幼出家的，具体不知道他修的是什么法门，是怎么修的，反正行思禅师在来参礼六祖大师之前，他就已经自修自悟了，只不过还没得到过来人的印证。所以他一听说六祖大师在曹溪出世，那个弘法的名声和影响都很大，是真正的彻悟的祖师，那行思禅师就忍不住了，他就千里迢迢不辞劳苦地、孤身一人来到了曹溪，要求见六祖。才一见面行思禅师也不啰嗦，这个真正的“道人”其实真没那么多客套的礼节，他一上来就直接问了：要怎样做、怎样修，才能不落阶级啊？很干脆、很简单的一种心灵状态，也多少有一点考较六祖大师的意思。

　　这里大家不要一听到“阶级”这两个字就神经过敏，就联想到什么“无产阶级”和“共产主义”，六祖大师如果回答行思禅师的是“无产阶级”和“共产主义”，那我估计行思禅师就要吐血了。其实“阶级”这两个字在本经这里是“次第”的意思，因为按照教下的理论，按照《华严经》的开示，佛陀说从凡夫到证得佛果那是要经过很多层次的，就像台阶一样，从低到高，从凡夫到成佛，必须要经过很多不同的境界、不同的阶段，总共分为五十二个阶位，也就是五十二个阶级。具体讲就是十信、十住、十行、十回向、十地、等觉和妙觉，总共有五十二个层次，这就是大乘菩萨道的阶级和次第。

　　其中这个十信位是凡夫位，还是凡夫的境界；十住、十行、十回向是贤位，圣贤的“贤”，那个境界已经很高了，已经能感得很殊胜的果报；最后的十二个阶位则是圣位，也就是从初地到十地，再加上等觉、妙觉，这些都是已经超越轮回的圣人，不是凡夫。在初地以前的这些层次都可以称之为“菩萨”，比如十信位的菩萨或初发心的菩萨，初地以上的层次那就可以称之为“大菩萨”了（所以这个词不能乱用），而只有七地以上那些不再退转的才可以称之为“菩萨摩诃萨”，那是大菩萨中的大菩萨。通常我们在佛经中看到的，佛经中所讲的菩萨，一般都是指初地以上的大菩萨，像那些我们都很熟悉的文殊、普贤、观音、势至、弥勒、地藏等等，这些统统都是示现为等觉位的“菩萨摩诃萨”，其境界之崇高神妙，完全不可思议。而像我们的本师释迦牟尼佛，西方阿弥陀佛，东方药师佛等等十方诸佛，他们统统都是最究竟圆满的妙觉位，也就是无上佛果的境界，至高无上，号为“世尊”，十方法界再没有比这个更高的生命层次了。所以如果有人吹牛说自己的境界比佛还高，或者说自己和佛一样，那么我们稍微有点佛教常识的一听就知道这个人是在大妄语，是在大忽悠，那直接一脚把这个人踹飞就行了。

　　那么，这个佛菩萨的境界到底有多高多妙？这么多阶级、层次，他们的具体境界和微细差别是什么？我们今天是不可能一一给大家详细介绍了，大家可以自己去百度搜索一下“十地菩萨”，搜索这个词条，那就可以知道其中的奥妙了。师父现在仅仅把经典上描述的初地菩萨的境界，给大家摘抄一段，那大家“窥一斑而知全豹”，对佛菩萨的不可思议之处，以后你们心里也就会有点谱了。

　　按照经典里佛陀的开示，一个凡夫如果能够证到初地菩萨的果位，那么他生命里的一切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质”的改变，就会开启出伟大的智能和神通。初地菩萨能够在一刹那间化现出一百个化身，去往一百个净土，去面见一百尊佛；还能够在一刹那间遍入一百种三昧禅定；能够在一刹那间震动一百个世界；能够在一刹那间放大光明，遍照一百个世界；能够在一刹那间以神通力教化和成熟一百个有情；能够在一刹那间遍游百佛刹土；能够在一刹那间以胜妙的智慧力正确思维和体悟一百种深奥的法门；能够在一刹那间以神通力在自己身上示现一百种不同的身相，而在每个不同化身的周围，都有一百位弟子前来庄严围绕，以为菩萨的眷属；他还能够在一刹那间以自己的功德力加持寿命，让自己住世可以长达百劫，色身不坏，因此能够广作饶益众生的事业；他还能够在一刹那间证入前际百劫与后际百劫，换句话说，这个初地菩萨能够完全了达过去一百劫和未来一百劫以内的所有事情……以上这些，大概就是初地菩萨所能拥有的智慧神通、威德大能，还仅仅是大概。他所证入的法身实相境界还不够圆满，所以他只能达到这个程度，超过这个范畴的境界那就不是初地菩萨所能测度的了，二地菩萨的境界那根本就不是初地能够想象的，因此佛经上才会说“初地不知二地事”，道理就在这里。

　　那么，初地菩萨尚且如此，对比我们凡夫那已经是“牛”得不行，八地菩萨那岂不是更不得了？而十地菩萨，等觉菩萨呢？乃至无上的佛果，妙觉圆满的佛陀呢？我们都不用看经文，就已经可以“依理推之”，那个佛陀的境界想来更是无法形容，已经没有办法去探讨了。那么现在问题来了，从一个业障凡夫，一直到修完这五十二个阶位，我们要达到和佛陀一样的境界，那大概需要多少的时间呢？答案是：三大阿僧祇劫！这是佛陀在经典里讲的，这个概念指向的是一个完全无法计算的超天文学的数字，相当于“无量亿劫”知道吗？说什么亿万万年那都是小数了，所以一般学佛的人看到这个时间那会吓死，会本能的退缩和害怕。记得当年我刚看到这个“三大阿僧祇劫”的时候，老衲心里那个绝望啊，我心想要成佛那是不可能的了，这么漫长的时间，我还得在轮回里打滚多少年、受苦多少年啊？！我当时就生起了“干脆破罐子破摔，这辈子就瞎混算了”，师父就生起了这样的念头。所以你们看，佛陀就用这样一个时间概念，就用这样一个考验，就试探出了无数心志怯懦的凡夫，拦住了无数急于求成的笨蛋，而我就是其中的一个。

　　当然，现在师父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知道是被佛陀“晃点”了。佛陀说成佛需要“三大阿僧祇劫”，这是真实不虚的，但同时佛陀又说了“不历僧祇获法身”，“一念顿超阿僧祇”，这个也是真实不虚的！所以佛陀的开示你必须要听圆了，既不能断章取义，也不能依文解义，必须要结合“闻思修”的实践体悟，这样才不会有任何错解。因此我们现在来看禅宗，禅宗最讲究的就是“见性成佛”，最不共他宗的就是“顿悟顿超”，这是它的特色。禅宗从来就不受任何条条框框的束缚，所以禅宗从来就不论阶级，现在碰到了一个行思禅师，一上来就问“怎样才能不落阶级”？这下子算是“路逢剑客”，禅宗这把宝剑终于碰到对的人了。








（123）破法执的境界

　　下面，「师曰：汝曾作什么来？曰：圣谛亦不为。」六祖大师接过这个行思禅师的话头，就反问了他一句：你曾修过什么、做过什么啊？潜台词是，你既然想要达到这个“不落阶级”的境界，那么你是怎么做、怎么修的呢？这个话里就埋藏有陷阱了，一般的修行者一答就是错，但是行思禅师真不愧是开悟的大德，他所悟到的境界已经让他不会再上任何人的当，不会再被迷惑了。所以行思禅师就回答说：就连圣谛我也不曾为，就连佛法我都没有修！

　　这个“圣谛”在这里可以理解为“四圣谛”，也可以泛指所有导向涅槃解脱的成佛之道，这是佛弟子不管你修不修得成，都必须要修的。但是行思禅师这么一个出家人，他一天到晚穿佛衣吃佛饭的，现在却说自己从来就没有修过一点佛法，这是什么意思？

　　「师曰：落何阶级？曰：圣谛尚不为，何阶级之有？」六祖大师真是厉害，他老人家的机锋“宝剑”一下子就递了上去，他就逼问说：你这样子佛法都不修，那么落在什么阶级？换了是你们，诸位大德，你们会怎么回答？如果有人自以为是，以为自己的境界很高，以为自己已经解脱了，不同凡俗——如果还有这种“人低我高”的微细心理，还有这种“凡圣高下”的差别相——即使你的境界是真的“很高”，那么你也还是落在了阶级上，因为你还有“高下”的阶级对比，所以这时再来说什么“不落阶级”，那就是妄语扯谈了。因此行思禅师的回答真是绝妙、精彩，他老人家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我这里连圣谛都不修，佛法都没有，又哪里会有什么阶级呢？

　　注意！大家要注意！这两位开悟的大祖师之间，他们的问答对话，咋一听，不懂的人咋一听，好像很平淡平常，就像白开水一样似乎没什么味道，对不对？但是实际上，祖师的对话听在我这样的老鸟耳朵里，那就像天上打雷一样，天响霹雳，令我震耳欲聋！师父虽然没有像祖师那样开什么大悟，但是师父至少已经能够比较正确的去理解他们，已经算是知音了，马马虎虎算是知音。就像那个钟子期虽然不能想俞伯牙那样弹得一手好琴，但是钟子期却能听得懂“高山流水”，只有他能听懂，所以他当之无愧的就是俞伯牙的知音，这个道理就是这样。呵呵，师父偶尔往自己的脸上贴贴金，这个是允许的哈，这个应该不算是什么妄语，只能算是厚脸皮而已！

　　那么，行思禅师的回答里透露出来的，实际上是一种“凡圣情尽”、“无圣亦无凡”的平等不二的境界，换句话说，行思禅师已经把圣凡的差别相，还有把对佛法的最后一点“法执”都破除了。如果他心里还有“佛法”的一点痕迹，如果他把“不落阶级”的境界还视之为“圣谛”，只要他还有这样的圣解，那就依然是凡情，听得清楚吗？还是不究竟，还是没有真正的了悟！

　　所以六祖大师一听，他老人家太知道行思禅师是在说什么了，所以六祖立刻就“心心相印”地认可了他。

　　「师深器之，令师首众。一日，师谓曰：汝当分化一方，无令断绝。思既得法，遂回吉州青原山，弘法绍化，谥号弘济禅师。」才那么几句话，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几句话，六祖大师就深深地了解并印可了行思禅师，他知道行思禅师已经证悟并契入佛心，所以六祖大师对行思禅师可以说是器重非常，他直接就让行思做了带领大众修行的班首师父、上首师父，这个信任可真不是随便说说的！那么，就这样过了很多年，某一天六祖大师突然就对行思禅师说：你应该要离开了，你应该去找个地方弘扬禅宗，不要让这个伟大的法脉断绝了。其实那个时候估计六祖大师已经快不久于人世，所以祖师就提早做出了安排。

　　那么行思禅师“既得法旨”，那当然就毫不犹豫地听从了师父的吩咐，他就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吉州青原山，建寺安僧，大弘禅法。后来从青原行思禅师的门下，就衍化出了赫赫有名的曹洞宗、云门宗和法眼宗这三大禅宗的法系，一千多年来，高僧辈出，不知道教化开悟了多少众生。等到行思禅师自在坐化以后，那时已经到了唐僖宗的年代，这个皇帝就特别给行思禅师赐了一个谥号，叫做“弘济”，以表彰禅师的德行。你们可能不知道，在古代能够让皇帝专门赐下谥号的，那可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是不得了的殊荣，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

　　而在禅宗，在出家人这个圈子里，大家更看重的还是行思禅师在佛法上的成就，有很多禅和子甚至把行思禅师尊奉为我们禅宗的“第七祖”，因为行思禅师是公认的六祖门下的首徒，是第一首座，六祖大师曾经差一点就把表法的衣钵传给了他，只不过考虑到后人可能会因此争抢、互相伤害，所以这个衣钵才故意“留镇山门”，没有传给任何人。

　　那么，这里可能还要再多嘴啰嗦一下，大家不要一看到行思禅师说什么“不落阶级”、“圣谛亦不为”，然后我们就自认为已经明白了，从此我们就天天混日子、睡懒觉，好吃懒做，把庸俗当成了“圣谛亦不为”，把无明烦恼当成了“不落阶级”，那就惨了！同学们，祖师都被我们活埋！像我们这种我执、我见、我相，还有身见执著那么深的人，连我执都没破，那个“破法执”的境界就想都不要想了，要有点自知之明。但是话又说回来，如果我们以为离开我们庸俗的生活，离开我们的无明烦恼，离开我们的我执我见和我相，还别有一个“不落阶级”的神圣伟大的境界，那就又错了！

　　给大家举个小例子，在行思禅师之后的好几代，出了一个非常著名的德山禅师，听说过吗？他最喜欢的就是拿大棒子打人，“佛来亦打，祖来亦打”，“道得也三十棒，道不得也三十棒”，所谓“德山棒，临济喝”，“棒喝”这个词语其中有一半就是来自于他。像这样的一个大禅师、大祖师，他晚年的时候却生了一场大病，这时有个出家人就问了：你在病中还有不病的那个吗？德山禅师就说了：有！那个师父就又问了：如何是不病者？什么才是你不病的那个？德山禅师于是就大声地叫唤说：哎呦，哎呦！好难过啊！原来这个“不病者”，就是正在感受生病的这个，大家能了解吗？德山禅师的这个示现，跟天皇道悟禅师的做派几乎一摸一样，天皇道悟禅师的公案我们在讲《维摩诘经》的时候讲过的，还有人记得吗？不记得师父也没办法。

　　其实德山禅师干过最离谱的事情还不是打人，他有一次上堂说法，张口就说出了一段吓死人的话。他说：我们禅宗的祖师从来就没有什么佛啊祖啊的见地，我这里也一样，无祖亦无佛！达摩不过是一个老臊胡，释迦如来不过是一个干屎橛，文殊普贤不过是挑大粪的，等觉妙觉其实都是破执的凡夫，菩提涅槃不过都是拴驴的木桩，十二分教的经典也不过都是些给鬼神看的簿子，是擦脓疮的草纸，而四果三贤、初心十地，这些罗汉菩萨也统统都是看守古墓的活鬼，自己根本就救不了自己！哇，这段否定一切、横扫一切的开示，让所有听到的人都震惊了！历史上好像从来就没有人那么狠过，所谓的“呵佛骂祖”这个词语就是从德山禅师这里来的。

　　其实抛开表面的文字相，我们就会看到，德山禅师的这段话，其实就是行思禅师“不落阶级”、“圣谛亦不为”的“激烈版”，是“破除法执”的另一种特殊表达。只不过这种表达方式实在是很吓人，一般人的小心脏受不了那真的是会错解、会吓坏的。这种特殊的表达方式不是我们普通人能模仿的，就像有的大德他故意把佛像绣到内裤上，你如果没有真实的实证到空性、证悟到空性你试试？你裤裆都会烂掉！所以我们凡夫如果也学祖师“呵佛骂祖”，那绝对就不是在表法，而是在“谤佛谤法”了，搞不好“下地狱如箭射”！因此一定要谨慎小心，不能乱来。

　　那么，以上就是关于行思禅师的公案。其实在六祖大师的会下，和行思禅师齐名的大德还有好几位，他们分别是南岳怀让、永嘉玄觉、菏泽神会和南阳慧忠国师，这些都是非常了不起的大祖师，都是让禅宗名震天下、弘传千古的关键性人物，他们并列为六祖大师的五大弟子，各领风骚，成就几乎不相上下。下面的这几则公案，就都是和他们相关联的，我们一起来看看。








（124）说似一物即不中

　　「怀让禅师，金州杜氏子也。初谒嵩山安国师，安发之曹溪参扣。让至，礼拜。」《坛经》这里对怀让禅师的介绍比较简单，只是说了禅师的俗家姓杜，是现在陕西的金州人氏，其它没有多说。其实怀让禅师刚出生的时候，也是瑞相非常的，然后也是很小就出家了，等长大受戒后，他就发誓要明了心性，于是就听同修的介绍去了河南的中岳嵩山，去拜谒当时深受皇帝尊崇的国师慧安大师。

　　慧安大师是五祖弘忍大师的徒弟，算是六祖大师的师兄，这也是一位很有修行的大德高僧，他一见怀让，就知道这位将来一定会成为法门的龙象，所以就很慈悲地指点他说，你到曹溪去参见六祖吧，你的师父和法缘都在那边，不在我这里。于是怀让禅师就毅然南下，不远千里，跋山涉水的就来到了宝林寺，然后就去拜见六祖，依法顶礼。

　　「师曰：甚处来？」六祖大师就问他了：你从什么地方来啊？刚开始，貌似很普通的一问，就像唠家常一样。

　　「曰：嵩山。」怀让禅师就回答说：从嵩山来。这是实话实说，平淡无奇。

　　「师曰：什么物，恁么来？」六祖大师的这句话犹如奇峰突起，他就问道：你是何物（是什么东西）？是怎么来的？这个问题里暗藏杀机——呵呵，像讲武侠小说——暗藏杀机，不明白的人一听、一答就会掉坑里。六祖大师其实是想借此来考验一下怀让的见地水平，你一回答，祖师就知道你的境界是在什么地方了。

　　「曰：说似一物即不中。」怀让禅师完全了解祖师的用意，他知道祖师是在问什么，所以他就回答了一句非常经典的、言简意赅的话：说似一物即不中。七个字，嘛意思？

　　其实六祖大师问他“什么物，恁么来”，并不是在问你是什么身份，你是干什么的？你是农民、商人还是读书人？你是走路来的，还是坐飞机、坐火车来的？六祖大师问的不是这些。如果怀让禅师没听懂，他真的傻乎乎地回答“我是出家人，我是走路来的”，那我估计六祖大师就会说：嗯，没事了，你可以下去好好休息了。呵呵，不是这块料，那就只能暂时歇菜，只能慢慢打磨了。

　　六祖大师其实问的是我们每个人都当下具足、念念不离的法身实相，问的是我们的本来面目。六祖大师直下发问，怀让禅师一听即知，他立刻就以自己的体悟回了一句话：说似一物即不中。这个法身实相和本来面目没办法形容，它能来能去、如来如去，实际上又无来无去，它是“无是无非，无善无恶，无有头尾”的，“犹如虚空，无有边畔，亦无方圆大小，亦非青黄赤白”——这是六祖大师在前面开示过的——它是一切，但一切却不是它！如果我们用某个事物或境界来形容它、比喻它，那实际上就等于是局限、固定住了它，把它给僵化死了，就算祖师不得已用“虚空”来形容，那也只是方便说，不是真实说，不能死执。所以怀让禅师的这句话，“说似一物即不中”，这是目前为止最准确圆融的定义，这是从他的觉性里自然流露出来的大智慧，绝不是从书本上看来的，也不是颠倒心能“想”出来的，只有那些真正的明白人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但是达到这个境界还没完，六祖大师紧接着又逼问了一句。

　　「师曰：还可修证否？」这个“说似一物即不中”的境界是修证出来的吗？或者说，这个境界能通过修证达到吗？六祖大师的这个话里又埋藏有陷阱了，所以跟禅宗开悟的人打交道啊，那真是处处都要小心，否则一不留神就会被他们给坑了。幸好现在开悟的人已经越来越少，几乎没有了——这个“幸好”，其实是一种大不幸！

　　「曰：修证即不无，污染即不得。」怀让禅师的回答仍然是那么的经典，那么的言简意赅，他说：这个境界“修证即不无”。本来面目其实是“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的，你修不修都那样，所以它不是一个修出来的东西，但是你如果不修那也不会悟到它，所以不能说跟修证完全没关系，这就叫做“修证即不无”。那么具体该怎样修呢？其实这个问题、这个想法一出来，那就已经错了！因为本来面目是“污染即不得”的，这个真实不虚的清净法身从来就没有被六道轮回的大梦染污过，它的本质从来就没有被生死烦恼影响过，所以哪里用得着我们去“头上安头”，修什么修？

　　以为有修是颠倒，以为无修是狂妄，这两者必须要圆融起来参透，我们才会有一个通达的正见。所以六祖大师一听，他立刻就印证了怀让禅师，就跟前面印证行思一样，六祖大师那是毫不犹豫，干脆利落。

　　「师曰：只此不污染，诸佛之所护念。汝既如是，吾亦如是。西天般若多罗，谶[chèn]汝足下出一马驹，踏杀天下人。应在汝心，不须速说。」这是讲，六祖大师就点头印证说：正是这个“从不污染”的，这就是十方诸佛加持护念之所在，你现在如是护念，我也如是护念。大家注意，这里六祖大师其实已经暗示了一个修法，虽然禅宗的心法强调顿悟顿超，不假修证，但是所谓“无修无不修”，真要说禅宗有修那也没什么错！这个“无修之修”就是六祖大师在这里讲的，“诸佛如是”、“吾亦如是”的“善护念”——所谓“念念觉悟念念空，念念无明念念休”，这个“无修之修”的“善护念”，贯通禅净律密的一切修法，各人可以随着自己的因缘善加抉择，其中道理我们在前面已经讲过很多，这里就不重复了。净土的学人尤其需要注意，对净土念佛的修行者来说，最好的“善护念”，无过于老实念佛，无过于这句简单平常的“南无阿弥陀佛”，大家要留意。

　　接下来六祖大师居然说了一段预言，那这个就很好玩了。他说：西天的般若多罗祖师，也就是古印度的禅宗第二十七祖，也是传法给达摩祖师的师父，他曾经说过一个预言——这个无法求证，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说过，但是六祖大师这么说，我们就这么信了——说在怀让你的足下以后要出来一匹小马驹，“踏杀天下人”，厉害非常，看来就是应验在你的身上了，你心里明白就好，我也不会再多说。六祖大师预言里的这匹马驹，应该就是指怀让禅师后来的徒弟马祖道一禅师，那的确是一位划时代的超级大祖师，“杀人如麻”，被度化的人不计其数，我们佛教现在流行的丛林模式，那就是马祖道一禅师创立的。

　　下面，「让豁然契会，遂执侍左右一十五载，日臻玄奥。后往南岳，大阐禅宗，敕谥大慧禅师。」这是讲，怀让禅师得到六祖大师的印证和加持，悟境更加的豁然开朗，心领神会，他于是就留在了六祖大师的身边，一直做侍者做了十五年。行思禅师是做首座，怀让禅师则做侍者，这两个人都占了大便宜！

　　后来怀让禅师的境界越来越圆融老辣，玄奥莫测，他经常住在南岳的衡山，接引弟子，大振宗风。在他门下最厉害的就是出了一个马祖道一，马祖门下又出了西堂智藏、百丈怀海和南泉普愿三大士，然后“百丈立清规”，在百丈禅师门下最后又开出了临济和沩仰两大禅宗的法脉，可谓是源远流长。那么，为禅宗的弘传做出了重大贡献的怀让禅师，在他圆寂后，皇帝也给他赐封了一个谥号，叫做“大慧禅师”。当然，这个对解脱者来说，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那么，今天的讲经时间到，我们又要说“拜拜”了。还是那句老话，“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我们大家下节课再见。阿弥陀佛。








（125）无师自悟 天然外道

　　今天是我们《坛经》的第二十八讲，我们要继续给大家介绍六祖大师接引弟子的公案。请大家翻到第七品，上节课我们大概讲完了行思禅师和怀让禅师，他们是六祖大师门下最具有代表性的两位大德，后来我们禅宗的五家宗派，什么云门、法眼、曹洞、沩仰和临济，这五大法脉就是从他们两位祖师的门下开衍发展出来的。和他们同时代的，同样彻悟的祖师大德还有好几位，但是能像他们两位那样传承千古，法水不断的就几乎没有了，这也是各人的法缘和我们众生的福德问题，没有办法强求。

　　那么下面，我们就一起来看看另外几位祖师的公案。

　　「永嘉玄觉禅师，温州戴氏子。少习经论，精天台止观法门。因看《维摩经》，发明心地。偶师弟子玄策相访，与其剧谈，出言暗合诸祖。」永嘉玄觉禅师也是我们禅宗史上非常著名的一位大祖师，他是浙江的温州人，俗家姓戴。现在浙江温州还有关于他的很多遗迹和传说，温州的达照法师早几年一直都在做提倡“永嘉禅”的工作，也不知道这个成效如何？永嘉玄觉禅师也是很小就出家了，他是童真入道，根器非凡，从小就喜欢研究学习经论，可谓是“博通三藏”，难得的是他并没有停留在闻思理解的知见层面，而是实修实证，解行并进，他在天台止观的修持上同样有着非常精深的造诣。

　　“天台止观”顾名思义，那是天台宗的修法，天台宗有一个美誉叫做“教观双美”，“教”就是说它的理论很完美、很圆满，“观”就是指修行方法，它的修行方法也很完美圆满。这个天台宗可以说是我们中国汉传大乘佛教发展到最高峰时期所形成的一个宗派，它具有无比完整的教学体系和教学次第，是在隋朝的时候由智者大师奠定的，比藏传佛教的“菩提道次第”足足早了好几百年。天台宗的修学内容几乎无所不包，从人天善法到外道共法，从小乘禅观到大乘禅观，从渐修的次第法到圆顿的了义法，乃至最后导归净土的念佛一法，天台宗也没有拉下，统统都有介绍。像师父以前给大家推荐过很多次的《释禅波罗蜜次第法门》，这本书就是天台智者大师的著作，想要全面了解佛法，想要树立正知正见，这本书是必看的！

　　那么，永嘉玄觉禅师是修天台宗开悟、见性的吗？不见得，不能说跟天台宗的修行一点关系都没有，但也不能说有很大关系，像我们上节课讲的，怀让禅师讲的，“修证即不无，污染即不得”，记得吗？这里面的奥妙之处就需要大家自己去参、去悟了。这里有一个细节倒是很有意思，经文里面讲永嘉玄觉禅师是因为看《维摩诘经》，才“发明心地”，也就是才开悟的，好像言下之意，没有止观禅修的什么事，这个微妙细节大家要留意。

　　讲到《维摩诘经》，那可能很多居士就比较熟悉了，因为师父当年曾经细细地给大家开讲过两遍，讲记整理成书出版也很久了，很多居士就是因为这套书而跟师父结的缘。那么这里可以跟大家透露一下，当年师父其实也是因为整理、学习《维摩诘经》，才在法义上得到一点启悟，才贯通一气的，当然念佛的加持也是其中的一个主要原因，但是大乘了义经典在智慧方面的那种无上不可思议的加持力，那真是非常非常的明显。所以提醒大家，见贤思齐，你们最好去把《维摩诘经》找来再好好地多看一遍，至少一遍，说不定你们中间也会有人因此“发明心地”，那就不得了，那就赚大发了！到时要记得给师父来封感谢信……

　　那么，永嘉玄觉禅师在开悟之后，他自己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太惊天动地的，还是照常过日子。直到有一天无意之中碰到了六祖大师的一个弟子，叫做“玄策”的，这位师父在和永嘉玄觉禅师喝茶聊天、畅所欲言的“剧谈”过程中，就发现永嘉玄觉禅师他说出来的话，每句话都与众不同，每句话都“潜通佛智，暗合道妙”，符合禅宗祖师的开示，也符合顿教的心法。那玄策禅师一听，就觉得有点奇怪了。

　　「策云：仁者得法师谁？」玄策禅师就问了：仁者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法？你的师父是谁啊？

　　「曰：我听方等经论，各有师承。后于《维摩经》，悟佛心宗，未有证明者。」永嘉玄觉禅师就回答说：我听闻学习过很多“方等经论”，也就是大乘经论，像什么《华严经》、《法华经》、《涅槃经》、《金刚经》，发现它们都各有各的道理，各有各的师承和说法。直到我后来阅读学习《维摩诘经》——这个《维摩诘经》是讲什么的？最重要的就是讲“不二法门”，所谓“诸法不二，即为实相”——永嘉玄觉禅师就是由此悟入佛的心宗，得到了大受用，但是他也不知道谁能给他印证，还没有人能给他作证明。

　　「策云：威音王已前即得，威音王已后，无师自悟，尽是天然外道。」玄策禅师的这段话，如果依文解义，仅仅是照字面意思来解释的话，那就有说不通的地方了。因为这个“威音王”是久远劫前示现成佛的一位如来，“威音王如来”，如果说在他之前“无师自悟”就可以，那么在他之后为什么就不行了呢？在他之后还有那么多的诸佛如来示现成佛，包括我们的释迦牟尼佛，严格来讲，也是“无师自悟”的，那是不是也算“天然外道”？很明显这是说不通的，不能自圆其说。

　　所以玄策禅师的这段话其实是另有含义，暗藏玄机，这也是玄策禅师的一个小小机锋。他说的这个“威音王”，其实就是比喻已经圆满证悟的大善知识，也就是暗指六祖大师，在没有祖师这样的大善知识出现之前，你“无师自悟”，不去找人印证，可以！因为你想找也找不到。但是在如佛一样的大善知识出现之后，你还是“无师自悟”，那可不可以？其实也可以，但是这时你如果自以为是，明知有祖师出世，却不愿去找祖师印证，那你充其量就只能算是一个天然外道了。了解这意思吧？

　　“天然外道”在这里也是一个比喻，是说修行者开悟之后，如果没有经过权威的大善知识、大祖师的印证，那就不能随便宣说自己开悟了——你没有得到祖师的印证，那就说明你还没有得到真正的禅宗的传承，没有具足弘法接众的缘起，也没有得到护法神的守护，换言之，你说你开悟那是不可靠的！了解这意思吗？自己说自己开悟那是不可靠的！你的开悟没有具足因缘，缺少祖师印证的环节，所以没有公信力，肯定会遭人疑谤，这是绝对的！别人怀疑你、攻击你、诽谤你，你还不能怪别人，因为这个时候你所谓的“开悟”，就像是那些“天然外道”一样——怎么个一样？说不通，不能说服有智者，在这点上一样。

　　古印度的天然外道，他们说一切法都是自然而有的，不是依因缘所生，我们众生的苦乐、智愚、美丑、穷富等等，一切都是天生注定的，没有原因，不可改变——这当然是瞎扯！是很明显的违背了无常、空性和缘起法则的瞎扯！这种说法只能去忽悠那些愚痴的人，稍微聪明一点的人都不会上当。所以玄策禅师在这里的潜台词，实际上是讲，你说你永嘉已经“悟佛心宗”，开悟了，但是你还没有得到祖师的印证，那么你这个说法就是不靠谱的，就像那些天然外道一样，不会得到大众的认可和信任。

　　以上就是对玄策禅师“无师自悟，天然外道”的正确解读，这段话咋一看很不好懂，但是如果我们联系上下文正常思考，那就还是可以正确理解的。像有的法师，比如台湾很著名的某某讲堂的某某大法师，他就把这段话解释得很玄，他把“威音王”愣解释成了“清净自性”、“本来面目”的意思，然后对整段话的解读就变得很牵强、很凌乱，完全无法自圆其说了，一看就知道是想多想歪了。

　　这位大法师在最近几年的很多场开示里——我们是论事不论人，依法不依人地来看这件事情——这位大法师在最近几年，包括上个月（四月底）在香港的几千人大法会上，他时不时地就暗示甚至是明示大家他已经开悟了，已经是像祖师那样的大自在、大解脱的圣者——其实这是很不应该的，这样一说反倒露出了马脚，让人大跌眼镜！这个其实还是“自我”的妄心在作祟，自己不能觉察，或不愿去觉察。这里面隐藏的错误和毛病，其实恰恰就是玄策禅师在这里点醒永嘉玄觉禅师说的，“威音王已后，无师自悟，尽是天然外道”——没有祖师、权威大善知识的印证，你说你悟了，这是不靠谱的，不可信！更何况还不一定是真的悟了呢，真正悟道的话反而不会说了！所以仔细想想，实在是令人慨叹莫名，觉得很可惜。

　　下面，「云：愿仁者为我证据。」永嘉玄觉禅师一听，就觉得玄策禅师说得很对，所以他立刻就点头说：那希望仁者您能为我证明一下。从这句话，我们就知道玄策禅师也很不简单，因为永嘉玄觉禅师认为他有这个水平可以为自己做证明，如果不是同样的明白人，境界不是在同一个水平线上，彼此之间心心不能相印，那怎么可以互相证明啊？对不对？

　　「策云：我言轻。曹溪有六祖大师，四方云集，并是受法者。若去，则与偕行。」这是讲，玄策禅师一听就很谦卑地推辞说：我人微言轻，说话没什么份量，现在曹溪有六祖大师出世，“四方云集”，四面八方都有很多修行人前往参学参拜，而且已经有很多人都得到了六祖大师在禅法上的利益。你如果要去的话，那我就带你一起去。就这样，永嘉玄觉禅师就跟随玄策禅师来到了曹溪。








（126）永嘉一宿觉

　　「觉遂同策来参，绕师三匝，振锡而立。」永嘉玄觉禅师和玄策禅师一起来到曹溪后，马上就去参见六祖，但是永嘉玄觉禅师的做派与众不同，他手里拿着一根锡杖——这是以前出家人出门行脚必备的，用于乞食、自保、驱逐虫兽等等，也有庄严和代表身份的作用——永嘉玄觉禅师手里就拿着这样一根锡杖，他先按照经典上描述的拜佛的礼节，围着六祖大师右绕了三匝，然后拿着锡杖“哐啷”一振，既不礼拜，也不说话，就这样杵在了那里。呵呵，看上去有点拽。

　　「师曰：夫沙门者，具三千威仪，八万细行。大德自何方而来，生大我慢？」六祖大师一看，这个人有点不同凡俗，于是就半是呵斥，半是询问地说：一个出家做沙门的人，应该具足“三千威仪，八万细行”，也就是在行住坐卧中都要有如理如法的“身口意”的行持，你这位大德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大我慢啊？连基本的规矩和礼貌礼节都不懂！

　　其实永嘉玄觉禅师并不是什么心生骄慢，一个悟道求道的人，有时候他所呈现出来的就是一种毫无畏惧的状态，不是什么大我慢，他只是想要考考六祖，看看祖师有没有资格给他印证。六祖大师其实也知道这点，他非常了解修道人的心理，但是他偏偏要故意这么说，目的就是为了要观察你的反应，看看你是怎么回答的。这个明眼人和明眼人之间，那个考验也是互相的。

　　「觉曰：生死事大，无常迅速。」这时永嘉玄觉禅师就说了：在生命中，生死解脱的事情是最大最重要的，而生死无常，刹那变化，迅速无比，所以那些不重要的规矩礼貌细节我根本就顾不上去理会了！这是永嘉玄觉禅师的潜台词，这里面就隐含了“直取无上菩提，一切是非莫管”的心法奥义。可以说他是为道而来的，那些小节根本就不放在他的心上。但是如果我们还没有永嘉玄觉禅师这样的境界，那我们就绝不能拿这句话来做借口，你到了寺院道场，你既不拜佛也不拜师父，那你就真的是大我慢了，而不是什么“生死事大，无常迅速”了，要注意。

　　「师曰：何不体取无生，了无速乎？」六祖大师真是厉害，他接过永嘉玄觉禅师的话头，立刻就回了一句机锋。他说：你为什么不去直接体悟那个无生的实相？就在生死无常的每个当下，其实就是无生，就是不生不灭。你这样去了悟“无速”，那就可以没有什么快慢的分别了。

　　「曰：体即无生，了本无速。」永嘉玄觉禅师也是临机不让，他们道人之间那真的是没有什么客气好讲的。他说：我当体本来就是无生的，又何必再去体悟什么？我明了的当下本来就没有快慢，又何必再去寻求无速？言下之意，是说本来面目，一切现成，当下即是，根本就用不着“头上安头”去多余体悟什么，纯属多事，多此一举。这个话是只有彻悟的人才能明白，才能说得出来的，所以六祖大师一听马上就印可了他。

　　「师曰：如是如是。玄觉方具威仪礼拜。须臾告辞。」六祖大师就很欣慰地点头印证说：如是如是！对的对的，是这样的！永嘉玄觉禅师这回就恭恭敬敬地具足威仪，依法向祖师顶礼拜谢。然后他居然马上就向六祖大师告辞，马上就要离开了，也不知道他急什么？！其实这里是显示了永嘉玄觉禅师的性格，他是非常干脆利落的一个人，这也是悟道者的一种状态，没有任何的依赖和粘著。

　　「师曰：返太速乎？」六祖大师就好像很随口地说了一句，很客气地挽留他：你何必回去那么快呢？

　　「曰：本自非动，岂有速耶？」永嘉玄觉禅师的回答，一开口就是机锋，又是禅的悟境和表达。他说：我本来就没有动过，如如不动，动也如如，又哪里有什么快不快的呢？幸好禅师碰到的是六祖，如果是碰到现在的那些网络达人，那估计当头就会被拍砖了：你能好好说话不？你能说人话不？对不对？呵呵，从某个角度来看，这些禅宗的开悟者，他们经常说的的确不算是什么“人”话，因为那个根本就不是我们普通人能触及的境界，凡夫一般听不懂。

　　「师曰：谁知非动？」六祖大师一听，又来？！好吧，那就陪你过过招。于是六祖大师的利剑一下子又递了出去，他找到了一个一般人最容易犯错、最容易迷糊的地方，他的般若宝剑一下就刺了过去：是谁知道一切法本来不动？那个知道一切法本来不动的是谁？这在禅宗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相当于千古一问：我是谁？你是谁？后世发展出来的参禅参话头，所谓“念佛是谁”、“打坐是谁”？还有现在讲经的是谁，听经的是谁？这些也都是类似的意思，直接逼你去面对自我，去寻找最真切的答案，这个就是生命里最根本的问题，这个问题搞明白了那就能开悟，搞不明白那就还是凡夫。

　　「曰：仁者自生分别。」哇！永嘉玄觉禅师不愧是一个大彻大悟的人，他的回答“四两拨千斤”，真是非常的玄妙。表面看他似乎是在说六祖：是你自己“自生分别”而已。其实他的言外之意，是在说一切法本来不二，能所本来不二，那个“能知”和“所知”本来就不是分开的，现在六祖大师故意把“能知”和“所知”分开，故意问他那个“能知”的是谁啊？这里面其实是埋了一个陷阱的，你如果没有彻悟，如果没有实证到不二的境界，那么你是不可能正确回答的，你一答就会露馅。所以永嘉玄觉禅师才会轻轻地点了一句，说是你六祖在“自生分别”，是你在故意给我下套，我本身是没有这样的二元对立的。

　　「师曰：汝甚得无生之意。」六祖大师一听就赞叹说：你已经非常了解无生的不二妙理，你已经得到了其中的真意。

　　「曰：无生岂有意耶？」没曾想到了这个程度，永嘉玄觉禅师还是没有放过自己，他对六祖大师的回答这时已经不是在斗机锋、求印证了，更不是在抬杠，他是借着六祖大师的接引在进一步扫荡自己，破除微妙法执！他说：这个无生的不二境界又哪里有什么“意”，哪里有什么可得的呢？言外之意，一切法无生无我，无意无心，本来就了不可得，恰如《心经》所言：“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这才是真正干净赤裸的境界，一丝不挂。

　　但是修行到此还没完哦，如果有人以为这个就是究竟，就是终点，那就是错解禅宗，活埋祖师了。所谓“向上一着，千圣不传”，禅宗如果没有独具的手眼，那它和教下就没有什么区别了，所以六祖大师在这里又最后逼了永嘉玄觉禅师一下。

　　「师曰：无意谁当分别？」六祖大师就问了：既然无意无心不可得，那么又是谁在了知和分别呢？潜台词是，你的这个话本身就还是有分别的，本身就还在分别当中，因为你知道一切法无生无意，那么这个能了知的是谁？这个正在分别“有意无意”的又是谁？

　　 六祖大师的问题可以说非常尖锐，他一下子就把人的思维逼到了死角。换了是你们，你们会怎么回答？

　　「曰：分别亦非意。」大家都不用再瞎猜了，因为证悟无生、通达无我的永嘉玄觉禅师已经提供了一个标准答案，堪称经典！他说：分别也是无生无意、无我性空的，还是一样了不可得。这句话就印证了六祖大师在前面曾经开示过的，所谓“分别一切法，不起分别想”，还记得吗？为什么能“分别一切法”？因为有般若智慧啊，所以才“能善分别诸法相”，这个解脱的人就像明镜一样的，“能善分别”，并不是什么糊涂虫！但是为什么又可以“不起分别想”呢？还是因为有般若智慧啊，所以修行者才能“于第一义而不动”，了悟到“分别亦非意”的至理，从此妙用无方，不落中边，大机大行，自在纵横。

　　在这场问答里，永嘉玄觉禅师在六祖大师的钳锤下，表现得是那样的灵动潇洒、收放自如，他给我们完美展示了一个证悟者圆通无碍的大智慧、大解脱境界到底是怎样的，可以说永嘉玄觉禅师简直就是偶像派加实力派的典型和表率，值得我们后世所有的修行者认真参学。

　　下面，「师曰：善哉！少留一宿。时谓一宿觉。后著证道歌，盛行于世。谥曰无相大师，时称为真觉焉。」这是讲，六祖大师最后说：善哉善哉！你说得很对，说得很好！但是你还是留下来小住一晚吧。这个一宿就是一晚，于是永嘉玄觉禅师就听招呼住了一晚，跟曹溪只结了一晚的因缘，然后他第二天就很洒脱的离开了。那么，等永嘉玄觉禅师的这个公案传开后，当时的人们就给他起了一个外号，给祖师起外号，叫做“一宿觉”，一个在曹溪只住了一宿的觉悟者，应该是这个意思。

　　永嘉玄觉禅师后来好像一直是在江浙一带弘法，没有去别的地方，他在圆寂前留下了一首非常著名的长偈，叫做《证道歌》，很受欢迎，据说“盛行于世”，流传极广。这是一首可以和三祖僧璨大师的《信心铭》相媲美的禅宗诗偈，曾经有古印度过来的出家人——梵僧——因为太钦佩敬仰这首《证道歌》了，所以他们就把这首偈子像取经一样的传回了当时的天竺国，在他们的介绍里，他们甚至把这首偈子看成是和佛经一样的“东土大乘经”，就有这么夸张！这个其实是我们中国人，是我们中国文化的骄傲，但是现在还看过这首偈子的有几个？看过的请举手。这首《证道歌》，师父也把它列为了必看的书目之一，郑重推荐给大家，不管你们是不是修禅宗的，甚至不管你们是不是佛弟子，这首《证道歌》都绝对值得一看。说不定有人看着看着就梦醒、就开悟了，很难讲。

　　那么，在永嘉玄觉禅师坐化往生后，皇帝老儿就赐了他一个谥号，叫做“无相大师”，但是当时的人们一般都比较喜欢尊称他为“真觉大师”。其实叫什么都无所谓了，能够明心见性，彻悟解脱，这才是一个修行者生命中最重要的。








（127）隍禅师入定

　　下面，「禅者智隍，初参五祖，自谓已得正受，庵居长坐，积二十年。」这位智隍禅师在六祖大师的会下也是一位很有名的大德，他原来算是六祖大师的师兄弟，因为他也是参学五祖弘忍大师而得到法益的，但是他没有像六祖大师那样得到彻悟、得到五祖的心髓和印可，他只是得到了一点禅修入定的小小体验，得到了一点轻安欢喜的“空”的觉受，他就错认了。他以为自己已经得到了“三昧正受”，得到了佛说的“八正道”中的“正定”，所以他一天到晚也不干别的事了，就是在他的那个小庵堂里长坐不卧，打坐修定。就这样他足足坐了有二十年，修行坐禅二十年。

　　这是绝对的精进用功，绝对的老修行了，有点像后来日本禅宗的某位大师提出的口号：“只管打坐”！打坐是没错的，但他就是没开悟！这是咋回事儿？

　　这里还有一个小细节需要注意一下，经文中说智隍禅师“庵居长坐”，说明他一直都是住小庙的，没有住在大丛林里。古时候的出家人住什么地方的都有，想住哪儿就住哪儿，他们如果喜欢哪个地方的山水，那可能搭个茅蓬就住下了。非常的自由自在。但是现在二十一世纪，除了终南山，你现在在中国随便哪个山上搭个茅蓬试试？可能不出三天就会有人来查暂住证了。本来出家人四海为家，只要能够用功办道，那么住哪里都是随缘，都是可以的，只要不是住在俗人的家里就行。但是后来有一些祖师大德提倡，比如虚云老和尚就曾经多次叮嘱：不住小庙、不住城市、不赶经忏……

　　这个祖师大德的本意，其实并不是生硬死板地规定出家人必须住哪里，而是担心住在小庙或城市里的出家人很容易就会放逸染俗、邪见邪行，那就很可惜了！祖师是站在维护慧命的角度，但是现在有一些居士，他们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祖师的一言半语，“抓起鸡毛就当令箭”，他们生搬硬套地拿着祖师的方便说就去胡乱衡量，说什么出家人住小庙、住精舍、住城市就是不对！唉，真是晕死！这个头脑简单真麻烦。

　　其实住哪里对出家人来说，还真不是最重要、最关键的。如果住在大寺院、大丛林里的出家人放逸染俗、邪见邪行，那还真比不上住小庙、住精舍的清净修行、正信正见的那些出家人，这样的师父我们都见过啊！像最近闹得很厉害的某某大法师，他就是一直住在大寺院、大丛林的，结果胡乱把禅宗的法劵传给在家人，还给在家人搭祖衣，搞得全国沸沸扬扬，激起了僧团的一致呵责。这样的法师就算天天住在大庙里那又怎样？这位法师还算是不错的师父，还不是邪师哦，但他一个疏忽也还是会犯错，所以并不是说住在寺院里就可以保证没问题了。此外还有很多邪师，不管国内还是国外的，他们几乎个个都是有大寺院的住持身份作为背景的，那又怎样？

　　而住在小庙精舍城市里的修行者，古有冬瓜和尚，今有大虚法师——呵呵，当然这个是开玩笑的！古往今来住在小庙精舍和城市里的修行者、成就者数不胜数，现在全国各地、还有港澳台，住在小庙精舍和城市里的出家人多得不得了，这里面可以说是藏龙卧虎，就和大寺院里也藏龙卧虎一样！如果说住小庙精舍和住城市的出家人藏污纳垢，那么住在大寺院里的出家人也是一样的，也有藏污纳垢的现象。是不是这样？

　　所以任何偏激的和全盘否定的话都要过过脑子，不能轻易说出口。我们一旦错解和死执祖师的言句，不了解祖师的真意，那么我们轻率结论的这个话一出口，那搞不好就会错大因果，搞不好就是在诽谤出家人，甚至一不留神诽谤了这里面隐藏的一两个大成就者，那你岂不是在损福造罪、自找麻烦吗？是不是这个道理？

　　因此师父才不厌其烦地提醒大家，在面对三宝、面对佛法问题的时候，我们一定要尽量保持理智、冷静、全面的思维，不能人云亦云，不能盲从跟风，否则我们长那么大一个脑袋是干什么的？这点希望大家能正确了解。

　　有点扯远了，下面我们回到经文。

　　「师弟子玄策游方至河朔，闻隍之名，造庵问云：汝在此作什么？」又是玄策禅师干的好事，这是玄策禅师接引的第二位大禅师了，他因此而名留《坛经》，名留青史，看来他自己本身也不是什么一般人，应该也是开了大悟的，境界非凡。但是这位玄策禅师喜欢到处走走，到处云游，他这回就云游到了北方的河朔地区，刚来不久就听闻了智隍禅师的大名，于是他就到禅师的庵堂里来拜访。一见面玄策禅师就看见智隍禅师在那儿坐得直挺挺的，他就问了：你在这里干什么？你在这里坐着干嘛？

　　「隍曰：入定。」智隍禅师就缓缓地回答了他两个字：入定。有点爱理不理的。这个喜欢打坐的人一般都比较爱安静，不愿有人打扰，现在智隍禅师能开口回答他，那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策云：汝云入定，为有心入耶？无心入耶？若无心入者，一切无情草木瓦石，应合得定。若有心入者，一切有情含识之流，亦应得定。」这位玄策禅师真是很厉害，他抓住了所有禅定修行最关键的问题，像什么外道和我们佛教禅定的区别，乃至大小乘一般禅定和禅宗无上如来大定的区别，这些问题的答案就隐含在玄策禅师的几个疑问里。某些喜欢研究禅修禅定的菩萨，你们要注意听了。

　　这里玄策禅师就向智隍禅师毫不客气地提出了他的问题，他说：你说你在入定，那么你是有心入定？还是无心入定？如果你是无心入定的，那么一切无情之物，什么草木瓦石之类的，它们也统统都是无心的，那它们早就应该得定了；如果你是有心入定的，那么一切有情众生、含灵之流，它们也同样都有心，所以它们也同样早就应该得定了。言下之意，玄策禅师其实是在提醒智隍禅师，你的这个入定啊，无论有心无心，那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不是同于无情，就是同于有情，都一样不得解脱，所以你入的并不是佛说的真正的禅定。

　　「隍曰：我正入定时，不见有有无之心。」智隍禅师就说了：我正在入定的时候，不见有无，从来就没有见到什么“有心和无心”的分别。

　　「策云：不见有有无之心，即是常定，何有出入？若有出入，即非大定。」玄策禅师立刻就抓住了智隍禅师在知见上的漏洞，他反诘说：不见有无，没有什么“有心和无心”的分别，那就应该是一种“常定”，换言之，恒常都是这样的，恒常都在定中，那就不应该有什么“出入”的变化。你现在说自己是在“入定”，如果你还有什么“出定”和“入定”的不同，那么你这个就不能说是真正的大定。因为你还有“出定入定”的心，你还有“出入”的痕迹，所以你怎么可能说自己“不见有有无之心”呢？这是一种很糊涂的错觉，由此可见智隍禅师在知见上，他一开始就没有完全搞清楚——这个知见一偏，后面的修行就全偏了，所以他现在就被玄策禅师给将军了。

　　「隍无对，良久。问曰：师嗣谁耶？」智隍禅师毕竟是一个真正的修道人，他不会为了一点自我的面子、为了一点狗屁自尊就胡搅蛮缠，死不认错。他越想就越觉得玄策禅师说得很对，他找不到一点反驳和破斥的地方，所以他无语沉默良久，最后就请教说：请问大师您的师父是谁？您师承哪里啊？

　　「策云：我师曹溪六祖。」有个好师父的确是很提神、很有面子的一件事。玄策禅师马上就回答说：我的师父就是曹溪的六祖大师。

　　「隍云：六祖以何为禅定？」智隍禅师就问了：请问六祖大师的禅定是怎样教导的？

　　「策云：我师所说。妙湛圆寂，体用如如。五阴本空，六尘非有。不出不入，不定不乱。禅性无住，离住禅寂。禅性无生，离生禅想。心如虚空，亦无虚空之量。隍闻是说，径来谒师。」这一段话，可以说是禅宗“无修无不修”，直指如来大定的法要总纲，非常的精彩扼要，但是同时也非常的难懂，不是真正的专业人士，不是实修实证的真正“专家”，那些做学问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搞明白。搞明白的人，就会像智隍禅师那样的，他迫不及待地就立刻出发，千里迢迢的就从大老远的北方，跑到了潮湿燥热的南方，直接就上门去拜谒六祖，所谓的“求法若渴”，形容的就是这种人。

　　那么，这段话的微言大义，精妙绝伦之处，我们就要留到下节课再说了。这段话如果结合六祖大师在下面的开示，相信会让大家对禅宗的修持有一个更全面、更深入的理解。但是今天的讲经时间到了，还是那句老话，“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我们下节课再见。阿弥陀佛。








（128）体用如如 自性大定

　　今天是我们《坛经》的第二十九讲，上节课我们讲到了第七品机缘品，讲到了智隍禅师的公案。大家翻到这个经文，看到了吧、话说这个智隍禅师被六祖大师的得意高徒玄策禅师杀上门来，“踢馆”，才几句话的功夫，就被问得哑口无言，对答不上，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二十余年来的禅定功夫八成是修错了。希望大家明白一点，一个人几十年来一直认为是对的事情，一直都习惯了这么去做，但是突然有一天他发现自己错了，自己一直坚持的居然是错误的——这时的心情，那种打击，你们能体会得到吗？像这种对自己错误的发现已经很难得了，而在发现之后还能迅速地接受并承认自己是错的，那就更难得了，然后还能马上虚心改过，马上就从善如流、自我否定，那更是“难中之难，无过此难”！这样的人绝对是极品的道器！绝对是禅宗的法器！

　　像我们一般人如果被人指出错误的话，那个最普遍的反应，往往不是死不承认，就是恼羞成怒，少不得要跟人争辩半天，甚至打起来都有可能，对不对？能够像智隍禅师那样马上就反省自己、马上就虚心求教的“真道人”，毕竟很少。所以智隍禅师后来能够取得那样的成就，能够在六祖大师的三言两语之下，就顿断无明，顿超生死，那真不是没有原因的。换作是我们，就算我们天天面对的都是六祖，就算我们天天都可以跟六祖大师唠嗑、发微信、侃佛法、发红包，那估计也是在浪费资源，也是白瞎。因为我们不是法器，我们没有如海的“心量”，那就不可能承接如海的“法水”，我们的那个“小水库”一下子就满溢、涨停了，根本没得玩。

　　所以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干什么？大家清楚吗？是要“扩容”，是要拓展我们自己无我无限的“心量”，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当我们的这个“器”真的准备好了，那个生命的奇迹，那个顿悟顿超的奇迹才有可能发生。所以大家要回过头来拾掇自己，不要老觉得开悟的祖师只是运气好，换了我也行，有谁要这么想的话那就是邪思维了，这点大家要注意。

　　那么，我们现在还是回到经文。这里讲智隍禅师在听闻了玄策禅师的一席话之后，他立刻就迫不及待地南下韶关，前来拜见六祖大师。一见面六祖大师就问了。

　　「师问云：仁者何来？隍具述前缘。」六祖大师就问说：你这位大德是从哪里来的，为何而来啊？于是智隍禅师就向六祖大师详细阐述了玄策禅师对他说过的那些话，六祖大师一听就笑了。

　　「师云：诚如所言。汝但心如虚空，不著空见。应用无碍，动静无心。凡圣情忘，能所俱泯。性相如如，无不定时也。」这段开示，可以和玄策禅师之前讲的“我师所说”那段开示相呼应，这两段开示都是六祖大师关于禅定修行的一些很究竟的见地，非常值得研究。

　　玄策禅师不是说吗：“我师所说。妙湛圆寂，体用如如。五阴本空，六尘非有。不出不入，不定不乱。禅性无住，离住禅寂。禅性无生，离生禅想。心如虚空，亦无虚空之量。”而这里六祖大师又做了进一步的说明：“汝但心如虚空，不著空见。应用无碍，动静无心。凡圣情忘，能所俱泯。性相如如，无不定时也。”把六祖大师的这两段开示摆在一起，大家有发现什么吗？

　　玄策禅师对智隍禅师的那种步步紧逼的诘问和提醒，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类似的公案，那就是《维摩诘经》里维摩居士对“舍利弗宴坐”的开示，看过《维摩诘经》的居士还记得吗？大家可以拿六祖大师的这两段话去和维摩居士的开示比较一下，应该会有一些很有趣的发现。你们会发现这些真正的大成就者，当他们在谈论禅定禅修的时候，你会发现他们谈及的根本就不是我们平常所以为的那种禅定禅修。我们平常比较了解的禅定禅修都是有着一种固定模式和严格方法的，比如我们会强调坐姿，会强调双盘或单盘，会强调放松、结手印、舌抵上腭，会强调数息、念佛、观想等等，做个妄念的“旁观者”，不加评判等等……像这些禅定禅修必须知道的细节、规矩和经验，不管是维摩居士还是六祖大师，他们连提都没有提一句，他们一上来就是讲的心法，讲的就是无上的般若正见，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了大乘了义、彻底、究竟、圆满的禅定禅修，像什么如来大定、首楞严三昧、念佛三昧、法华三昧、一行三昧等等，它们统统都是没有什么固定模式的。换句话说，我们大乘了义的禅定禅修是“不受限制的无限”，是自性的大定，生命本来就是如此！如果大乘的禅定不是体现在一切时一切处，不是体现在“行住坐卧”和“喜怒哀乐”中，那么它就不可能是真正的大乘禅定。真正的大乘禅定是没有任何局限和妨碍的，不一定非得要“长坐不卧”、“具足威仪”，经常显得很“道貌岸然”的样子，所以我们去观察那些大乘悟道的修行者，有时候单从外表状态上是根本看不出来的，因为他们的外在实在是没有任何“定法”，他们的内在呢也实在是“圣凡莫测”，没有任何的“住著”。

　　就像六祖大师在这里开示的，他说“妙湛圆寂，体用如如”，一开始就直指究竟，告诉我们自性的心体本来就是大觉圆满、湛然空寂的，一切众生本来就在如如不动、动也如如的自性大定中，体用一如，本来就是不可分割的整体，本来就不用“头上安头”再去另外修什么禅定，那只是在玩弄心意识，只是在玩弄心灵的创造性功能而不自知。像外道的四禅八定之所以不得解脱，之所以被佛陀定义为“外道”、定义为“偏离”，其中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在于此。

　　这里讲到了“如如”，“体用如如”，这个词的含义很微妙，古文有时候就是这样的，言简意赅，蕴味无穷，才几个字我可能就要用几百个字来解释它，还不一定能解释得清楚，很多言外之意、很多文字无法表达的东西只能靠“悟”的，靠你们自己的智慧和实证去“悟”——这就是古文记载佛法让人非常讨厌的地方，但同时也是它非常充满魅力的地方，让人似懂非懂，欲罢不能。

　　那么，关于这个“体用如如”，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公案，据说当年百丈怀海禅师曾拿着马祖道一禅师的拂尘，拿起来又放下去，并对马祖说：“即此用，离此用。”以此来表达自己的悟境。却不料被师父马祖大师大喝一声，“直得三日耳聋”，他说自己被震得足足有三天都像是耳聋的，三天无杂念、无杂音，实际上他是被师父彻底打破了“体相用”的最后一点微细分别，达到了“浑然一如”、“圣凡无别”的不二境界。这时的百丈怀海禅师如果他再说什么“即此用，离此用”，那就真是“体用如如”，不是什么口头禅了。

　　这个“体用如如”的自性大定，本来境界，它是“在圣不增，在凡不减”的，听得清楚吗？不管你开悟不开悟，它都是一样的“如如”。你开悟之前，要吃饭喝水、睡觉干活，开悟之后，也是一样的要吃饭喝水、睡觉干活，两者都是一样的“如如”，都是“即此用，离此用”，差别就在于一个是“有我”，一个是“无我”，一个是“不觉”，一个是“自觉”，一个“还在做梦”，一个“已经梦醒”了。但不管怎样，都是“如如”，就像牛头法融禅师讲的：

　　恰恰用心时，恰恰无心用；
　　无心恰恰用，常用恰恰无。

　　这个真是对“体用如如”的最好注解！大家可以把这些大祖师的精华开示结合起来一起参，一起琢磨，哪天能够融会贯通，那就会明白祖师们是在说什么了。








（129）隍禅师得道

　　其实这个“体用如如”的奥义一旦搞懂，那么六祖大师在后面的开示就可以一连串全部搞懂了！因为后面这些一溜的开示，也不过都是在从不同的角度来具体阐述这个“体用如如”的自性大定，它们指向的都是同一个平常而微妙的境界。像什么“五阴本空，六尘非有，不出不入，不定不乱”，这个当然就是这样的！我们一切众生执著无比的这个“身心五阴”，也就是“五蕴自我”——色受想行识，它们本来就是空性的、缘起的、无我的；而“外在”的六尘（外在是打双引号的）、“外在”的世界也一样，什么色声香味触法，它们也统统都是“如露亦如电”的幻法，看上去好像是“有”，但实际上根本就没有。

　　在自性“如如”的法海里，一切众生都是“当处出生，随处灭尽”的，一切万有亦复如是，在本质上万法根本就没有什么真正的生灭，万法的实相其实就是“不生不灭”！所以万法的自性如是，自性的大定也同样如是，在“不生不灭”的真如实相、自性法海里，一切“咸同一味”，又哪里会有什么“出入”和“定乱”的分别呢？分别是我们众生自己的颠倒妄想，但是洞察实相的修行者就不会有这样的惑乱了，所以六祖大师才会非常明确的开示说，“不出不入，不定不乱”——这个是天经地义、法尔如是的真理。

　　明白这个真理的修行者，他们自然就会就了解真正的禅定是“性本无住”、“性本无生”的，这是心的本来面目，那种住著在某个高深的禅定境界、甚至住著在某种寂静寂灭状态里的心，是必须要远离的！当心远离一切执著，活泼灵动而无所挂碍，那本身就是无上的寂灭大定，所以根本就用不着离开当下的这个“心的本性”去别求禅定，根本就没有必要生起“我要修习禅定”的这种念头。因为你本来就在定中，本来就在最根本的自性大定中，你却不晓得这点，反而要去追寻那些自我造作的、生灭无常的禅定境界，这就是典型的无明，典型的因小失大。听得明白吗？

　　所谓“狂心顿歇，歇即菩提”，佛菩萨和祖师大德其实早就把“偷心死尽”的这个“正修行路”告诉我们了，但是我们不信不听，他们也没辙，我们不信不听，谁都拿我们没辙。这个“狂心顿歇，歇即菩提”的道理，其实和六祖大师在这里讲的“离住禅寂”、“离生禅想”是隐隐相通的，你们中间有谁感兴趣的，可以自己再去深入体悟、实证一下，保证会功不唐捐，不会白辛苦。

　　那些达到这个自性大定境界的修行者，他们心与道合，犹如虚空，自然就能出生一切法、含藏一切法，同时又超越一切法，乃至超越虚空的思量，不被“空”的知见和境界所束缚。就像六祖大师在另一段开示里讲的，“不著空见”，就能“不住空境”，这样的修行者自然就能于世出世间法“应用无碍，动静无心”，做任何事情都能“提起即用，用过即了”，随心所欲而无所障碍，或动或静都能无我无心，没有任何的执著。乃至进一步突破凡圣分别的虚妄错觉，突破能所对立的二元幻象，返璞归真，回归“平常心是道”，这种“凡圣情忘，能所俱泯”的不二境界，可以说是我们佛教一切修行宗派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达到这个境界的修行者，本能本然的，他的举手投足，“运水与搬柴”，当下就是“体用如如”、“性相如如”的自性神通的显现，大机大用念念如是，无上定慧须臾不离，所以六祖大师才会说“无不定时也”——这里面的“甘露密义”，希望大家能了解。

　　那么，六祖大师在这里，他老人家从根本智到后得智，从差别智到无分别智，他老人家实际上是转了一个圈，给我们画了一个圆。这个圆画完，如果还没有人开悟，那真的就是天理难容，要天打雷劈了！呵呵，你们小心被雷劈哦。

　　「隍于是大悟，二十年所得心都无影响。其夜河北士庶，闻空中有声云：隍禅师今日得道。隍后礼辞，复归河北，开化四众。」这在历史上是一个很真实的记载。智隍禅师在听完六祖大师的开示后，因为他是真正的法器，所以他一听之下就立刻开悟了，而且是“大彻大悟”。不像我们，连“解悟”都没有，所以我们才一直在这个娑婆世界苦兮兮地流浪，经常挨雷劈。幸好这辈子我们的祖坟上冒青烟，碰到了“全仗佛力、横超生死”的净土念佛法门，否则我们还不知道要继续流浪、继续挨雷劈到什么时候！是不是这样？

　　那么，智隍禅师在彻悟之后，经文形容，他二十年来所形成的那种“坚固妄想”，那种以为“有所得”的对禅定的成见和错解，在不知不觉中就弹指顿消，涣然冰释，一点影子和痕迹都没有留下。二十年来的所知所学完全放下，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哦，对不对？所谓“欲要人不死，先要死个人”——宗门里的话——智隍禅师如果不能“知非即舍”，不能断然放下，那么他在六祖大师座下就不可能一言得道，不可能获得如此殊胜的大利，真是了不起！这时有一件奇妙的事情就发生了，就在当天晚上，在河北有无数人，上至当官的，下至种田的，所有人都同时听到空中有一个很宏亮的声音，如春雷滚滚，在大声地宣说：“隍禅师今日得道！”

　　哇，这是谁在说话啊？（众笑）大伙儿互相看看，谁都不晓得。有信佛信道的人就明白这是护法神或天龙八部在通知大家，不信佛、不认识“隍禅师”是谁的呢，这时也都留了个心眼，不敢轻慢。因为大家都知道，这肯定是我们的河北有大德、有大成就者出世了，于是很多人就纷纷打听，想要安排时间去亲近和拜访禅师。所以护法神的一句广告啊，那真的是比什么都要灵，智隍禅师还没有回到河北，护法神就已经给他打下了无比深厚的群众基础。等智隍禅师礼拜辞别六祖，回到家乡的时候，他已经是个大名人了，有无数翘首企盼的仰慕者，有无数的粉丝，于是智隍禅师就善用此一因缘，大弘禅法，“开化四众”，接引和教化了无数的四众弟子，利益了无数的众生。

　　像智隍禅师这样的，在开悟之后还有护法神帮忙“广而告之”的案例，在我们中国佛教的历史上可以说并不多见，这应该是跟智隍禅师的愿力和当地众生的福德因缘有关，是一种特例。我们不能拿这种特例来衡量和要求其他的祖师，更不能不知天高地厚的去自我妄求，知道这意思吗？这点大家要留意。

　　那么， 上来给大家介绍的这些案例、机缘都是接引开悟祖师的，那下面我们就一起来看看六祖大师接引的另外一类机缘，另外一些案例，








（130）知解宗徒的贡献

　　以下这个公案里的神会禅师，他在我们中国的禅宗史上是一个非常重要而特殊的人物。说他重要，是因为六祖大师的法脉之所以能成为禅宗的正统，曹溪法脉之所以能灯灯相传，发扬光大，这位神会禅师的贡献可以说是非常巨大、不可或缺的，没有他的努力，我们今天看到的禅宗还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就很难说了。在后世甚至有学者，比如胡适博士就曾经论证说，我们禅宗的第七祖应该是神会禅师，不是别人！由此可见他的重要性。

　　那么说他特殊，是因为这么重要的一位影响禅宗历史走向的大德，他却不是得到六祖大师公开印证的开悟的祖师，他反而被六祖大师呵斥为“知解宗徒”，也就是一个“解悟”的只会“口头禅”的家伙，还远远没有达到证悟、彻悟的境界，所以神会禅师的公案一般都是当成反面教材来讲的。但就是这样一个半吊子水平的大德，却能够为法忘躯，几十年来坚持守护和弘扬六祖禅法，最终确立了南禅的正统地位，在不知不觉中影响了后世的文化足足上千年。所以这样的一位大德，那是绝对值得我们尊重和礼敬的。神会禅师的这个“知解宗徒”，所谓的“知解宗徒”，他的发心、知见和境界，又哪里会是表面上看来的那么简单？他绝对不是我们后世的那些“狂禅”、“邪禅”和“野狐禅”的“知解宗徒”所能比拟和妄测的，这点大家要牢记。

　　那么，下面我们就一起来看看这位“重要而特殊人物”的风采。

　　「有一童子名神会，襄阳高氏子，年十三，自玉泉来参礼。」这是讲，有一个名叫神会的少年童子，他是湖北的襄阳人氏，俗姓高家的孩子，年纪轻轻的才不过十三岁，他就已经披剃出家了（大家要记住这个年龄）。这孩子打小就志气很大、志向很高，出家以后更是口齿伶俐，自视不凡，他听说韶关有六祖大师出世，他也很想亲近、很想开悟啊，所以他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就这么孤身上路，从玉泉寺就一直走到了宝林寺——他原来还曾经去亲近过神秀大师，去过神秀大师住持的玉泉寺——那么他到宝林之后，挂好单，就去丈室参拜六祖了。

　　「师曰：知识远来艰辛。还将得本来否？若有本则合识主，试说看？」六祖大师看到这个小沙弥、小孩子很可爱很萌的样子，也许还有点小紧张，所以六祖大师就反过来很客气地先打了个招呼：善知识你远来很不容易、很艰辛啊！尤其这个善知识年纪还很小。六祖大师叫神会为“善知识”，倒没有因为是小孩子就小瞧他，这个语气里很照顾孩子的自尊。

　　以六祖大师的智慧，相信他也看得出这个孩子的心气很高，不同于一般的小孩，所以六祖大师也就没有像对待一般小朋友那样的去哄他，而是很认真地就直接问了：你还认得自己的本来面目吗？如果悟到了“本”，那么就应该能认识自己的“主人公”，你且试着说说看？

　　「会曰：以无住为本，见即是主。」神会就很牛气地回答说：我以“心无所住”为本来，我能见之性即是“主人”。且不说这个回答对是不对，神会小小年纪就能说出这样“专业”的话，就能和祖师对答如流，那已经不是一般小孩子能做到的了。虽然他不是什么“祖师”的根器，但也绝非常人。

　　「师曰：这沙弥争合取次语。」六祖大师我估计他老人家一听就笑了，这孩子是个好料子，但是太过聪明反而变成了卖弄唇舌，堕入了口头禅的陷阱，所以六祖大师就微微摇头说：你这个小沙弥还真是会说话啊。言下之意，是说神会的回答是来自于思维和书本，不是来自于真正的自性。呵呵，想要忽悠六祖大师，那真的就是“关帝面前耍大刀”，不知天高地厚。

　　「会乃问曰：和尚坐禅，还见不见？」这时神会小朋友就问了，“初生牛犊不怕虎”，他居然问：大和尚您坐禅的时候，您是见性还是不见性啊？这个小屁孩儿很不简单，也不怕死，他居然在问题里就给六祖大师埋了陷阱，一般不懂的人一回答就会上当，就会被这个小家伙给活埋了。但是六祖大师是什么人啊？六祖大师立刻就收拾他了。

　　「师以柱杖打三下云：吾打汝，是痛不痛？」六祖大师操起拄杖就狠狠打了神会三下——看来我们跟祖师还是没法比，呵呵，没有拄杖不能打人——打了神会三下，也不知道是打头打肩还是打屁股，一点都不爱护我们祖国的花花草草。然后六祖大师就问了：我打你，你觉得是痛还是不痛啊？

　　「对曰：亦痛亦不痛。」神会小朋友的嘴巴还很倔，他就回答说：也痛，也不痛。这是要气死人的节奏哦，（众笑）如果不是六祖，一般人还真搞不掂他。不过神会的这个回答也不完全是在斗嘴，里面也有他对“法”的一点理解在，虽然是错解，但是大家得空不妨一参，看看错在哪里？看看你们能不能发现？

　　「师曰：吾亦见亦不见。」六祖大师就顺势而为地回答说：你既然是“亦痛亦不痛”，那么我就是“亦见亦不见”了。所谓“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大家要留意这里面六祖大师是怎样解套和顺势引导神会的，这个直指和抓住思维破绽的智慧真是太犀利了。

　　「神会问：如何是亦见亦不见？」神会就问了：什么是“亦见亦不见”呢？这个问题一出来，就说明神会的思维已经被六祖大师给带着走了，毕竟年纪小，还是“菜鸟”，不是祖师一个级别的。

　　「师云：吾之所见，常见自心过愆，不见他人是非好恶，是以亦见亦不见。汝言亦痛亦不痛，如何？汝若不痛，同其木石。若痛，则同凡夫，即起恚恨。汝向前见不见，是二边。痛不痛，是生灭。汝自性且不见，敢尔弄人？神会礼拜悔谢。」看来六祖大师对这个神会小沙弥还是很看重的，否则祖师根本就不会和他啰嗦那么多，更不会严厉呵斥他。六祖大师说：我所谓的“见”，是常见自己内心的过错和毛病，不见他人的是非和好恶，所以我才说“亦见亦不见”。而你说自己“亦痛亦不痛”，那是什么意思？你如果觉得不痛，那么你就和木头石头没什么区别；你如果觉得痛，那么你就同于凡夫，你应该立刻就会生起嗔恚之心。你之前所问的“见或不见”，这个问题本身就落于二元的两边；而你回答的“痛与不痛”，这个答案更是完全堕入了生灭的妄见。你自己的本性，自己都尚且不见不知，你怎么敢就这样轻狂地去戏弄他人？！

　　六祖大师一发火，神会小朋友就吓坏了，他知道祖师名不虚传看穿了他的小把戏，所以他立刻就向六祖大师顶礼求忏悔。

　　「师又曰：汝若心迷不见，问善知识觅路。汝若心悟，即自见性，依法修行。汝自迷不见自心，却来问吾见与不见。吾见自知，岂代汝迷？汝若自见，亦不代吾迷。何不自知自见，乃问吾见与不见？神会再礼百余拜，求谢过愆。服勤给侍，不离左右。」六祖大师很显然没打算轻易放过这个小家伙，他就继续呵斥道：你如果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内心迷惑不见自性，那么你就应该去寻找善知识询问道路；你如果已经内心明悟，见到了自己的本性，那么你好好依法修行即可，根本就不用再来询问了。你现在自己迷惑重重，自己的心在哪里都不晓得，却来问我“见与不见”，你是想找抽吗——当然这句话是我加的。（众笑）

　　六祖大师就继续说：我自见本性，“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但却不能代替你的迷；你如果自见本性也是一样的，你也不能代替我的迷。所以你应该关注的是自己能不能“自知自见”，能不能自己开悟，而不是去关注别人，去问我“见与不见”？明白了吗？六祖大师在这里讲的，其实是一切修行的核心要点，在还没有开悟、没有明心、没有实证解脱的时候，我们的修行是朝向自己，还是朝向别人？是朝向内在，还是朝向外在？这是一切修行最终能否取得无上成就的最关键点，也是一切解脱和轮回的分水岭，一念之差，结果迥别。

　　所以神会一听——他实在是太聪明了，而且他是一种正向的聪明，他知道六祖大师是真的在关心他，是真的在为他好——所以他一听之下就很惭愧地向六祖大师磕头求忏悔，而没有继续狡辩，他足足顶礼了有一百多下，可见其心之诚。然后神会小沙弥从此以后就“赖”在了六祖大师的身边，鞍前马后的，很殷勤地服侍祖师，“不离左右”，谁赶也不走，打死也不走！呵呵，其实六祖大师应该也很喜欢这个聪明伶俐的小沙弥，小孩子穿上僧衣总是显得萌萌的，很可爱，谁见谁喜欢，这点相信上过网的人都知道。

　　「一日，师告众曰：吾有一物，无头无尾，无名无字，无背无面，诸人还识否？」这是讲，不知道是过了多少年，也不知道是哪一天，六祖大师突然有一次就对大众开示说：我有一个东西，没有头尾，没有名字，没有前后，你们大家知道这个是什么东西吗？这就是传说中的禅宗的“机锋”了。六祖大师的本意是想考考大家，没曾想神会禅师沉不住气，他一下子就跳了出来。

　　「神会出曰：是诸佛之本源，神会之佛性。」神会的反应实在是太快了，这个优点现在却变成了缺点，他不加思索地就站出来说：这个东西就是诸佛的本源，也就是神会的佛性。说完他可能还瞥了师兄弟们一眼，有点沾沾自喜的。

　　「师曰：向汝道无名无字，汝便唤作本源佛性。汝向去有把茆盖头，也只成个知解宗徒。」没曾想六祖大师摇头叹息，当头就给了他一棒：我明明已经讲了，这个东西无名无字，你却马上就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做“本源佛性”，真实没救了；你以后虽然也能有自己的成就，也能有自己的道场，但是你如果不改掉这个毛病的话，那么你终究也只能成为一个“知解宗徒”，只能表面上解得文字义理，却不能得到真正的证悟！这就是六祖大师对神会禅师的一个阶段性印证，也是六祖大师对神会禅师的锤炼，因为六祖大师这种“法不轻许”的严厉，所以后来神会禅师才能取得那么大的成就，成为了一代宗师，这里面是有很大因果的。

　　下面，「祖师灭后，会入京洛，大弘曹溪顿教。著显宗记，盛行于世。是谓荷泽禅师。」这是讲，等六祖大师示现圆寂，入灭之后，神会禅师就离开了曹溪，弘法于北方的京洛一带，大振禅宗顿教宗风。当时北方盛行的是以神秀大师为主的“渐修”一脉，知道吧？不是顿悟顿修的宗旨，是“渐修”一脉。所以神会禅师能在那里打开局面，并用几十年坚忍不懈的努力，冒着诬告、诽谤和生命危险，最终由朝廷确立了六祖大师为禅宗嫡系正统的地位，那是何等的不容易啊！其中的艰难困苦，我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得出来。

　　所以，我们应该向神会禅师致敬！我们应该向无数为法忘躯，为守护我们众生的法身慧命而付出无尽心血的前辈大德致敬！

　　神会禅师后来还写了一篇文章叫做《显宗记》，顾名思义，这是一篇开显禅宗顿悟宗旨的文章，据说“洛阳纸贵”，在当时广为流传，“盛行于世”，很多人就是由此了解并喜欢上禅宗的。这篇文章的具体内容，大家可以去百度查看，这里我们就不多说了。那么，神会禅师在八十七岁的时候，唐皇唐肃宗有感于禅师的德望，就下令由国家敕建了一座荷泽寺，取“荷担如来家业，泽被苍生”之意，专门供养神会禅师居住，所以禅师后来又被称为“荷泽神会禅师”，原因就在这里。

　　那么，今天我们的讲经时间到，第七品就快要讲完了。还是那句老话，“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我们下节课精彩继续。阿弥陀佛。








（131）六祖不会佛法

　　今天是我们《坛经》的第三十讲，上节课我们讲完了神会禅师，这个第七品就快要圆满了。那么请大家翻到经文，翻到“神会禅师”的结尾，下面这一节是个小品，在有的《坛经》版本里，这一节有时候是没有的，编辑者把它取消了。

　　这一节出现在“机缘品”里，联系上下文来看的确是有点怪，它好像纯粹就是在斗嘴斗机锋，也没有什么特别深奥的内容，六祖大师接引面对的这个师父好像也没什么精彩出奇的，连名字都没留下。所以有的《坛经》版本就把这一小节给删除了，可能是后来再次编辑的人觉得这段内容可有可无，不上不下的，有点多余。

　　但实际上这一小节内容是很有深意的，最早编辑整理《坛经》的法海禅师，他特意把这一小节内容放在“机缘品”里，那是有很隐晦的“潜台词”的。依师父的个人浅见，以我个人的一点粗浅理解——大家只要结合六祖大师当时的历史和现实背景来思考，那就会有一个比较贴切的理解了。

　　大家还记不记得？我们以前讲过的，六祖大师当初正式出山，以禅宗祖师的身份开始接众弘法的时候，很多人其实对他是既好奇又轻视的，有信心的，没信心的，鄙视六祖大师没文化的，敬畏他的祖师身份的，仰慕他的大智大慧的，还有很多是想试探和挑战祖师的……各种各样的心态，什么都有！可以理解。当时正是六祖大师的师兄神秀禅师给武则天做国师，影响遍及天下的时候，正是禅宗的所谓“渐修”一派，“渐修”的知见流行、影响天下的时候，在这个背景下六祖大师的弘法工作有多难做，我们大致是可以想象得出来的。

　　在本品“机缘品”里记载的，大多是正面的、接引成功的案例，但是那些没有成功的呢？那些没有记载的，想来找六祖大师惹事的，发心和动机不纯的案例，应该也会有很多很多，只不过当时没办法全部记载，也没有必要记载太多而已。所以这里才留下了这么一小节内容，这个小小的公案虽然很不起眼，但是“窥一斑而知全豹”，它让我们对当年的历史阴暗面可以有那么浮光掠影的一瞥，可以有所了解，以为纪念——这个也许就是法海禅师特意留下这一小节内容的一个原因。下面我们就一起来看看。

　　「一僧问师曰：黄梅意旨，甚么人得？」看到了吧？这是很明显的“明知故问”了，天下人都知道五祖大师把衣钵传承给了六祖大师，禅宗的心髓法要尽在六祖大师这里，但是现在这位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出家人却问：黄梅所代表的禅宗义趣和宗旨，被什么人得到了？

　　这其实是很无理、很鲁莽的一个问题，天底下就是有这样无聊无趣的人，不找茬心里不爽的人！如果没有信心，没有对祖师的正见，那么你远离就好了嘛，对不对？根本就没有必要去挑战祖师。这个其实是很损福的一种行为，因为你的心态不对，你的心态不是“为法而来”，而是为了找碴，那当然就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下面，「师云：会佛法人得。」六祖大师在这里只是轻描淡写地回了他一句：会佛法的人得到了。像这种言简意赅的回答，真是妙哉！其含义无穷，“潜台词”无穷，随便你们怎么理解都可以。

　　「僧云：和尚还得否？」呵呵，这位出家师父真不是个省油的灯！他居然继续挑衅六祖说：请问和尚您得到“黄梅的意旨”，也就是得到“禅宗的心法”了吗？呵呵，赤裸裸地挑战。像这种完全没有信心、完全没有分寸的人，一旦确定，那根本就没有必要再继续交流下去了。这个不是祖师不慈悲，而是这个人还没有做好准备，他的心灵状态完全是自大、淤堵的，这时祖师就算说再多也没什么用，所以只能暂时放手、随缘，等待以后再说。

　　但是像这种“等待”，说老实话，其实对祖师来说一点损失都没有，损失的只是那个当面错过的笨蛋！

　　下面，「师云：我不会佛法。」六祖大师的这个回答很绝，他老人家说：我不会佛法！在你们听来，这是什么意思啊？这个其实已经是在下“逐客令”了，你既然对祖师没信心，那么就没有必要再谈下去了，对没有信心的人来说，祖师就算是“会佛法”那也等于是“不会”的，了解吗？所以谈话到此结束，实在是没有什么可谈的。当然，六祖大师在这里说的“不会佛法”，这句话里也许还隐含有“无智亦无得”的奥义，有一种“破执”的机锋。但是很显然，这位师父没有听懂，他在自讨没趣，尴尬离去之后，从此就消失在了人海，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再也没有任何人记得他，很可惜！

　　其实像这种类似的人，我们做法师的也算是经常会碰到，时不时就会有一些人想来和师父斗斗机锋，说一些很玄妙的、看上去比开悟还开悟的话，要不就是故意提一些很深奥的、七拐八绕的问题，不是他这个水平该提的问题，想来考验考验师父的水平。对付这种人，我们师父一般只回答两个字——特别是像大虚法师脾气那么臭的人，一般只回答两个字：“不懂！”所以你们要注意了，你们以后要知道了，如果你们再去请教某某法师，再去请教师父问题，如果这个师父给你的回答是“不懂”，那么你们就要回过头反省一下自己了，要不是你的状态有问题，要不就是你的问题本身有问题！当然，也很有可能是师父确实不懂，那就没辙了，这点大家要了解。








（132）六祖的塑像

　　下面，「师一日欲濯所授之衣，而无美泉。因至寺后五里许，见山林郁茂，瑞气盘旋。师振锡卓地，泉应手而出，积以为池。乃跪膝浣衣石上。」这是讲，六祖大师有一天突然就想要洗涤一下五祖传给他的那件表法的祖衣，但是在寺院附近却没有找到比较合适的比较好的泉水，这个六祖大师还挺讲究。

　　于是祖师就往寺院的后边去找，他往深山里走了足足有五里多路，来到一个地方，发现“山林郁茂，瑞气盘旋”，这个地方不仅植被特别茂盛，这个草木的颜色还特别的碧绿清新，而且还有一种隐隐的让人觉得特别舒服安定的磁场和气息。当然六祖大师那时候还没有“磁场”这个词，他用的是“瑞气”，看来我们的六祖大师也是懂得“望气”之人，很多祖师悟道之后都是这样的，“一通就百通”，一个地方的风水好不好，是不是对修行有利，是不是福地，祖师往往看一眼就晓得了。

　　这时六祖大师就干了一件事，他拿着锡杖——锡杖，知道吧？——锡杖就这么一振，然后就用力往地上这么一戳，诶？奇了！这个地下居然就立刻开始往上冒水，一道清泉“应手而出”！这个的确是有点神奇，这应该是六祖大师这辈子示现的为数不多、屈指可数的“神迹”之一，在古代那是很吓人的，就算在现代那也没几个大德能随便做到了。这里面涉及到的这个道理实在是很微妙、很复杂，说多了就有“怪力乱神”之嫌，而且跟我们禅宗的主旨也没有什么太大关系，所以本经在这里只是一笔带过，我们也就不多说了。

　　接下来六祖大师就要开始洗衣服了，因为那道清泉喷出来的水量很大，而且流到低洼处形成了一个小池子，于是六祖大师就跪蹲在池边的石头上，把法衣给仔细洗了一遍。这件法衣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上千年没洗了？呵呵，这样一想，感觉还挺恶搞的，罪过罪过！

　　在有的《坛经》版本里，下面经文中提到的“蜀僧方辩”，一个叫做“方辩”的我们四川来的出家人，他其实是在六祖大师洗衣服的时候突然出现的，也不知道他是在什么情况下、他是怎么找到祖师的。但是在我们这个版本里，方辩的出现，跟六祖大师洗法衣这段经文，好像并没有什么很明显的上下文衔接关系，对不对？这种变动，让六祖大师洗法衣的经文显得有点突兀，有点不自然，不知道在这个“机缘品”里面算怎么回事？不过我们也管不了太多啦，我们还是继续往下看经文算了。

　　下面，「有蜀僧方辩谒师。师曰：上人攻何事业？」这是讲，有蜀地来的一位出家人叫方辩的，他前来拜见六祖大师。六祖大师就问他说：请问上人你是做什么的呀？六祖大师在这里称呼方辩为“上人”，这是一个很高规格的称呼，看来方辩的修行应该很不错，是个有来历的人，否则六祖大师不会对他这么客气。我们看完整部《坛经》，好像六祖大师从来没有称呼别人为“上人”过，对不对？一般只是很客气地称呼为“善知识”，就很不错了。

　　「曰：善塑。」方辩禅师就回答说：我最擅长的，就是替人塑像。

　　「师正色曰：汝试塑看。」于是六祖大师就很认真地对方辩说：你不妨试着帮我塑个像看看？

　　「辩罔措。过数日，塑就真相，可高七寸，曲尽其妙。」这是讲，方辩禅师一听就有点蒙了，他不知道祖师有什么用意，但是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听招呼，花了几天的时间，很用心地就帮六祖大师塑了一个像。这个塑像完全就是按照六祖大师的样貌塑造的，不大，大概高度只有七寸左右，但是手艺很好，塑得惟妙惟肖的，跟真人一模一样。

　　这个塑像现在不知道在哪里？唉，又起贪心了！如果能流传到现代的话，那绝对是“国宝级”的文物，不得了。但就是这样一个作品，六祖大师却有点不以为然，不太满意的样子。

　　「师笑曰：汝善塑性，不解佛性。即为摩顶授记：永与人天为福田。仍以衣酬之。」六祖大师就笑着对方辩禅师说：你真的是很会塑像，不过你只了解塑像的特性，却不太了解自己的佛性。话虽如此，但是六祖大师还是很看好、很器重方辩禅师的，他当下就为方辩摩顶加持，并且授记说：你将永远都是人天的福田！换言之，方辩禅师生生世世都会成为一个出家人，以僧宝的身份广利人天，做一切众生的福田。这也许是方辩禅师曾经发过的菩提大愿，难怪六祖大师在前面会尊称他为“上人”，原来道理在这里。

然后六祖大师就把那件代表禅宗祖师地位的法衣给了方辩禅师，居然给了方辩禅师，让他来处理。看来六祖大师是在很早以前就有心思要把这个衣钵给妥善安置了，他老人家是已经下定了决心不想再往下留传。因为六祖大师为了这套衣钵啊，大家都知道的，祖师足足被人追杀了很多年，到处颠沛流离，不得安生，其中的苦楚只有他自己才“冷暖自知”，所以六祖大师不希望后人重蹈覆辙的那个心是可以理解的，而且禅宗心法已经逐渐弘传天下，祖师级的传人众多，实在是没有必要再单传什么衣钵了。因此六祖大师选择在这个时候把法衣交托给方辩，那实在只是顺势随缘，是有他老人家的长远考虑的。

　　下面，「辩取衣分为三，一披塑像，一自留，一用棕裹痊地中。誓曰：后得此衣，乃吾出世，住持于此，重建殿宇。宋嘉佑八年，有僧惟先，修殿掘地，得衣如新。像在高泉寺，祈祷辄应。」方辩禅师对这个法衣的处理很有意思，他没有像一般人那样诚惶诚恐地把这个法衣供着，而是胆大包天地把法衣给裁剪分成了三份，一份披在六祖大师的塑像上，一份自己留着，剩下的一份他就用粽叶紧紧包裹着、密封着，然后秘密地埋藏在了某个地方的地底下。然后方辩还非常郑重地立誓说：在后世挖到这一件法衣的人，那就是我的转世再来，我将在此地重建殿堂庙宇，住持弘化一方。

　　后来果不其然，在宋朝的嘉佑八年，时隔数百年，有一位叫做“惟先”的出家人，就在方辩禅师埋藏法衣的地方修建寺院，然后在挖地的时候就把法衣给挖出来了，发现法衣居然还像是新的一样，说明这位惟先法师应该就是方辩禅师的转世了。所谓“重誓不虚，乘愿再来”，这个菩萨的愿力就是这样的不可思议。

　　那么最后，本经的编者还交待了一下六祖大师那尊塑像的下落，是在一个叫做“高泉寺”的道场供奉着，据说非常的灵验，只要有人诚心祈祷，那么往往就会“有求必应”。这个高泉寺和这尊塑像现在不知道还在不在，还找不找得到？很多宝贝都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中，也许早就已经“尘归尘、土归土”了，这个也是无常的道理，不可违背。








（133）卧轮禅师的伎俩

　　下面，「有僧举卧轮禅师偈云：

　　卧轮有伎俩，能断百思想。
　　对境心不起，菩提日日长。」

　　这是我们禅宗历史上很著名的一个公案，卧轮禅师因此而名留青史，只不过他是作为“反面教材”而留名的，给祖师做了陪衬。这个卧轮禅师，我在网上查了一下，基本上没有留下什么资料，不知道他是哪里人，是什么出身，一切都是空白。如果不是因为六祖大师的这部《坛经》，我估计他早就被人遗忘到爪哇国去了。

　　但是卧轮禅师在当时应该还算是挺有名的，他是以禅定功夫很深而出名。他曾写了一首偈子来表达自己的境界，表达自己的所悟，这首偈子流传甚广，很多人都把它作为自己修行的指南和圭臬，以为禅修就该如此，佛法就是如此——这个错解可是误导了不少人。这种误导，这种错解，至今犹存。

　　那么这回就有一个师父，他也拿卧轮禅师的这首偈子来请教六祖大师，所谓“卧轮有伎俩，能断百思想”，什么意思？我卧轮还是挺有功夫、挺有办法的，我能够断除、切断所有的起心动念、所有的思想，让自己的心彻底平静；“对境心不起，菩提日日长”，我在面对一切境界的时候，不管是苦是乐，是善是恶，我都能够做到心无动乱，心里不起一个念头，所以我的菩提智慧天天都在增长，每时每刻我都在进步中。

　　卧轮禅师的这个境界，咋一听、咋一看好像还挺不错的，应该是很多人心向往之的境界。因为一般错解佛说、错解“无念”的人，往往都会这么认为，都会认可他这个见地。很多人以为“一念不生”的境界，所谓“一念不生”的境界，也就是“无念”的境界，那就是一个念头都没有，他们以为心里能做到一个念头都不起的人，那才是好功夫，才是真功夫。其实这个是典型的“依文解义，三世佛冤”，这些人也不想想，如果我们佛法的修行是这样子的，是这样的话，那这个“一念不生”的境界，和死人又有什么区别？死人也是“一念不生”的呀，土木金石也是“一念不生”的，如果我们修行修了半天，却修成了一个“死人”，修成了一块“石头”，那难道不是很奇怪的一件事吗？那难道是佛法追寻的、追求的目标吗？那难道就是涅槃解脱吗？

　　所以正确的理解，真正的“无念”，并不是像一般人所想象的，必须要“一念不生”才叫做“无念”，那其实是“压念不起”，是一种有为的功夫，是刻意的造作，非但不能成就无上佛道，成个“死人”那倒是很有可能。了解师父说的意思吗？这种偏差的见地和修行，说实话，跟外道的“无想定”很类似，但是跟真正的佛法那就挨不上什么边了。所以什么叫“无念”？我们佛法所定义的“无念”，其实是“正起念时，亦不见有念可起，是名无念”，不是说离开了念头、完全没有念头才叫做“无念”，不要搞错了！我们念念生灭的当下，其实就是念念无生，念念无灭，我们念念本来就是“无所住”、“无能执”的，我们的每个起心动念，从本以来，“起同不起”，如同空花，那本来就是“无念”！听得明白吗？

　　这个空性的“无念”的真相，一般人是很难搞清楚、很难觉察到的，尤其是那些喜欢把念头当真，习惯于把念头认同为“我”的人——这类人往往被自己的念头所苦，所以他们在修行上很自然地就会走入另一个极端，他们认为只要把念头切断，只要做到“一念不生”，那就可以解脱，就可以不再受苦。这其实是一种很肤浅的逻辑思维，没有深想细想，没有正见，在这种邪思维指导下的修行，那当然就会越修离道越远，越修越错而不自知。

　　所以六祖大师一听，他老人家立刻就知道卧轮禅师的知见错了，大错特错，他的修行已经走入了死胡同。

　　「师闻之曰：此偈未明心地，若依而行之，是加系缚。因示一偈曰：

　　惠能没伎俩，不断百思想。
　　对境心数起，菩提作么长。」

　　这是六祖大师的慈悲，他想要挽救卧轮禅师和被卧轮禅师误导的人，所以六祖大师才直言不讳，毫不客气地就批斥说：这首偈子“未明心地”，写这首偈子的人还没有明心见性，还没有真正了悟自己的本性，还差得远了！如果你们依照这首偈子去修行的话，那就是在自找麻烦，自己给自己增加捆绑。我们的人生本来就已经有很多很多的烦恼、很多很多的束缚了，现在这些烦恼束缚还没解决，我们却信错了邪见，跟错了邪师，那岂不是“苦上加苦”、“坏上加坏”，倒霉透了吗？

　　这个境界，卧轮禅师的这个境界，说实话还真比不上神秀禅师的“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神秀禅师的这个境界至少还是“活”的，不像卧轮禅师已经是死人一个，死水一潭，他死气沉沉已经很久了。

　　因此六祖大师才针对性的也做了一首偈子，所谓“惠能没伎俩，不断百思想”，我惠能没有什么伎俩和功夫，我从来就不去刻意地断除我的思想和念头，因为此心本来就是空的，起心就是不起心，动念就是不动念，本来就是无所得、无所住的。

　　所谓“对境心数起，菩提作么长”，在面对内外一切境界的时候，我的心自然就会生起种种的思想和念头——这个实际上是心的一种“妙用”来的，是“本具”的功能，如果我的心不能再生起念头，那就说明这颗心已经“死”了，一颗“死掉的心”还能给人说法，还能广利人天吗？很显然不可能！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修行者应该要“善用其心”才对，不是“不用”，更不是“妄用”，要学会发起一切善念善愿而无所住著，这就是佛法区别于凡夫和外道的地方，既不同于凡夫的颠倒，也不同于外道的无明。

　　这时再来看什么“菩提日日长”，那就是很滑稽的戏论了。我们的这个菩提自性、般若智慧，它本来就是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的，所谓“在圣不增，在凡不减”，你修成佛了它也没有增多，你堕地狱了它也没有减少，所以卧轮禅师说什么“日日长”，把菩提自性当成了一种可以“越修越多”的生灭法，这个知见真的就是错太远了。

　　在古时候，曾经有人问一位大禅师：开悟之后是怎样的呢？禅师就回答说：也不增一分。这个人又问了：那还没有开悟之前呢？禅师就回答说：也不减一分。所以这个不增不减的东西哪有什么“长不长”的呢？因此六祖大师才故意反问说，“菩提作么长”，道理就在这里。

　　六祖大师的这首偈子，后来也不晓得有没有传到卧轮禅师那里，传到之后卧轮禅师有没有听取和反省呢？那更是不晓得了！无论怎样，一切都是机缘，一切都是各人的福慧因果。如果我们众生的根机不行，那么就算让我们天天都碰到祖师，天天都碰到无比殊胜的大善知识的“因缘”，那个顿悟顿超的圣果也是不可能成就的。所以必须要有“机”有“缘”，“机缘”缺一不可，否则就算是佛陀和祖师，也只能慨叹“不度无缘之人”——那实际上完全就是我们众生的责任，是我们还没有准备好，不能怪佛陀和祖师，这点大家要了解。

　　那么，第七品“机缘品”到此圆满，今天的讲经时间也差不多到了，比较短一点。下节课我们要进入的是本经的第八品“顿渐品”，还是那句老话，“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我们下节课精彩继续。阿弥陀佛。